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嚴令
首相府。
當各位內閣成員聽到東條英雞一本正經拿出的辦法，沉默了。
太狠了，誰能想到東條上任的第一刀就是砍向自己的陸軍。
但凡這條規則只針對海軍，或者只針對民眾，那都能批判他是偏激，但他現在偏激麼？
「我不同意！」大藏相沉著臉喝道：「出這樣的主意，你讓我們的工作還怎麼做？國內的情緒會到什麼地步？你有沒有考慮過民眾的接受程度？萬一鬧出事情怎麼辦？」
這一點，東條英雞就不需要再問周清和了，他本就當過憲兵司令，有的是鎮壓的經驗。
他說道：「沒什麼難的，本土警察廳和憲兵隊不是閒著麼？可以組成聯合巡查組，敢抗法，就抓起來。誰敢不執行，封廠抓人！
帝國已經到了危難的時刻，讓這些人為帝國的未來付出一份力怎麼了？這是他們的榮耀！
等到了美國倒台的時候，大日本帝國軍旗插滿全球的時候，他們有的是機會賺錢！
你們怎麼回事，讓你們想辦法想不出，我想出了辦法，你們這麼多意見，你們到底還要不要開東亞戰場？
你們要不開，我就先打中國戰場去了。」
近衛聽了有些後悔。
大藏相拿不出一個辦法，只會臉黑。
而東條英雞跟瘋了一樣，拿出這麼一個讓內閣根本很難實施的辦法。
聽這意思是不同意，東亞戰場就不開了。
他真有些後悔，不該找這個東條當陸相，這整就一個瘋子。
可要是不實行這個辦法，東亞戰場不開，留給他在任的結果必然就是污名了。
近衛現在騎虎難下，如果東條在不實行的情況下，硬是只開中國戰場，那他的計劃就全泡湯了。
心裡狠是罵了一頓東條，順帶著個廢物大藏相。
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那就搏一把！
近衛深提一口氣，「除了東條的辦法以外，你們還有沒有其他辦法補充？」
「辦法我還有點補充。」
在場的所有人看向後面坐的藤田和清。
近衛鬆了一口氣，藤田和清確實不會讓人失望。
近衛：「你說。」
周清和咳嗽了聲：「陸相說的辦法屬於節流，除此以外，其實還可以用一些輔助手段開源，來增加我們的收入水平。」
這個好，眾人馬上來了興趣：「你講。」
周清和訴說道：「外匯是一個國家的命脈，買珍貴物資都要靠外匯，特別是從英美手裡買些好東西，實在是貴，讓人心疼。
接下來我們會和英美起衝突，所以在一些事情的作為上，我覺得不需要任何顧及。
比如，我們直接印美元。」
大藏相瞬間反應過來：「你是說印假鈔？」
這周清和得糾正，微笑道：「藏相，那明明是真鈔，鈔票的紙張油墨是管制品，民間不好拿，所以他們印假鈔，但是我們是官方，有的是真材實料，加上印鈔廠的技術，印出來的鈔票，當然是真鈔。」
「你繼續說。」
「我們印完錢，派出一萬個人，跑到英國，美國，法國，每個人花出去一萬，這就是一個億，每個人花出去十萬，這就是十個億。
而我們現有外匯一年的配額才八個億，也就是行動只要成功一次，我們就能解決一年起碼八分之一的配額。
這不比什麼都來錢快？」
說的會議室的幾個人對視，那眼神突出一個怦然心動。
大藏相馬上有疑問：「先不說印鈔的技術，就說這麼大規模的使用假鈔，哪怕是我們印的再真，美國肯定也會發現問題，到時候我們怎麼辦？」
「不承認啊。」周清和理所當然的說道：「這個辦法我們只用一次，派出去一萬人，迅速花完，迅速回來，分散個各個國家，美國人就算發現了，又能怎麼樣？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統一行動購買物資，統一運回來，一次性的買賣，等到美國人發現，那得什麼時候了？
一億而已，還是分散的，想要調查清楚，起碼幾個月了吧，說不定我們都已經開戰了。」
