怎麼繞來繞去,又繞到了彩禮上。
一說到彩禮,我爸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他搓了搓手,努力用笑容掩飾自己的忐忑。
林菲菲神情茫然了片刻,扭頭看向我,我也苦笑了起來。
我爸雖然是好意,可彩禮這種事林菲菲怎麼可能和他明碼實價,既然她向我發出了「求救信號」,於是我笑著替她解圍,淡淡道:
「每個地方彩禮不一樣,你如果拿不定主意,其實可以尊重當地風俗。」
林菲菲回過神,輕輕點點頭,「對對,這個錢您按照咱們當地風俗就好,說白了,這個錢您給到我,我還是要帶回來,用在我們買家具什麼的。」
她這麼一說,就像給我爸吃了顆定心丸,他鬆了口氣,嘴角露出一抹如釋重負般的笑容,輕鬆道: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那你們準備什麼時候舉辦婚禮啊?」
我一聽我爸開始展望未來,趕緊把話題重新拉回當下,「爸,我們先領證,辦事什麼的以後再說吧!我們回雲城以後就要忙工作了,辦事什麼的也得看檔期。」
我和林菲菲對辦婚禮一點兒興趣也沒有,我們倆圈子小,又都不喜歡熱鬧,自己只想過好自己的小日子,活著已經很累了,不想再去迎合那些三大姑八大姨。
但這種話不能和我爸他們直說,兩代人的思想不一樣,誰也無法說服誰,與其這樣,倒不如保持距離,互相尊重。
我話音剛落,我媽也敲打了我爸幾句,他今天心情甚好,沒和我一般計較。
我心裡卻不覺得輕鬆。
催婚告一段落,接下來就是催我們舉辦婚禮,然後就是催生。
想想就覺得頭疼。
好像我這一輩子,一直活在別人給安排好的時間線上。
我們對婚禮沒任何期待,我爸卻開始期待起來,美美地喝了一口白酒,臉泛紅光,笑道:
「哎呀……我兒子終於也要結婚了,那你們好好把縣城那套房收拾一下唄!給你們當婚房,也別往外租了,以後你們回來,直接就住那。」
他越說越得意,搖頭晃腦道:「余斌,你那車是不是該換了?這SUV也是老款,要不我給你添點兒錢,你換輛電車?」
我本著杜絕一切鋪張浪費,輕輕搖搖頭,淡淡說道:
「這車我開著挺好的,而且我們要是回來,得跑一天高速,電車不太行。」
林菲菲也覺得沒必要,十分乖巧地說道:
「叔兒,他現在這車剛買兩年,沒必要換呢,開得挺好的,我們也不追求那些東西。」
我爸哈哈一笑,他今天臉上的笑容一直就沒消失過,待他放下酒杯,試探般地問道:
「菲菲,那今年你和余斌能把婚禮舉辦了不?我不是催你們啊!但咱們老家這邊規矩多,我得提前替你們操持。」
「你是想在酒店辦?還是流水席,其實都得提前預定,這事不著急,你們先好好想想,我可不是催你們啊!這些事很繁瑣,我怕不提前上來那個到時候著急,哈哈哈……」
我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
這還不是催婚是什麼?
我正想開口打斷我爸,林菲菲看了我一眼,主動開口,語氣淡淡地說:
「叔兒,其實我們沒打算舉辦婚禮。」
她的聲音很輕,可其樂融融的氣氛忽然戛然而止。
我爸臉上的笑容㫒凝固,嘴巴半張,眼睛瞪得溜圓,過了好一會兒才說:
「你們不想舉辦婚禮?那……那怎麼行?咱們村子裡誰家結婚我都隨分子,還有親戚,這麼多錢投入,那不是打水漂了?我們就指著你們這次收回來呢!」
林菲菲輕啟朱唇,「辦婚禮太費勁了,扒層皮似的。我們不是不想辦婚禮,是不想辦自己不喜歡的。」
這方面我絕對支持林菲菲,我們都很社恐,讓我們在大庭廣眾下辦婚禮,感覺就像一場表演,而且我們連婚紗照都不想拍家裡人一起吃個飯就算把婚事辦了,我在乎的是愛情本身,而不是這些儀式。
我爸抿著嘴沒說話,轉頭看向了我,這時候我的意見尤為重要,但肯定會得罪一方。
現在我終於明白,為什麼說結了婚的男人是夾心餅乾,的確如此,我還沒進入這座圍城,已經感覺到了壓力。
壓力來到我這邊了,我略略沉思了片刻,覺得與其和稀泥,不如遵從本心。
迎著我爸期待的目光,我重重點了點頭,笑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咱們坐一塊吃個飯,把親戚朋友都請來就完了,婚禮就是一個形式,最重要的是我們過得開心。」
我爸臉瞬間拉了下來,但林菲菲在,他努力克制著情緒,悶悶地說道:
「那我這些年在村子裡隨的分子都白扔了,我本來還想好好風光一把呢!你們倒好……」
吐槽歸吐槽,不過我也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幾分妥協的味道。
我笑了笑,「以後等孩子辦滿月了再說吧!遲早的事。」
不管怎麼說,先畫餅吧!
我爸臉色緩了緩,這個話題就此打住,但沒想到林菲菲卻因為辦婚禮的事,心裡開始胡思亂想,晚上回到房間,她仿佛有什麼心事,玩遊戲都心不在焉。
我低頭看了她一眼,嘴角翹了下,笑道:
「怎麼了?看你好像心情不好?」
她輕輕一笑,眼神中仿佛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憂傷,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見她不說話,我摸了摸她可愛的小腦袋,又問:
「是不是因為我爸今天說的這些,讓你有壓力了?」
這次她輕輕點了點頭,「是,我覺得叔叔肯定不高興了?其實阿姨也有點兒不高興,但她沒表現出來,她們肯定還是想辦婚禮,但怕吵起來,所以……」
我仰面長嘆,心裡百轉千回,這丫頭哪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把自己的感受,排在別人前面。
「所以你擔心他們不高興?」我略微沉默了片刻,問道。
她遲疑了幾秒,語氣黯然地「嗯」了一聲,然後挽住我的胳膊,輕柔得仿佛隨時都會破碎似的。
「老公,你說我是不是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