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荒山。
千鬼夜行。
李寒衣一路持劍而行,提醒著沿路各大門派小心這鬼魅異常的孤虛之陣,但是這霧卻越來越濃,一路行去,不少門派已經遭到了襲擊,傷亡慘重。
「得必須破陣才行。」她憂道。
山腳之下,十位魔教長老盤腿而坐,雙目緊閉。
其他的魔教弟子浩浩蕩蕩地沖入孤虛陣後,其後身影卻化作一片幻影,融入了大陣之中。
「這就是孤虛之陣嗎?據說還不是真正諸葛家的孤虛之陣,就已經有如此玄妙了嗎?」一頭白髮的年輕男子走到那幾位長老的身邊,幽幽地說道。
其中一名長老閉著雙眼,聲音陰寒:「諸葛家的孤虛之陣,只應天道,而我們的孤虛之陣,卻可竊取天道。比起諸葛家那隻增加兵勢的陣法,可要強得多了。」
「終究詭道。」紫衣侯冷哼一聲。
「你們二人還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速速入陣?」那名長老低聲喝道。
「我是一個劍客。」白髮仙將手中玉劍收在背後,「我與你交手,只憑我手中的劍,不憑其他。」
「那恐怕這一次你沒有機會了。」長老冷笑中,「這千里荒山之上的人,這一次都將死於這陣中。」
「如果你見過這山上的有些人,那麼你就應該知道。他們不是那種會死在這樣的戲法中的人。」白髮仙跳到了旁邊的馬車上,拿出了一壺酒,「紫衣,一起喝會兒酒。待會上山。」
紫衣侯聳了聳肩:「不喝了,我的紫氣東來功正在聚勢,喝酒會破功的。」
「那我得多喝點,我的美劍,醉了以後更美。」白髮仙拿出一壺酒,仰頭喝了一口。
山巔之上,謝宣輕輕一拂長袖,將面前的濃霧揮去,他微微蹲下,看著山下:「看來諸葛一族的這一支人數還不少,竟有十人布陣。估計數月之前就開始準備了,這才布出這麼大的孤虛鬼陣。」
百里東君也低頭望去:「怎麼樣,下去把他們打倒是不是就破陣了?」
「下不去的。」謝宣笑了笑,「別看我們現在是縱身一躍就能到他們面前的距離,可或許他們遠在百里之外。」
「那有什麼辦法嗎?」百里東君嘆道,「難道要殺光那些躲在這陣中的魔教教眾才行嗎?」
「方才不是說了嗎,需要找陣眼。這幾個布陣之人可不是陣眼,所謂陣眼,必然是得在這陣中。也就是說,陣眼就在山上。」謝宣將書箱之中的長劍拔出,往地上一插,右手食指中指合一,放在唇邊,輕聲道,「破。」
只見長劍之上一縷劍氣掠出,竟衝破濃霧,開出了一條細長的道路。
司空長風持著長槍轉過身:「難道從這裡走,就能通往陣眼。」
「是的。」謝宣點了點頭,「這孤虛之陣原本是兵家之術,能在冥冥之中將氣運引得自方身上,以此壓過敵方一頭。但是這魔教布下的孤虛陣卻太過詭異,明顯是走了詭道。既然是詭道,必主陰,這麼大的陣,陣眼自然在這山間最陰之處。這山中,西北面有一處綿延無際的孤墳,墳地之中埋藏著當年大玄朝熾凰一戰中戰死的六萬大軍,這六萬大軍身死他鄉,無人收葬,魂魄也難歸故里。那怨氣隨著時間的流逝,並沒有散去,反而越聚越深,自然便是這裡的極陰之處。」
「你不是第一天來嗎?」司空長風一愣。
「可我看過史書,也看過這裡的地圖。」謝宣語氣平靜,「不用來過,我也知道。」
司空長風將長槍扛在肩上:「行,你的劍氣會為我開路?」
「榮幸之至。」謝宣點頭道。
「是柄好劍,劍叫什麼名字?」司空長風又問道。
「人間道理萬卷書。我的劍,便叫萬卷書。」謝宣回道。
「有此好劍開路,必當得勝而歸。」司空長風朗聲道。
百里東君急忙向前:「我也去!」
「你去了,無人替謝宣護陣。他可就死在這裡了。」司空長風拍了拍百里東君的肩膀,「留在這裡吧。等我破了陣,你就直接從這裡往東去。葉鼎之已經趕往天啟城了,能把他攔在天啟城下的,只有你!」
百里東君仍有些猶豫:「可你一人……」
「放心吧。當年行走江湖,遇見你之前,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司空長風笑了笑,拿起長槍朝著前方走去。
「北離興劍,南訣用刀,世間用槍者寥寥,可世人卻忘了,槍,乃百兵之王!」謝宣手輕輕地在萬卷書上一敲,「世間萬千鬼魅,最怕的就是這槍!」
從萬卷書上掠出的那一縷劍氣便一直遊走在司空長風的前面,只是隨著司空長風越走越遠,劍氣也就越弱,那開出的路也就越來越窄,直到司空長風將長槍一頓,站在了一條幽泉之前。他仰起頭,濃霧之中,大大小小的墳頭參差林立,延綿百里數十里之長,一個接著一個,看不到盡頭,墳頭之上雜草叢生,看著著實駭人。
繞是司空長風闖蕩江湖這麼多年,也第一次見到如此多孤墳林立的場景,忍不住感慨道:「來了這裡這麼久,只覺得這山間異常的陰冷,卻沒想到在此處卻有如此多的孤墳。這幾個月,想到日日睡在這孤墳之側,可真是有些害怕啊。」
「改朝換代,便需要流這麼多的血,死這麼多的人。可是改朝換代雖然是世間千萬人的大事,可對於這些士兵來說,若是死了,那這件事也便與他們無關了。」
「在下司空長風,原本是世間一名浪客。飄蕩到此,見各位英雄,沒有帶香。」司空長風將長槍插在土中,「那便以這根長槍作為一炷香,遙敬各位英靈。」
於是司空長風便真的等了一炷香的時間。
一炷香之後,司空長風長嘆了一聲:「剛才忘記問那死書生了,我找到陣眼以後,應該做什麼。」
山霧渺渺,孤墳萬千。
「我總不能把這些墳給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