「有道理！」
「有道理啊。」
幾個人馬上開始小聲討論，很快做出結論。
「那就這麼辦！東條陸相的辦法，加藤田君的辦法，兩個一起實施，應該足夠我們兩邊作戰的第一批經費！」
印鈔的辦法交給大藏省去想主意，而國內的稅收條款也是他們發布，至於憲兵的管轄那自然是軍部的憲兵隊和警察廳配合。
這就是東條和藤田的強項了。
兩個人加一起，手握整個憲兵部隊。
藤田家族手裡多一點，警察廳也是他們的。
管理這方面，絕不會有任何異樣的聲音。
解決了錢的問題，接下來會議就可以順利展開，開始討論戰事的問題。
東條擔任著陸軍的首相，對於中國戰場肯定不能輕易放棄，繼續推進。
「其實推進戰場對我們對美的開戰也有好處，德國在歐洲和英法打，美國的關注力也在那邊，如果我們這裡突然從中國撤兵，不打了，美國人就會懷疑我們有其他目的。
而只要我們繼續對中國推進，這就能起到麻痹美國人的作用。」
不得不說，這個說法還是很有道理的，兵不厭詐嘛。
而海戰的部分，終於也到了海相的強項。
「東亞地區多海島，多登陸戰，我們可以派遣士兵去台灣，在台灣周圍，做登島演練，等待時機成熟，我們立刻出動。」
唯一有問題的人是外相。
「你們都說的這麼好，你們有沒有考慮過，如果我們對美動手，同時中國戰場深陷，這個時候，蘇俄對我們動手怎麼辦？我說的是他直接攻擊我們的本土。」
這確實是個問題。
不過在軍人眼裡這不是問題。
海相回答道：「這個簡單，我們等一個時機，德國橫掃歐洲，只要美國不下場歐洲，德國最終的目標一定會是蘇俄，他們對蘇俄動手，我們就對東亞動手，我相信以現在的局勢推算，要不了多少時間了，德國很快會走到這一步。
我們在台灣島訓練，一是訓練，二就是等這個時機，時機一到，立刻出動。
而且和德意結盟，在他們內部，我們也可以獲取他們準確出兵的時間。」
眾人點頭，這樣一來確實安全無虞。
大計劃全部定下，本來的第三個問題，如何緩解國內的經濟。
那現在有東條英雞的辦法在，別想緩解了，為了大日本帝國，再苦一苦吧。
回了陸軍省，兩邊作戰計劃得以實施的東條英雞就心潮澎湃。
找來了東京警察廳的廳長，就開始部署如何管控全日本接下來可能造成的混亂問題。
條件之苛刻，把警察廳長的汗都給嚇了出來。
油，糖，火柴，每家每月限制購買，憑票極少量購買，杜絕浪費。
糧食限量限買，精米必須混搭著糙米一起買，不止是一起買，還得一起吃，憲兵隊和警察可以隨時檢查居民的飯碗，如果有偷吃純精米的，甚至是多吃的，可以以戰時管理條例當場抓捕或者罰款。
一年只允許新做兩件衣服，而且每一件衣服增加奢侈品稅，鼓勵穿舊衣服，鼓勵舊衣服改新衣服接著穿。
和服一律不許新做，太浪費布匹，要合身，要節約布料，粗布麻衣也挺好。
要問有什麼用，那當然有用。
「他們的收入會降低，我讓他們少吃點，那是為了能讓他們長久的活下去，半個月就吃完了一個月的，剩下的半個月怎麼活？
現在這樣少少的吃，那就沒有任何問題，他們的工作本就不需要太多體力，國家艱難，少吃點怎麼了？要有大無畏的犧牲精神！
只是少吃點，有什麼好牢騷的？這是他們為天皇盡忠的大好時機!」
「限制酒？酒當然要限制！
酒是糧食做的，他們都喝酒了，糧食怎麼辦？當然要節約糧食！不喝酒死不了人！」
「布匹？當然有關係！
布匹買的人少了，價格不就下來了？價格下來了，軍隊買起來不就便宜了？軍隊買的多了，軍人不就有棉衣穿了？是他們穿衣服重要，還是軍人穿衣服重要？」
說的有理有據，乍聽一下很有道理。
於是，無奈的警察廳廳長，帶著花了半小時，新鮮出爐的第二版限制令回去辦事了。
前幾任就出過限制令，如果形容第一版的限制令是經濟不行，對某些重要商品進行限制購買，那麼東條這版，就完全是軍管狀態了，普通人的方方面面，只要涉及到物資開銷，全部納入管控。
