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標價
藤田公館。
兩個小時後，李力群就拿著一本口供本來找周清和了。
「藤田課長，我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沒有辜負您的期盼，曾海峰同意了，這是他供出的由他親自掌握的軍統帳戶，還有工廠商會，另外一條和青幫杜月笙的人合作的走私線路。」
周清和拿過口供看了起來，「哦？說說看，你是怎麼說服他的。」
李力群躬身笑著：「前面他確實很抗拒，我經過一番摸索，找到了他的心裡軟肋，我是這麼跟他說的，
『曾站長，軍統上海站已經被我們破獲，其實你開不開口對我們的意義都不太大，如果你真的不願意說，不願意進我們76號為大日本帝國做事，那我就自己做主，把你放了。
只是你要想清楚，軍統上海站已經全軍覆沒，你這個站長進了76號接受刑訊，結果還自己走出來了，你們的戴老闆知道了，你會是什麼下場。
我們一起共事，還是你去賭戴老闆寬宏大量，你自己選，現在你就可以走。』
我話說完估計都沒一分鐘，曾海峰就吐口了。」
「不錯。」周清和笑了起來：「李主任在拿捏人心這一點上確實是爐火純青，點明了利弊，曾海峰無處可逃。」
「不及藤田課長萬一，我這就一點小聰明而已。」
周清和淡笑不點評，把東西還給他，「送到玫瑰商行，交給他們處理，另外，你去把曾海峰帶過來，這傢伙不老實，可還沒吐乾淨。」
「是麼？」李力群笑容收斂，「您是怎麼看出來的。」
「我們共過事，我了解這個人，本事是有的，但是就是喜歡藏錢，哈哈哈，這個愛好很不錯啊，這麼多年，應該也不少了。」
李力群會意，這是要私吞啊，「那我馬上給您送。」
曾海峰很快被人送了過來。
一見周清和就原形畢露，那眼睛瞪的跟銅鈴似得，有火啊。
周清和笑著倒了杯酒：「聲音輕點啊，你這也就剛從牢里出來的轉變者身份，檔次比76號的普通職員還低，在我這嚷嚷，小心我的護衛進來打死你。」
曾海峰還是識時務的，就是這火憋著難受啊，走近罵道：「有沒有良心？有沒有良心？我們什麼關係，你做事前就不能通知我一聲，讓我有個準備。」
「你要什麼準備，你知道我在上海你死不了，你就不會自盡，76號要你嘴裡的東西，就肯定不會開槍打你，明知道死不了，你還要什麼準備？我要的就是你沒有準備，這才真實。」
周清和把酒遞給他一杯，接著自己倒：「76號抓你的時候你沒防備，慌張的情緒真情流露，進地牢的時候挨打，對我的憤怒，對傷口的痛覺，眼神是騙不了人的，我要是提前跟你說，你就那麼有把握，一定能瞞得過李力群的眼睛？」
周清和舉起了杯子。
曾海峰一肚子話憋了下去，拿起杯子碰了碰，琢磨了下還是壓抑著嗓門吼：「那你還是該跟我提前說啊，我好好的當著上海站站長，就算上海呆不了我大不了回重慶去，我犯得著在這76號當個人人唾罵的狗漢奸？你就不能想個其他的辦法？」
「怎麼想。」周清和面色一板：「你的人事科科長叛變，整個軍統上海站覆滅在即，就這當口，我是有多少時間去給你想其他主意？
而且我可以告訴你，不可能有其他主意，這就是現有條件下的最好主意！
人我是能救，整個上海站一個人都不死我都能做得到！
只要我豁出這個身份，在陳明楚進76號的當天，強行接管上海，別說送你們出去，我剁了影佐都可以。
之後呢？
上海怎麼辦？
渠道怎麼辦？
前線幾十萬將士怎麼辦？
軍統上海站全滅，我的身份暴露，上海的走私線路被一掃而空，前線幾十萬將士的藥品棉被糧食全沒了，這代價你能不能接受？」
「我知道這件事已經是最優解了，我說的是我，我不是一定要進76號吧？」
「你？你還想怎麼樣？
軍統上海站多少人認識你，從你們人事科科長暴露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可能再在上海呆的下去！
你被找出來只是時間問題，你暴露是一定會發生的事情。
我問過你，你自己願意留下，想留在上海，想保住渠道，你進76號這就是代價！
當漢奸怎麼了？污了你的名，救了前線幾十萬將士，你感覺委屈了是吧？
曾海峰，你是可以不進76號，你電文一發，拍拍屁股離開上海，第二天就會有新的上海站站長從重慶出發。
