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成熟期（五）
不，即使數碼選召者們完全不動，充滿恐懼的他也會承受不住而緊張地扣下扳機，想說服他也八成會徒勞無功。
此刻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堯認為這位警員一定沒有聽他說話的餘裕，還可能一開口子彈肯定就會朝著自己飛來，完全就是「一觸即發」的狀態。
雖然說，在警員打算開槍的那一瞬間，是不夠堯完成數碼獸化的，也就是說，眼下數碼選召者們正在面臨著相當具有威脅性的情況，稍微處理不慎，後果……
可是，這名警員的情緒為什麼會如此暴戾，按照常規來說，警員配備的槍是不會輕易拿出來的，更不會這樣連開兩槍。
那麼是為什麼呢？是因為看到了我們與飛龍獸的戰鬥，以及從數碼獸形態恢復成人類的模樣嗎？可若只是因為這樣……
堯冷靜地思考著。
他能明顯地感受到對方的眼神中不只有對巨大未知生物的恐懼，還有著無法訴說的憤怒。
「別衝動。」
堯冷靜地看著眼前警員，他的語氣平靜而又低沉，仿佛能夠讓人的心平靜下來，「聽著，你現在需要冷靜，你的情緒已經影響到了你的判斷，這對於一個警察來說，是非常危險的。」
「冷靜？」
警員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的聲音也更加高亢起來，似乎是在質疑堯的話，又似乎是在質疑自己。
「我怎麼可能冷靜！你們這幫口吐人言的惡魔，一定是你們害死了這裡的所有人，還害死了我的未婚妻小麗！」
警員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他的身體也開始微微顫抖，似乎是在害怕，也似乎是在憤怒。
「完了完了，這大叔聽不懂人話啊。」
沈聽白不滿地嘟囔道，卻遭了一記優的白眼，他不爽地說著，「哎喲你幹嗎哎嘿呦，菜鳥女，哥說的難道不對嗎？」
「對你個頭哇。」
優鬱悶地小聲念叨，「說話小聲點，你這不是在火上澆油嗎？別給阿堯添麻煩了。」
「那麼，你想怎麼樣？」
看到對方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害怕而顫抖的模樣，堯微微皺起了眉頭，事到如今，能做出的選擇並不多。
「怎麼樣？惡魔們，你們一個都別想跑！」
陳何飛已經被無限的憤怒沖昏了頭腦，行為已經過於偏激，還偏偏不聽解釋。他不管那麼多了，直接一邊拿槍對準堯，想要扣下扳機，還一邊大喊道，「我要為小麗報仇！殺光你們！」
堯的眼神瞬間變得凌厲，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這麼坐以待斃了。在警員扣下扳機之前的瞬間，他立即採取行動。
完成數碼獸化的時間的確不夠，但堯卻不是只能依靠「數碼獸形態」才能做事，獲得了數碼獸化的能力，他的身體也在一點點的發生改變。
每當他進化為成熟期時，也包括剛剛，他的身體就好像會被「改造」一次，比起成長期一點點的變化要快太多，身體素質在迅速爬升。
這種改變也許在優和沈聽白的身上還不明顯。但堯已經在潛移默化間擁有了成年人，不，是已經超越人類的能力。
堯以閃電般的速度衝到陳何飛的身邊，居然和其在「龍仔獸」形態下的速度相差無幾，伸出右手握住了陳何飛的手腕，用力將他的槍奪下。同時，堯的左手迅速抓住陳何飛的衣領，將他拽到一邊。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陳何飛一時間有些懵了。他沒想到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少年竟然能有如此驚人的速度和力量。
當陳何飛回過神來時，他發現自己已經被堯扔到了一邊。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看著堯，心中充滿了驚訝。
而在此時，優和沈聽白也被堯這相當浮誇的速度與力氣驚呆了。他們沒想到，堯居然會如此直接地與警員交手，而且還成功地奪下了他的槍。
「哇，我的天，這就是哥命定的競爭對手嗎？太強了，太有實力了！」