條例一經發布，在國內引起軒然大波。
衣服不讓買，飯不讓吃，憑什麼？這也太狠了！
管控成這個樣子，那人還怎麼活？人還是人麼？
媒體在報紙上強烈批判，怒罵本屆內閣處事惡劣。
市民上街抗議，不滿現在的經濟策略。
東條英雞看了報紙，雷厲風行。
當天下午，憲兵隊出動，所有鼓動民眾情緒的報刊媒體全部查封整改。
敢說三道四的記者全部抓捕下獄。
憲兵隊加警察廳在手，根本不可能給這些人第二次開口的機會，不想吃大米，那就去吃牢飯。
但是吃牢飯只是警察的仁慈想法，東條英雞知道以後打電話給警察廳廳長，直接下了命令。
「為什麼要關起來？牢飯也是飯，不幹活憑什麼吃飯，沒地方放就送這些人上前線。」
「啊？可他們不是軍人啊？我們沒資格送他們上前線的吧？」
「那你不會幫他們報名參軍？報完名就是軍人了，火速送前線，別讓我知道你浪費糧食，要不然我把你也送上運兵船！」
這還得了？在軍警的強力手段下，鼓譟的聲音只響了一天就被全部摁下。
沒有了報紙媒體的傳播，普通民眾的反抗還沒起來，就全部熄火。
人們也沒精力管這些事能不能被推翻了，最為緊要的事，就是趁條例還未徹底實施之前，去各大商行，小店，搶購一切被限制的物資。
資本家這種時候要賺錢的，周清和作為這個計劃的始作俑者之一，當然不能放過這種千載難逢的賺錢機會。
商行賣大米他們沒興趣。
條例是嚴格制定了所有商品種類的價格，不允許漲價，所以明面上的商行，全是固定價格，而且只看配給卡，限量購買，這根本沒有多少利潤空間。
但是黑市不是啊。
限制購買，導致的就是黑市繁榮。
這個時候，對警察廳和憲兵隊的控制力重要性就出來了。
日本各個區域，什麼地方有黑市，還能瞞得過當地的警察？
所有黑市，要麼臣服，要麼全部掃蕩取締！
安田家自己不會出面，那多敗壞名譽，隨便找一個代言人，提供一切物資給黑市。
糧食，肉，糖，要什麼有什麼，但是依舊限量供應，美元英鎊，金銀首飾，只要有這些東西，黑市裡的東西隨意購買。
日元當然也行，就是得貴一點。
這一波，只要時間長，民間的金銀首飾就會隨著條例執行時間的越來越長，全部被收到幕後之人的手中。
當然，這只是一件小事，周清和割一波也只是順手為之。
重要的還是中國戰場。
第二天，東條英雞來到周清和辦公室。
進門就說道：「參謀本部的報告交上來了沒有？」
東條英雞有一點好，那就是從不召喚周清和，如果要出門，親自跑到門口來叫他，哪怕是問別的什麼事，也是他親自上門詢問後再走。
主打一個親民。
當然，據周清和觀察，這辦公廳里只有他有這個待遇。
別的人出了錯，稍微不順東條英雞的想法，呵斥都是輕的，那是直接上手打的。
還有一個助手因為背後議論了下他的綽號，現在人已經在被送往前線的運兵船上了，與記者同一批。
大概是他還有點用，能出主意，東條英雞所以態度還可以。
「什麼報告？」周清和這桌上報告多著呢，都堆成山了，陸軍省的，參謀部的，大大小小的戰報，軍事調動等等文件，每天都是一堆。
「我昨天跟載仁親王說了進攻中國的事，他們參謀總部總要拿出個方案來。」
「那才一天時間，參謀部考慮這個問題還提交方案，夠麼？」周清和翻了翻文件，邊找邊說：「我找找看有沒有。」
東條英雞冷哼了一聲：「一天時間還不夠？那這一天的飯就被他們浪費了！知不知道大米有多貴？」
周清和呵呵一笑，這東條現在對大米的怨念很深啊。
快速的翻看查詢，還真找到了一份文件。
上面寫著是參謀本部戰爭指導課課長提交的方案，針對的就是中國戰場。
「是不是這份？」周清和遞了過去。
東條英雞接過看了起來，看完就皺眉，不滿的罵道：「這幫蠢人！怎麼還是斷糧這一套！就不能拿出一點有效打擊的方案來，一次衝鋒搞定重慶政府？你看看。」
