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同一天（2）
「這裡是燕京，沒有比這地方更安全的了，你們也歇一天……」
「不行。」
「真沒事。」
「不行。」
方圓勸了好一陣，不讓鄒安和藍雨跟著，但遭到了冷漠的拒絕。
看著悻悻開車的方圓，陳婉咯咯樂。
她當然知道臭小子在想什麼壞事兒，好笑地捏了捏他的手。
「別不高興，是你的總歸是你的，我還能跑了呀？」
方圓撇撇嘴，嗯了一聲。
陳婉覺得更好笑了，想了想，略帶羞澀地小聲說：「可以晚上晚點回酒店，到時候先上樓……大不了……大不了我們再偷偷下去停車場。」
方圓開心了。
眼睛一亮，挑挑眉毛，他說：「老婆大人何以如此機智？」
陳婉咬著嘴唇錘他：「我都要被你帶壞了。」
第一站，國家博物館。
距離酒店很近，開車就十分鐘。
站在大大的玻璃展櫃前，倆人都陷入沉默。
好半晌，陳婉問：「這就是地動儀？」
方圓含著棒棒糖點點頭。
陳婉問：「這個有用？」
方圓搖搖頭，良久一嘆。
「意外和災難往往都發生在一瞬間，這個小球吐出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就算家家戶戶都有個這東西，也大多會被當成擺設。」
陳婉挽著他，說：「文明史就是災難史，英雄都被刻在墓碑上，英雄的發明都被陳列在這裡了，後來……」
方圓說：「後來那些受過傷的地方，變成了倖存者最強壯的地方。」
又說：「周日我去見一個人，一起吧。」
陳婉嗯了一聲，說：「走吧。」
「走，花錢買快樂。」
鄒安兩根煙沒抽完，方圓和陳婉就出了博物館。
啟動出發，車子停在了大望路。
SKP今年四月份才開業，是燕京目前最頂級的奢侈品百貨商場。
看看看，陳婉什麼都不買。
「你消費的起的。」方圓勸。
陳婉晃腦袋：「有錢了更覺得這些東西好不值呀。」
「摳搜的。」方圓嘟囔。
陳婉不高興地撅起嘴，站在商場中間奶凶奶凶地瞪他。
「我給你省錢，幹嘛說我？」
「我掙錢就是給你花的，你給我省？」
方圓把她的卡搶過來，塞回她的LV包包里。
「今天收起你的卡，花我的！」
方圓有錢，劉菁菁之前給他轉的100萬，買了房子裝了修，還剩30多，平時他又沒什麼花銷，一直沒動。
陳婉嘴上倔強，但被方圓拉著買買買的時候，心裡還是像個小姑娘似的齁甜。
「這個喜歡不？」
方圓舉著一個大H包包問，他也不懂這個，但見夏初有同款，簡單素淨。
陳婉心花怒放，雖然她也不懂，但方圓霸氣十足的樣子就是惹得她開心。
看她抿嘴點頭嬌俏死了的樣子，方圓頓時豪情萬丈，轉身遞給服務員。
「包起來！」
「先生，就要這個顏色麼？」
「對。」
「好的。」
女銷售很羨慕地看著著裝樸素的陳婉，禮貌笑笑，引著他們去收銀台。
「先生，Birkin25，燕京僅剩這隻灰色款沒有預定出去，41萬。」
方圓和陳婉都愣住了，但也都只愣了一瞬。
陳婉掏出自己的卡遞給他：「老公，你的卡在這兒。」
方圓接過，面不改色地刷卡輸密碼。
然後仔細聽著這個比他房子都貴的手拎包具體享受品牌方怎樣的保養規則。
出了店門，走了挺遠，陳婉突然停下來，笑彎了腰。
方圓悻悻拍拍胸脯，嘀咕著：「媽的鱷魚皮，沒買賣沒殺害啊。」
陳婉說：「放兩天可以退的。」