沈聽白一臉震驚地自言自語著。
「你……你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陳何飛用力掙扎、從堯的右手中將自己的手腕拔出，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齒地說道，「不，果然，我說的沒錯，你們就是偽裝成人類的惡魔。」
堯沒有回答，而是用著難以想像是人類所能擁有的力氣，先將奪下的手槍擰斷，然後扔到了陳何飛的面前。
他知道，眼下做再多的解釋也毫無用處，這位警員已經失去了該有的理智，全然處於一種不可控制的、憤怒的狀態中。
沒辦法，只能這樣了。
堯平靜地看著陳何飛，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以後者根本無法反應過來的速度給了他腹部一拳，直接使其暈厥了過去。
「哇，這就直接打暈啦？」
沈聽白撓了撓頭，露出一臉困頓的表情，「哥還沒對他進行心理輔導呢，醒來肯定又會這麼鬧騰，這可怎麼辦啊。」
「這輪不到我們管，就交給後勤部的人處理了。」
堯丟下這句話，也便自顧自地離開。
陳何飛既不屬於「倖存者」，也不屬於「感染者」，有關於他的情況就交給後勤部處理。
正常的流程便是如此，等待數碼選召者們處理完戰鬥任務之後，才輪得到後勤部前來打掃戰場。他們的任務時間上也是相當地緊湊，要得在白霧徹底消散之前完成清理任務。
優瞅了一眼沈聽白，又瞅了一眼他身旁不遠處的彈孔，說道，「你還能自己走嗎？」
「那可不，哥可不需要一個無力的菜鳥女背。」
沈聽白說著，也齜牙咧嘴地忍著痛往堯離開的方向走，「哥可是要從『英雄』晉升為『大英雄』的男人，怎麼可能因為這點小傷就走不動路？」
「……誰說要背你了。」
毫無疑問，沈聽白又遭了一記優的白眼。
……
武裝車上。
堯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不過，好像也沒有那麼熟悉。
不過，堯總能感覺到，來自這位時刻戴著墨鏡的大叔身上的親切感。
「呃，王部長？好久不見。」
沈聽白前腳剛踏進武裝車內，便看到了車上多出來的那個人，DSO的副總部長，王應。
不只是堯和沈聽白，優看上去也認識這位王副部長。
三人都認識。由於不同的原因，不過眼下這些事情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作為組織里的第二把手、副總部長的王應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雖然說王應不具備選召者們的能力，但如果沒有他，也便不會有眼下這三位「數碼選召者」站在一起的場面。
可以說，「數碼選召者」相關方案與應用，皆是由其提出來並進行實踐的。
「確實是好久不見了。」
王應輕輕地推了推墨鏡，露出一絲不苟的神態，他朝著三位「數碼選召者」點了點頭，說道，「沒想到我一回來就見到你暴走的樣子了，還真是趕上了。」
「啊這……」
沈聽白聽聞，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這不是情況緊急，沒有辦法才嘗試著進化的嘛。」
「你不僅自己差點沒命，還差點幹掉你的隊友。好在這次沒有發生不可逆轉的事情來，沒事就好……
但是，下不例外。」
王應認真道，「在測試訓練沒有結束之前，嚴禁你再主動進行進化。不然……」
「啊我知道了，不用再說了，肯定不會了！」
王應話還沒說完，沈聽白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激動，立即作出保證，「下次……啊不，肯定沒有下次！」
「嗯，這是對你好，雖然你們被組織冠以『數碼選召者』的身份，讓你們進行與數碼獸的正面參與戰鬥和廝殺，但我不希望你們任何一個人出事。」
王應的視線略過了沈聽白，落到了堯的身上，並詢問道，「堯，你的狀況怎麼樣？」
「還好。」
堯平淡地點了點頭，「面前來看並無大礙。」
「大意不得，你們三個回到基地都得體檢一下。」
「誒誒，我也要嗎？」