接下來建立渠道，重建上海站，這個過程可能要持續幾年，前線那些人就讓他餓著，缺胳膊斷腿受了傷就等死，誰讓他運氣不好，反正不關你這個已經在重慶當處長的曾大處長的事情。
而因為你們的事件，影佐立功徹底拿下上海，因為你的離開，我絕對不會再出手去扼制影佐。
上海這個爛攤子，沒有你曾大站長的項上人頭當做功績交上去，唯一的解法就是把所有混亂全部丟到中統的腦袋上去，然後我親自出手，拔了整個中統上海站！
你還委屈了？
你的上海站大名單在別人手裡，影佐先天立於不敗之地，最次也是按照我出手之前的局勢，影佐被大本營嘉獎，然後常駐上海。
你屁股一撅是可以跑了，他新來的上海站站長想要再建渠道可不可能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只要影佐還在上海，別說他一個新來的人能有什麼高招保住自己的渠道，恐怕就是我在憲兵隊的渠道都會被影佐找出來！
只要影佐在上海，這對以後的軍統，中統，乃至紅黨，那都是災難！
我不把影佐弄走，我能放心？
除了把你曾海峰丟到76號，用你曾海峰的人頭換影佐離開，我能怎麼辦？
來，你來說，名單在別人手裡，我又要保人，我還要保渠道，我還要保上海長治久安，影佐就在上海，你想個辦法，我看看你曾大站長能拿出什麼絕頂聰明的辦法來！」
「輕點，輕點，外面還有人呢。」
曾海峰瞅了眼外面示意，別說氣了，那是一絲脾氣都不敢有，這位是真爺，「哥，你就是我親哥，我這不就問一下麼，你沒提前跟我說，我還挨了76號不知道多久的鞭子，我有點氣問問怎麼了？」
「怎麼了？」
曾海峰求饒了，那周清和眼睛一瞪得理不饒人：「你還有氣了？你那挨的鞭子是為我挨的嗎？
你那鞭子是為你上海站跑掉的700位抗日誌士挨的！
是為前線幾十萬將士的衣服藥品糧食挨的！
是為你曾大站長自己挨的！
這本就是你自己的事情！
曾大站長，我不可能常駐上海的，我肯定要回去的，影佐要是還在上海，上海的這番基業誰來保？
我敢跟那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里鑽出來的上海站新站長交心？
沒我的幫助，他們能在影佐和76號的眼皮子底下把渠道搭建的起來？
只有你曾海峰進76號！才能從源頭解決一切問題！
也只有你曾海峰的落網，才能換影佐輸的一敗塗地！
上海的混亂，影佐在劫難逃，讓他離開上海那都是輕的，等我處理完上海的最後一點事情，返回日本，影佐特務委員會主任的位置我都要把他扒下來，連南京的皇帝我都不可能給他當！
到時候憲兵司令是我的人，青幫是我的人，你在76號盯著李力群，新來的上海站站長不管是誰，上海都穩如泰山。
你不需要跟新站長有什麼交際。
他重建他的上海站。
你建你的走私渠道。
在抓人這種事情上你可以幫幫忙，但是走私線路跟他們完全錯開，你就在76號內部拉上幾個人，就把這條新的走私線開在76號裡面！
以後就算上海站出事，也連累不到你，而你在76號和南京政府內部拉上幾個人一起做生意，賺多少錢你自己說了算。
你不是想殺陳明楚麼？你被打的時候，他就在你隔壁。
只要你能找好一個藉口，你明天就能想辦法整死他。
想殺李力群麼？你現在有足夠的時間去研究他，想辦法弄死他。
當漢奸怎麼了？進了76號，那是解放你的天性，那是機遇，以前你看見他們得躲，現在我給你安排個情報處處長的位置，你想怎麼樣都行，76號還是限制麼？那是你的助力！你懂不懂你？」
「懂懂懂」曾海峰誠懇道：「我的錯，是我不理解你的苦心，我進76號，我心甘情願，我有罪，是我手底下人的出事導致的這一系列問題，我就應該自己承擔責任，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消消氣，消消氣，氣大傷身。」
周清和緩和氣息，看著他：「喝不喝？」
「喝喝喝。」
兩人碰了一杯，曾海峰嗤嗤苦笑：「哪來那麼大氣性？我不就多說了兩句，也就是為了問個清楚。」
「問清楚」周清和眼睛一瞪，聲音倒是小了一點：「不管你我還省事了，我就什麼都不干，等著影佐把你們上海站一舉擒獲，我讓蔣雯當站長，重建上海站，我還能讓蔣雯偷襲影佐，所有劇本還是按現在這樣走，他影佐照樣要輸的一敗塗地！到時候你曾海峰就帶著恥辱回你的重慶。」