手工蠟線Porosus灣鱷鉑金包Birkin25霧面真皮手提包…
媽的，方圓吐槽這個玩意的名字竟然比營銷號小作文的標題都長……
他搖頭對陳婉說：「不退，退了小鱷魚也活不過來，你就拎著吧。沒聽那女的說算咱倆點子好，這種包一般都是客戶預定的，要不是這商場剛開業，也買不著這玩意。」
陳婉點頭，開心地挽著他繼續逛。
40萬的包都買了，一下子沖開了兩人的價值觀大門。
首飾，除了戒指：項鍊、手鍊、耳釘，配上。
衣服：西服、休閒裝、高跟鞋，配上。
三個多小時，方圓刷爆了自己的卡，不容陳婉拒絕，從上到下、從裡到外給她買了個齊全。
他自己什麼都沒置辦，陳婉不樂意，方圓解釋說自己在學校，實在用不上，買了穿了用了，也跟山寨的似的。
「你拋頭露面，不只是要光鮮亮麗，也要讓別人知道我對你好。」
「現在，誰又知道是你在對我好呢？」
聽她幽幽的語氣，方圓笑道：「宮閣說的對，我這麼藏著是藏不住的，既然在學校，在校大學生的身份本就是一層保護罩，等等，過完年差不多了，等飛優舍上線，等夏家把文件搞定，我找個機會炸炸場子，到時候……」
「到時候，沈凝飛怎麼辦？」
突兀的，陳婉首次從嘴裡說出來這個名字。
方圓陡然息聲。
陳婉卻笑了，把臉貼在他的肩膀上：「我和李理木已成舟，她呢？你會嚇跑她的。」
方圓斟酌過這件事，這次回去，他必須當一次渣男了，扎完坦白，還是那句話，大不了就抱大腿，踹也不走，纏纏、粘著。
陳婉仰起俏臉，看著他說：「不論年紀，女孩子都不傻的。」
方圓點頭。
其實剛才給陳婉買首飾的時候，他看好了一款手鍊，很適合沈凝飛，但他現在沒法買。
買了也送不出去，前世一生，沈凝飛都沒擁有過那麼貴重的首飾。
時機…
陳婉說：「時機很重要。方圓，答應我，如果她接受不了，你不要逼她。」
方圓愣住了。
陳婉解釋道：「她跟我不同，甚至跟李理也不同，李理是個勇敢的女人，與你的身份和別的沒關係，敢愛敢恨，就算你不是這輩子的你，她也很喜歡你。
「沈凝飛呢？現在的她，能為自己做主麼？」
方圓聽懂了。
經濟、身份、年紀，沈凝飛現在都沒有自主權。
良久，他對陳婉笑笑：「你說的對。」
陳婉也知道他明白了，鬆了好大一口氣。
沈凝飛是臭小子的錨點，好結果她難受，壞結果，她也難受。
就連現在，她都難受。
但能怎麼辦呢？
陳婉突然笑了：「前幾天，我聽木子講了一個沈城公司部門主管的故事，她說那人私底下吐槽，部門一共二十幾個人，卻有三十來個QQ群，一天什麼事兒不干，跟管後宮似的。」
說完自己笑，方圓怔了一下，也跟著笑。
到最後，陳婉還是給他買了一塊兒手錶，沛納海，不高調，不正式，也不算太貴。
很巧，卡刷到最後剩了八十塊錢，方圓買了兩杯咖啡、兩根手工棒棒糖。
兩人坐在休息區的凳子上，舔一口糖，喝一口咖啡，對視一下，笑一下。
方圓說：「我沒錢了，就剩五毛。」
陳婉說：「我請你吃小龍蝦，你給我剝。」
重生之初，方圓YY過，這輩子他要帶著心愛的姑娘吃遍天下所有米其林，去最高端的餐廳、吃最頂級的食材。
他覺得那樣才能給人家幸福。
但此時此刻，看著陳婉眯起桃花眼等待他投餵小龍蝦的樣子，他覺得自己之前把幸福的定義搞錯了。
幸福快樂，原來……就藏在小龍蝦里。
並不在米其林或者燕京飯店的高檔餐桌。
半盤下去，陳小婉打了個嗝兒，可愛地沖他眨眼：「你沒聽見！」
…
