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達室門口。
「大姐，大姐夫，你們這麼快就出來了？」
「老六，你大姐夫都跟我說了，這份情我跟你大姐夫記下了，以後有事你就張口，就是讓我死，大姐也心甘情願。」
「說啥傻話呢，你和大姐夫都給我好好的，將來還要給我生一窩小外甥。」
「討厭！你當大姐是豬！」
李招娣輕輕捶了李有福一下，一旁的曹志強抿著嘴傻笑。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老六，還真是你！」
「王科長。」
「王哥！」
王科長目光隨和地朝李招娣點了點頭，隨後看向李有福，「去我那坐坐？」
李有福笑著點了點頭，「行，剛好有些時間，就是不知道方不方便？」
「臭小子，埋汰你王哥呢，要不是聽人說門口看見你了，你以為我跑來這幹什麼。」
「王哥你稍等下，我把鑰匙給我大姐夫。」
隨後，李有福拿出自行車鑰匙，「大姐夫，我就不送你了，自行車你先拿去騎，明天中午前我去大雜院找你。」
「別忘了證明還有戶口。」
「行！」
「志強，路上慢點。」
曹志強揮手，「知道了，晚上我趕不回來你別擔心，最晚明早就回來了。」
李有福一笑，「大姐夫又不是小孩子，大姐你就放心吧！」
「嗯！」
「王科長，老六，你們忙，我也該回去上班了。」
目送李招娣的背影，王科長笑道：「老六，你這大姐不錯，幹活勤快又麻利，好多人都在誇她。」
「確實，我大姐除了書讀得少，挑不出啥毛病。」
「上次我去看她的時候，她跟我說，已經在縣裡的掃盲上學習！」
「你們可別嫌她笨手笨腳。」
誇人誰不會？
李招娣只是明面上推出來的藉口。
其實李有福，王科長兩人心知肚明，你不是說李招娣幹活勤快又麻利，李有福直接承認，還說李招娣刻苦學習知識。
升職加薪最後一道障礙被拿掉，剩下就水到渠成。
兩人說話間，很快回到辦公室。
「老六，喝點水。」
李有福親眼看見王科長，往搪瓷缸里加了一大勺糖，嘴角不由抽了抽。
王科長微微一笑，「糖廠也就這條件，別的廠還能弄點磚茶啥的招待客人，我們就只能弄點廠里的特產了。」
「王哥說笑了，你就是給我倒杯白水，我也高興著呢。」
「又拿這話埋汰你王哥。」
王科長將一杯糖水放在李有福面前，「下次我就到廠子那裡薅點茶葉過來，以後專門留著招待老弟。」
「王哥，你抬舉了我了，我就是個小職工，你是幹部。」
「在這麼說，下次我都不敢過來了。」
王科長連忙擺手，「別別別，算你王哥說錯話，咱倆的交情，不說這些。」
李有福笑著點頭，「這就對了。」
「王哥，糖廠擴招以後，都還順利吧？」
「還好，困難還是有的，克服一下也就順了。」
「不過……」
王科長佯裝出為難的神情，「老六，別的困難都還好說，咬咬牙，堅持一下總能過去，但工人的身體受不了。」
「可能你不太了解我們糖廠的流程，說實話，熬煮糖漿的溫度，並不比煉鋼的火爐低。」
「時間一長，身體差點的工人根本吃不消。」
李有福附和地點起腦袋，「誰說不是，我認識的好幾個同志，胳膊，腿肚子，腫得跟沙包似的，說是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的，叫什麼6011病，讓他們回去多補充肉蛋魚。」
「說起來容易，市場供應就那麼多，僧多粥少。」
王科長在顧不得矜持，「老六，你可一定要幫幫王哥。」
李有福面露難色，「王哥，我只是小職工，你一個幹部都解決不了的事，我咋解決？」
「真是個小滑頭。」
王科長心裡咒罵一句，表面上的態度更加誠懇，「老六，你雖然是職工，但你能力很強。」
「你也不希望看見，廠里職工因為缺乏油水而暈倒，說起來你兩個姐姐也是我們廠里的一份子，咱們也算是一家人。」
屁的一家人。
還想道德綁架？
李有福為難道，「王哥，你說的是事實，我個人很同情。」
「但我畢竟是研究所的人，我收上來的物資給了糖廠，我拿啥跟研究所交代。」
「王哥，你可就別為難我了。」
「老六，我知道你有辦法，研究所才幾個人，那麼多物資他們吃得完嗎？」
王科長舉起一根手指，「我也不多要，一半，就一半的物資。」
「王科長，你太看得起我了。」
李有福乾脆王哥都不叫了，直接稱對方職務。
王科長暗叫不好，急忙拉住李有福的胳膊，「老六，別急別急，是哥哥不對，王哥在這裡給你賠個不是。」
「實在是你王哥這些天都沒睡好覺，這才說了渾話。」
「老六，你要是不解氣，你罵王哥幾句，要不讓你抽一巴掌也行。」
「王哥你別嚇我！」
王科長苦著臉，有些頹廢地坐在椅子上，「老六，王哥拿你當自己人，也就不瞞你了。」
「上面這次給了很大的壓力，從上到下，必須要在規定的時間完成生產指標。」
「生產任務重，時間又緊，已經有很多職工不滿，關鍵是身體扛不住。」
「我自己都不知道，再這麼下去，這根繃緊的弦什麼時候會斷掉。」
李有福第一時間想到了明年1月1號，20幾個主要城市試點推行，高價糖果，高價糕點，說白了這部分就是議價商品，只要錢不用票據就可以購買。
到了3月底，高價糖果，高價糕點的試點城市會擴大到全國每一個城鎮。
對於高收入人群是件好事，對低收入人群沒有影響。
但實際上，購買高價糕點，高價糖果的農村人成了主力軍。
李有福一陣唏噓，「王哥，糖廠擴招又不是一錘子買賣，肯定奔著擴大規模去的。」
「就是我幫了你這次，後面呢，還是得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說起這個，王科長臉上閃過幽怨，「老六，你要不要考慮轉到我們糖廠當採購員？」
「我跟你保證，半年之內一定提拔你當副科長。」
李有福笑了笑，「王哥，你說的我都心動了，但我有幾斤幾兩我心裡是清楚的，只能謝謝你的好意。」
「老六，你先別急著拒絕，要不在考慮考慮。」
李有福看得出王科長是真急了，這個年代物資為王，是真沒開玩笑，而且只要能搞到物資，只要不是計劃內，從上到下都會高看你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