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奶奶的心愿已了,她不想在醫院接受化療,不顧醫生和夏鳶的勸阻,收拾東西回家了。
自從夏鳶寫歌賺錢後,兩人就從筒子樓搬了出來,住進了寬敞明亮的大平層。
地段在市中心,花了夏鳶幾百萬。從硬裝到軟裝,全部經過夏鳶的手,這是她精心裝修出來的家,她卻覺得無比陌生。
直到奶奶打開電視聽黃梅戲,夏鳶才找到一點家的溫暖。
「奶奶,您想吃什麼,我給您做。」
「你做的飯菜只能填飽肚子,手藝跟你爺爺有的一拼,我回到家後精神頭非常好,鳶鳶想吃什麼,奶奶給你做。」
「不行。醫生說您要多休息,不能操勞,雖然您不住院了,但按時吃藥,多休息,等身體好一點做手術……」
夏奶奶打斷她的話,慈愛的笑容透著憂傷,「鳶鳶,奶奶做不了幾頓飯了,你多吃一點。」
夏鳶噙著眼淚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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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晨,夏鳶和奶奶一起吃早餐,再一起出門逛菜市場和超市。偶爾開車,帶著奶奶去遠一點的花鳥市場,買點花,吃點東西,再乘著夕陽回家。
深夜,夏鳶會打開日曆,去計算那個世界的時間。
她盼望著回去,所以覺得時間過得很快,眨眼間兩個月過去了。
而秦默淮已經在那個世界等了她兩年。
兩年,太漫長了。
留給秦默淮的情書,夏鳶說她三個月就回去,她食言了。
秦默淮…
不知道秦默淮怎麼樣了,不知道他是怎麼熬過這兩年的。
小崽崽如今也兩歲了,從出生就沒有媽媽陪伴,他會不會恨她……
夏鳶吸吸鼻子,握著筆,在紙上勾勒秦默淮的樣子,奈何畫畫天賦太差,畫出來的人一點都不像他。
思念過濃,又氣自己無力改變現狀,夏鳶丟掉紙筆,濕潤的眼凝著夜色,捂著嘴不哭出聲。
這裡沒有秦默淮,沒有人在她委屈難過的時候,無條件哄她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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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晚上如何思念和難過,夏鳶都會在早晨洗澡,微笑著陪奶奶吃早餐。
又是一個春光燦爛的早晨,夏鳶洗完澡後,去廚房喝水。
喝完水她才覺得哪裡不對勁,廚房少了一個忙活的小老太太。
手裡的杯子瞬間墜地,破碎。
夏鳶敲了敲奶奶的門,隨後推門而入,小老太太安詳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唇角噙著笑容。
似乎正在做一場永遠不會醒來的美夢。
夏鳶控制不住,哭出聲來。
床頭放著小老太太的絕筆信:
鳶鳶,把我火化後,葬在你爺爺和爸爸媽媽旁邊。孩子,不用為我悲傷,去尋找你的幸福吧。
爺爺旁邊的墓碑已經『住了人』,夏鳶只好把爺爺奶奶合葬在一起。
她在墓碑前站了很久,直到天空打雷才離開。
墓園很大,夏鳶走的並不快,被一個行色匆匆戴著墨鏡的女人撞了一下。
清透舒暢的女聲響起,「抱歉,我不是故意……夏鳶?」
夏鳶看向戴著墨鏡和帽子的女人,「你是?」
「我是蘇盈雪,我們合作過。」蘇盈雪摘下墨鏡,一雙很漂亮的桃花眼,內勾外翹,明媚瀲灩。
美中不足的是,其中一顆眼球因為蘇盈雪酗酒,不知道被什麼利器刺穿了,安裝了一顆五彩斑斕的義眼。
因為定製的義眼太酷炫,有的粉絲自殘,學蘇盈雪安裝義眼。蘇盈雪不得不在社交平台規勸粉絲和網友,不要學她。
又在雜誌採訪中透露,這顆義眼是她不尊重愛情的苦果,千萬別學她。
狗仔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深挖小天后的私人生活。只挖出她有一個十月大的孩子,死活挖不出孩子爸爸的下落。
