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房離我們住的酒店,步行大概也就十幾分鐘的距離,我權當散心,抽著煙默默的往庫房的方向走。
這裡沒有大城市的喧囂,暮色降臨,街道安靜的像一條娟娟小河,我走在昏黃的街燈下,思緒飄來盪去。
陳爭和鄺莉的出現,讓整件事變得麻煩起來,去求陳爭比殺了我還難受,尤其在曾經愛過的女人面前卑躬屈膝,那我僅存的自尊也沒有了。
眼看快走到倉庫了,我忽然聞到空氣中傳來燒焦的味道,下意識抬頭一看,倉庫中烈火濃煙沖天而起,空氣中瀰漫著難聞的刺鼻氣味。
我一愣,像被人重重捶了一拳似的,快步朝庫房場區跑了過去,果然是陳爭的庫房著火了。
現場亂成一團,工人們猶如無頭蒼蠅般四處亂竄,叫喊聲響成一片,一團團濃煙從倉庫不斷往外冒。
我心裡一咯噔,倉庫里堆積的大多都是可燃物,火勢越來越猛,其中一個倉庫已經是一片火海。
我一看就看見了屁滾尿流的陳爭,沒看到鄺莉,我頭皮一炸,心裡不禁有種不祥的預感。我衝過去揪住他,厲聲問道:「鄺莉呢?」
陳爭渾身顫個不停,連牙齒都在打顫,「她……她在……」
我心裡的不安越來越濃,揪著他衣領咆哮,「她在哪你特麼快點說行不行?」
陳爭哆哆嗦嗦抬起手,面色鐵青的指著一片火海,驚恐的說道:「她……她在辦公室里,我喝多了出來上廁所,等回來,里……裡面就……著火了。」
我愕然的看向火海,聽著耳邊越來越近的消防車警鈴聲,我的心像被人攥在手裡。
鄺莉對不起我在先,可在生命面前,一切都微不足道,辦公室的位置在庫房深處,但那個庫房失火情況還不是很嚴重,如果現在衝進去也許還有可能把她救出來。
面對突發災難,我的腿肚子也有點兒轉筋,可現在人命關天,分秒必爭,雖然我和鄺莉已經結束了,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被烈火吞噬。
我看了看四周,最後把陳爭身上的西服扒下來,一個猛子跳進旁邊的噴泉里,然後舉著濕淋淋的衣服擋在頭上,硬著頭皮衝進了火場。
這邊倉庫的火勢還不是很兇猛,但灼熱的氣浪仍然像排山倒海般迎面劈來,倉庫離她所在的辦公室,大概也就幾十米的距離,我卻猶如置於身於恐怖的地獄之中。
我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一邊呼喊著鄺莉的名字,一邊憑印象往辦公室的方向狂奔。
我的呼喚終於起了作用,鄺莉哽咽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出來。
「余斌?是你嗎?余斌我在這兒!!!」
辦公室還沒有被火燒到,但火舌已經舔到了周圍地面,連城了一小片火海。此刻,鄺莉所在的辦公室,就像一座在風雨中飄搖的孤島,隨時都有可能被死神吞噬。
我舉著浸透的衣服往冉莉的方向沖,西服已經被燒出了幾個窟窿,火星掉到皮膚上,疼的我直抽抽。
冉莉這時候已經從破敗的辦公室沖了出來,她已經徹底慌了,緊緊摟住我,眼淚頓時就沖了出來。
「余斌。」
我來不及說什麼,把破敗的西服擋在她頭上,拉著她瘋狂的朝外跑去。
火焰 令人目眩,一切都在火場中扭曲著,我能清晰的感覺到鄺莉顫抖的身體,兩個人互相攙扶著,終於衝出了火場。
衝出火場,我整個人直接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這應該是我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兩隻手不受控制的顫抖著,大腦一片空白,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鄺莉忽然一下子撲進我的懷裡,「余斌,謝謝你。」
我把她推開,還沒來得及開口,她卻忽然又開口了。
「張總還在裡面……」
我腦袋嗡了一聲,整個人像被劈成了兩半,「什麼?還有一個人?你怎麼不早說?」
「我……我……」
鄺莉哆哆嗦嗦的開口,但整個人都快嚇傻了,說不出一句整話。
我擺擺手,深吸了一口氣,抓起那撿破外套,硬著頭皮又衝進了火場。
這次火勢已經比剛才大多了,濃煙嗆的我呼吸困難,每一次呼吸,肺部都伴隨著劇烈的疼痛。
或許惡劣的情況激發了我的潛能,我已經顧不上害怕了,硬著頭皮往裡沖,一腳踹開辦公室的門,一個身材纖細的中年女人,正癱坐在地上,整個人面如死灰。
我激發了她的求生欲,眼睛立馬亮了起來,沖我大聲呼救。
「救救我,我不想死……」
我費力的挪開被擋在中間的茶几,這時我才注意到她額頭還咕咕往外冒著血,在她身邊還倒著一個排風扇,應該是被掉下來的排風扇砸的。
我快步衝過去,拎起飲水機上面的水桶,就往我們倆身上澆了個通透,然後背起她,用濕透的外套罩在她身上,冒著濃煙往外跑。
外面的火勢越來越大,悶響聲接二連三,仿佛整個大地都在晃動,我感覺口唇焦渴,刺鼻的味道熏的我頭疼欲裂。
我感覺呼吸越來越沉重,渾身的力氣一點點快被抽乾了。
這時候,背後背的那個虛弱的女人,啞著嗓子開口了。
「兄弟,你自己跑吧!你能衝進來救我,我已經很感動了。」
我一張嘴,胸口一陣巨痛隨之而來,我咬著牙說道:「別說這個了,勝利就在眼前了。」
她感激的對我說道:「兄弟,謝謝你,這輩子我都不會忘了你。」
她的話我根本沒當回事,畢竟現在生死攸關,可我沒想到,後來她確確實實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
眼看我就快體力不支的時候,幾名救援人員沖我們狂奔而來,我頓時淚目了,雖然還在火場裡,但看到了他們,就感覺看到了希望。
我費力呼喊了幾聲,救援人員已經衝過來,摘掉自己的呼吸面罩扣在了我臉上。我精神一松,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我們倆得救了,我背出來那個女人,因為頭被砸破了,被揪出來以後,直接就拉上了救護車,我除了狼狽點兒之外,其實什麼事也沒有。救護人員給我做了個簡單的檢查,確認我沒事以後,還給了我吃的和熱水,我又累又餓,狼吞虎咽就吃了個精光。
吃完東西,我感覺好多了,呆呆的坐在地上,看著救援人員忙碌的身影,忽然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