「那肯定不可能，咱倆誰跟誰。」曾海峰又得嬉皮笑臉，現在得哄著這位爺，發起脾氣來那可有點遭不住。
當漢奸就當漢奸吧，別說，他現在在76號當漢奸，以後還真能活在陽光下瀟灑起來。
露著面吃香的喝辣的，想住租界那就光明正大住租界，吃牛排，喝洋酒，沒事還能看看蹦擦擦。
哎，這麼一想，年頭通達呀。
「以後76號的人交給我，我保證把他們收拾的服服帖帖。」曾海峰打保票。
周清和思索了下，說道：「76號的人其實沒那麼喜歡日本人，多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多方遊走，你到時候拉上南京的周佛海一起干走私，周佛海是姓汪的頭號大將，有了它，南京政府這邊就沒人能動你。
日本人這邊我想辦法派個能力一般的過來接替影佐，日常你不要出頭，還是讓李力群抗雷，真到了不得不下手除掉他的時候，你跟我說，我把丁默邨弄回來主持76號。
這傢伙在南京當個委員太舒服了，到時候讓他接替李力群繼續抗日本人，債總是要還的。」
「行，放心吧，對付他們這些人，老子玩泥巴的時候，他們還在娘胎裡面呢。」
「交錢。」
「什麼錢？」
「你的小金庫，我跟李力群說找你來就是來扒你的小金庫的。」
「說說得了，還真扒啊？」
「當然得扒，我扒了你金庫，你就會缺錢，哪天你在76號干走私被李力群發現，那你也就有了辯解的空間，投靠76號投靠日本人，難道真幫日本人做事？當然是為了撈錢，這叫知行合一，我在李力群面前給他灌輸你貪錢的歷史，你用錢買來一個情報處處長的位置，我這是在幫你排除風險。」
「.」
門打開，在偏廳喝茶待命的李力群被叫了過來。
周清和根本沒有一絲防著他的意思，當著他的面就對門口的手下說道：「待會，你陪這位曾先生去一趟銀行，把錢帶回來。」
日本手下立馬頓首：「嗨。」
周清和扭頭對李力群說道：「李主任，以後曾海峰就是你們特工總部負責情報工作的處長了。」
「李主任，以後勞您關照。」曾海峰笑咪咪。
李力群一聽就急了，這情報處長可是他自己的人。
「藤田課長，這曾站長可是」他還想提醒周清和這可是剛轉變過來的人，哪能這麼信任。
周清和知道他要說什麼，但他又不在意，這種地方，哪有李力群發表意見的空間。
周清和對著侍衛擺了下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接著對李力群說：「李主任，我的命令是不是還得經過你的同意？」
「當然不用。」李力群一臉恐慌，身子馬上矮了下去。
「那就不要讓我說第二遍，要不然我會以為李主任你聽力不好，該回家頤養天年了。」
頤養天年？！！李力群眼睛瞪大，他正當年好不好。
周清和對他一笑：「李主任，76號副主任其實沒什麼成就，想不想當國務委員？」
「啊？」李力群茫然。
周清和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曾海峰花了20萬買了情報處這個位置，你要是能花50萬，我保證讓你得償所願，哈哈哈哈，送客！」
李力群被送出來的還是茫然的，周清和的話語給了他極大的震撼，南京的權力遊戲還能這麼玩？
雖然是分裂出來的政府，但那也是一個政府，一個明面上的國家政權，占著全中國全部的大城市！
堂堂國務委員，南京政府的國務委員，許多人奮鬥一生的國務委員，在藤田的眼裡，居然就只值50萬？
小舅子在門外靠著車抽菸等呢，看李力群眉頭緊鎖的模樣好奇了。
「怎麼了？立了功還這幅表情？」
李力群呵笑一聲：「立功？立什麼功能把你扶到國務委員的位置上？」
「藤田讓你當國務委員？」小舅子眼睛都亮了，那是驚喜驚的。
李力群飽含意味的看著他笑說：「曾海峰花了20萬買了情報處處長的位置，國務委員藤田明碼標價，50萬，你能拿出這筆錢，你也可以。」
艹，這回輪到小舅子驚呆了。
驚完直接爆了粗口，「他媽的，這還抓什麼軍統啊？我花50萬直接去南京政府上班不就行了？感情藤田是一點都不在乎我們有沒有成績，是吧，姐夫？」
李力群第一時間上車，絕不待在野外，「有什麼聽不懂的？說的很清楚了，連曾海峰他都不介意是不是清白，那幾隻小螞蟻在他眼裡就是狗屁，他只要錢，上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