簋街六公里外，燕京飯店。
高檔餐桌上。
陳華用公筷夾了一塊海參放在夏初的盤子裡。
夏初淡淡道：「我昨天從濱海過來，還吃這個？」
陳華笑道：「新來的遼菜大廚，嘗嘗。」
夏初無奈吃了一口，然後問：「我是著急見豐裕哥，他人呢？」
「和任倩…嗐，他們兩口子你還不知道？豐家老爺子升了，最近家裡事情不少，被一幫蒼蠅拉去會所呆了兩天，明天能見咱。」
夏初皺皺眉：「長安還是美洲？」
陳華吃了口東西：「長安唄。美洲那幫純商人，豐裕一向看不上，你又不是不知道。」
夏初說：「那我直接去找他，幹嘛在這等？」
陳華笑笑：「稍安勿躁，再大的事兒你也得讓人忙完呀，不行你就給任倩打個電話，你倆關係不是好麼。」
夏初翻翻白眼：「我本來就是約的嫂子吃小龍蝦，你非讓我來這裡。」
陳華說：「可以夜宵，豐裕在喝酒，任倩就不會喝。我找你來有別的事。」
夏初奇道：「什麼事？」
陳華又吃了幾口，放下筷子擦擦嘴，笑著開口。
「這陣子我沒去濱海，一直在家伺候老爺子，聽到個消息。」
夏初沒吱聲，對這桌子菜也沒胃口，只坐著等他往下說。
陳華說：「有一伙人在策劃部隊資產改革，準備提案把一些閒置的固定資產拿到市場上進行商業化運作。」
夏初點頭：「這是好事，房地產在整體向上走。」
陳華說：「沒錯，但涉及面太廣，這件事估計不是一年兩年能開始實施的，最少也要兩個五年計劃，我就很詫異了。」
「詫異什麼？」夏初問。
陳華起身給她到了一杯果汁，重新坐下才說：「你聽說飛鴻地產這次在濱海的項目提案了麼？」
夏初眼神一凝，繼而搖頭：「飛鴻地產？耳熟，沒什麼印象。」
「哦對，上次拍賣會你沒去。」
陳華告訴她說，就是陳婉在濱海組建的地產公司。
「陳婉？她怎麼了？」
「我覺得這娘…女人背後的消息渠道很深，飛鴻地產前幾天在濱海的項目提案叫「田園牧歌」，完全不是傳統的商業地產項目，嚴格說，屬於旅遊開發連帶旅遊地產，無比附和部隊資產改革的策略。」
夏初淡淡笑了笑，喝了口果汁，抿了抿粉嫩的嘴唇。
「這不奇怪，她起來的這麼快，後面沒人才怪。而且，你都能知道的事，不許別人知道？這裡是燕京，你們這圈人，不少的。」
陳華訕訕笑笑，調轉話題：「我準備這次回去和夏叔叔聊聊，看能不能從田園牧歌里買點股份。
「上次那塊兒破地讓她撿了個大漏，我有點不甘心。
「你怎麼看？」
想了想，夏初搖頭：「我不懂地產，不發表意見。」
——
距離燕京飯店1000公里的東山。
夜幕降臨，劉蘇坐在老破舊小區院裡的石凳上發呆。
一呼一吸間，口鼻中噴吐白氣。
一樓的一扇窗戶緊緊關著，裡面沒有一絲亮光。
剛從醫院出來，她有點迷茫。
生死幾分鐘，姥姥的手術成功，人搶救過來了，劉蘇也鬆了口氣。
魏潔和丈夫在醫院陪護，她不知道去哪，不想回家。
走啊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兒。
那扇窗里很黑，但她的心裡很亮，隨著記憶回到了一年前，回到那個滿是光芒的時間點。
腦中不知道回想了多少個一幕幕，小劉蘇不自禁地牽了牽嘴角，笑了起來。
深深吸了口凌冽的空氣，她抬頭看了看。
忘不了的人就像月亮，到了晚上就格外明顯。
頭頂上，銀盤當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