夏鳶和蘇盈雪合作過兩次,沒有什麼私交,也不在乎蘇盈雪的感情生活。
但…
蘇盈雪退圈五年。
復出後孩子十個月大,不知道爸爸是誰。
義眼是不尊重愛情的苦果。
夏鳶鬼使神差問了句,「小天后,你認識秦京夜嗎?」
蘇盈雪呼吸困難,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身體搖搖欲墜。
「不是,我沒動你,別碰瓷呀!」
一個小時後。
蘇盈雪把夏鳶帶回了蘇家,有山有水的中式莊園。
「這是我跟秦京夜的孩子,貝貝,秦京夜給他取得乳名。」
十個月大的奶娃娃,胖嘟嘟的,很是惹人憐愛。
「貝貝,你好可愛。」夏鳶問蘇盈雪,「我可以抱抱他嗎?」
「可以,隨便玩,他脾氣跟他爸爸一樣好。」
蘇盈雪摘掉了五彩斑斕的義眼,換上了一顆逼真的義眼,否則小傢伙看到後會哭。
「如果貝貝沒有跟我回來,他現在應該十歲了。」
夏鳶用指腹掂了掂貝貝的小奶膘,眼底斂著複雜的笑,「那你是想貝貝長得快一點,還是慢一點?」
蘇盈雪動作一頓,「我從來不妄想,既然你也回來了,就別再想那邊的事了,我這顆義眼就是前車之鑑。」
她沒有顧忌,換上了一條華麗張揚的金色睡裙,舒服慵懶地窩在沙發里。好大兒被夏鳶逗得咯咯笑,蘇盈雪只是瞥了一眼,興致缺缺。
夏鳶:「我有辦法回去。」
蘇盈雪『騰』的站起身,聲音抑制不住的顫抖,「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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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海莊園。
兩歲多的榛寶坐在臥室的地毯上,目不轉睛閱讀比他身體還要厚的書。
稚氣的鳳目清澈明亮,烏黑柔軟的頭髮有點長,因為榛寶看了爸爸以前的照片,想學爸爸在腦袋後面扎小揪揪。
聽說這是媽媽給爸爸設計的造型呢。
媽媽……
「小少爺,要不要吃點東西?」王管家笑容和藹。
他端著一杯牛奶,以及榛寶最近愛吃的土豆泥走進書房。
榛寶揚起小腦袋,乖巧的喊了一聲『王爺爺』,又說『要次』,因為感冒剛好,白嘟嘟的臉頰有點病氣。
王管家心腸一軟,對榛寶無限憐愛,直接跪在地毯上伺候榛寶吃吃喝喝。
「頭髮有點長,榛寶要剪頭髮嘍。」
榛寶搖著小腦袋,執意要把頭髮留長,奶聲奶氣說服王爺爺,不要剪他的頭髮。
「好好好,都聽小少爺的。你的生日快到了, 想要什麼生日禮物呢?」王管家問。
小少爺早慧,一歲就能跟跟大人對話,兩歲閱讀書籍並學習外語,等榛寶過了三歲生日,秦默淮就會送榛寶去國外讀書。
「小少爺,你想去國外讀書嗎?」王管家一萬個捨不得,送榛寶去國外讀書,秦默淮肯定不跟著過去,讓那么小的孩子一個人在國外…
這幾年,秦默淮的手段越加狠辣無情,誰能令他改變主意?唯一令他服軟的人,早就不在了。
榛寶沒有回答王管家的問題,他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爸爸,於是土豆泥不吃了,牛奶也不喝了,樂顛顛跑向爸爸。
感冒初愈,身子骨弱,榛寶沒站穩,撲倒在秦默淮鋥亮的皮鞋上。
秦默淮聲音冷漠,「站起來,我有事情跟你說。」
榛寶很快站直,澄澈烏黑的眼睛濕漉漉,笑容天真無邪,愛意滿滿張開手臂,抱住爸爸的大腿。
他有幾分夏鳶的撒嬌功力。
秦默淮彎腰抱起榛寶,他奶聲奶氣喋喋不休跟爸爸講悄悄話,秦默淮英俊的臉龐清減許多,陰鷙極端的氣質令他變得更加難相處,跟秦老爺子期待的穩重靠譜截然相反。
「爸爸,我不想去國外讀書,我想跟你一起在國內等媽媽。」
「我在國外打點好了,你會在M國讀到大學。還有,別再提起那個女人,我沒有在等她,我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