優的表情有些慌張，她似乎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放心。」
王應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這裡不是收容所，既然我把你們帶出來了，就不會允許那種事情再在你們身上發生。
基地里進行的只是體檢而已，實在不行的話……」
王應的目光再次轉向堯，「讓堯和你一起。」
「呃啊，這就不用了。」
優的臉龐一下子變得紅潤起來，慌慌張張地搖了搖頭，雖然當初很大膽地在班會上宣稱自己是「堯的未婚妻」，但在直面堯的時候卻總是很害羞。
更何況，體檢，是要脫光衣服的、一絲不掛的。
「害羞啥呀，菜鳥女，要哥說，身材要啥沒啥的，堯兄弟可能都不屑於看……」
一聽到沈聽白的話，優頓時來了勁兒，顯然是被氣著了，「我可是還在發育期，那些以後都會有的！
而且，阿堯和你不一樣，不要把你的審美強加給阿堯！」
「啊對對對，你說的都對。話說回來……」
沈聽白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抬頭詢問道，「王部長，你離開總基地是幹嗎去的啊，一去就是這麼長時間了。」
「這件事也十分緊急。」
王應正色道，「而且，這件事情需要交給你們來做。」
「是什麼事情？」
優問道。
王應看了優一眼，嚴肅地說道，「很快你們就會知道了。現在，得先回去讓你們進行體檢。」
三人都沒有再問什麼，既然王應都這麼說了，那便只好先回到基地再說。
需要「數碼選召者」們來做的事情，那其實用不著專門說明什麼，堯也能知道，無非就是處理數碼獸，但從王應的語氣神態來看，要處理的目標是相當棘手的。
行動武裝車離去後不久，DSO組織清理部門很快趕到，他們的任務是負責帶出白霧中除了「感染者」之外所有剩下的人，以及能直接暴露「數碼獸」存在的證據，儘量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有關於「感染者」，寄宿於感染者身上的數碼獸往往並不會去吞掉它的宿主，但也不能排除所有的數碼獸，例如此次行動，感染者的資料為「無」。
此次行動，一如既往地無法第一時間拯救那些被白霧困住的人們，他們被只保持著原始戰鬥方式和進食本能的具象化數碼獸給吞噬殆盡，唯一帶出去的只有偷偷闖入白霧的警部成員「陳何飛」，以妨礙特殊部門工作的罪名被帶走。
無論是否是誤解，他都做了一個普通警部成員不該做的事情，違反紀律闖入白霧，也不過是其中一條。
因為涉及不可公開的機密——「數碼獸」和數碼選召者的存在，有關於警部成員陳何飛的處置已有去向，但短期內是無法回到他原來的崗位的。
作為他的熟人、朋友，同樣也是在警員這條路上指引、帶領他的人——石小磊，因為陳何飛的事情，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
在目送特殊組織的清理部門離開後，他接到了上面的通知，內容很簡單。
儘管他並不知道有關於陳何飛的處罰是怎樣的，也不知道陳何飛進入白霧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遇到了什麼，又做了什麼。
如果自己親自去看著、去安慰一下陳何飛是不是不會出現這樣的岔子了？如果自己知道情況後，不是攔著他而是陪著一起進去是否能救下小麗？如果自己擔當起作為前輩的責任……
他看著這片即將被封鎖的區域，一層層封鎖線已經拉開，在數碼白霧徹底消散後，裡面崩壞的廢墟暴露於眼前，根本難以想像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片曾是名叫「千家惠」的商城已經成為禁區，無關人等無法入內。
石小磊站在最外面的封鎖線處躊躇著，往廢墟的方向注視著，一動不動就像座雕像一樣。
沒多久，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隨後便轉身走向自己的。他不知道以後再見到陳何飛，自己到底該說什麼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