東條英雞又遞了回來：「參謀本部就是一幫蠢貨！白吃這麼多米飯。」
周清和翻看內容，上面寫的確實還是老一套的斷糧計劃，也就是先斷絕國外運往中國的物資供應鏈，然後出兵圍剿，當中國人沒糧沒槍的時候，自然就贏了。
怪不得一天就提交了方案，感情這是拿上次的又重新交了一遍上來。
不過也對，斷糧計劃其實從提出到執行，到嚴格實施也不算久，這個計劃執行的好好的，陸相沒了。
周清和笑著說道：「針對中國戰場他們也研究了這麼多年了，現在的局面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如果他們有更好的主意，肯定早就實施了，所以，大概也只能交這個上來。」
「就沒有更好的辦法？這個太慢了。」東條英雞很不滿：「時間緊迫，這得耗多久時間才能見到成果？」
這周清和愛莫能助。
「你別不說話，說說你有什麼主意。」
「東條閣下，我沒帶過兵打過仗，戰場的事我回答不了。」
「你也是個蠢貨，當兵當到大佐，居然連兵都沒有帶過！」
老子是文官，你個白痴！
周清和算是知道東條英雞為什麼討人厭了。
別人也就算了，周清和這幾天也幫他不少忙了，這一次不給出主意，這就直接開罵是吧？
真就屬狗臉的，一次沒給他準備骨頭，就直接翻臉。
這幾天，周清和算是有點摸出東條英雞的性格了。
急躁，易怒，好面子，這幾點可能是因為長時間的精英家教，將官家庭，然後養出了自己這麼個蠢蛋，感覺到了羞愧，但是又不肯面對自己。
然後人生成長之中一直被同學排擠，同事人身攻擊，一直處於這種環境，導致性格出現了這樣那樣的問題。
所有的表面強大，都是在掩飾自己內心的自卑。
如果一直是個小人物，那麼也就這麼一直自卑下去，頂多欺負欺負老婆孩子之類，展示一下日本人特有的父系社會家教。
但偏偏這人起來了。
而且是一步步登頂。
把曾經所有不看好他的人都踩在了腳下，這就讓他感受到了無比的暢快。
掌握權力，那就想要使用權力，品嘗權力帶來的快感，也就是以勢壓人，來掩蓋自己內心一直去除不掉的那種自卑。
可是起來又不是靠的自己的能力和隱忍，僅僅就是機遇和命運使然，導致德行是一點都沒有跟上來。
正常小人物的發家史，那是遇到困難解決困難，在接觸的人和事中，一點點也在修正自己的性格和品德，隨著位置的上升，心境越來越強大。
像日本人中的高層，對待下屬哪怕心中不快，表面上也會裝的文質彬彬，這是精英教育，也是所謂的高層涵養。
事後弄死歸弄死，表面上確實沒必要撒潑。
但東條英雞是每每到要落魄的時候，就會出現一個神奇的人或事，幫他解決了問題。
事實上，周清和都因緣際會幫他解決了一個關鍵問題。
而這些外力解決，就造成了東條英雞的心境一直在原地踏步。
強大和能力不匹配，這就會造成內心恐懼，恐懼別人會發現，他自己其實還是當年的那個差等生。
自卑心理出來了，最好的方式就是用權力壓人，實施方法就是暴怒，喝罵，讓別人屈服。
在陸軍省，東條的權力確實可以做到讓所有人屈服。
但這套東西，周清和又不吃。
不說他的背景，就說他是裕仁派來的，根本不慫東條英雞。
誰讓你罵了？
周清和站起身冷臉道：「東條閣下，每個人的成長曆程不同，我不是帶兵的將領，不需要帶兵上戰場，軍醫局還有事務處理，恕不奉陪。」
周清和直接從東條英雞的面前走了過期。
東條英雞哪能忍這個，厲聲喝道：「站住！」
「還有事？」周清和轉身看著他輕飄飄的問。
東條英雞眼神危險：「誰讓你走了？這是你面對上官的態度麼？！既然沒帶過兵，那就要虛心，要不然怎麼當我的助理？去！我現在就把你派到中國戰場，去前線，好好學學怎麼帶兵打仗，再來服務與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