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城的探子傳來的消息,宗主敗了。」徐長老看中手中的信紙,聲音有些微微顫抖,在他們看來,葉鼎之已經是強大到不可戰勝的存在,卻沒有想到天啟城一戰,他那麼快就敗了。
「敗給了誰。」坐在轎子中的女子努力保持著聲音中的平靜。
「百里東君。」徐長老將那張紙收了起來,「探子是藏在深宮中的蕭氏皇族供奉之一,他在信上說宗主在進入天啟城中,直接破城門而入,即便天啟兩大守護合力出手卻仍未能攔住他,宗主一直打到青雲台上,整個蕭氏一族的供奉高手合力也攔不住他,殺死明德帝只在一線之間。但是這個時候百里東君出現了,百里東君一開始似乎是來幫助宗主的,還把明德帝給揍了一頓,可是之後他勸宗主收手離開,宗主並未同意,兩人交戰。可宗主當時已經身受重傷,所以輸給了百里東君半招。」
「之後呢。」轎子中的女子語氣有些激動了。
「信上寫宗主敗給百里東君之後,明德帝下令立刻斬殺宗主,但明明已經勝了宗主的百里東君突然倒戈,帶著宗主從青雲台上一躍而下,在……」徐長老頓了頓,「在玥瑤公主的幫助下,兩個人從皇城之中逃脫,之後便下落不明。明德帝現在已經派出五大監追殺他們。另外還有一件奇怪的事情……」
「什麼事?」
「在他們在青雲台上決鬥的時候,慕涼城城主洛青陽來到了天啟城皇宮,並且還帶走了一個人,當時天啟城中能與其一戰的人都受了重傷,沒有人能夠攔得住他。他帶走的人,是景態宮的宣妃,也就是葉宗主的……結髮妻子。」徐長老看了轎中的女子一眼。
女子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玥卿公主。」徐長老輕聲喚道。
女子從轎子中走了下來,一身妖冶的紫衣,卻是與玥瑤容貌極其相似,可神態氣質卻相差千萬的玥風城的次女玥卿,她看了看遠方,忽然道:「我想我知道他們打算去哪裡。」
「哪裡?」
「我們立刻前往姑蘇城,迎回宗主。」玥卿沉聲道。
「可是……」徐長老提醒道,「下一波突圍而出的教眾快要來此與我們匯合了,不如先等他們一起。」
「還要多久?」玥卿問道。
「來了。」徐長老猛地轉身,果然不遠處,有數百人正策馬而來,為首的那兩人,一人滿頭白髮,腰掛玉劍,一人身著紫衣,馬前還坐著一個小童。
「白髮仙,紫衣侯。」玥卿的神色中卻沒有見到同伴的欣喜,隨後目光又轉向了那個小童,「他們怎麼把他帶來了。」
雖然相隔甚遠,但是紫衣侯卻聽到了玥卿的話,他朗聲道:「少宗主一定要來此,又是我們可以攔得住的!」
坐在馬前的葉安世遠遠地看了前面的那些人,低聲道:「父親並不在其中。」
「放心,很快你就能見到你的父親。」紫衣侯撓了撓他的頭。
白髮仙和紫衣侯策馬來到了玥卿的面前,白髮仙低頭俯視著玥卿,神色中帶有某種傲慢,隨即扭頭看向徐長老:「徐長老,宗主現在身在何處?」
徐長老不敢隱瞞,垂首道:「探子的消息傳來,百里東君帶著他一路南下,但具體去往哪裡,我們還並不知道。」
「南下?」白髮仙微微皺眉,「莫非是南訣?」
「不,不是南訣。」葉安世忽然開口了,語氣堅決地不像是一個孩子,「他一定是去了姑蘇城。」
「姑蘇城?姑蘇城外寒山寺,寒山寺下一草廬。原來宗主常念的詩是這個意思。好,那便聽你的,去姑蘇城。」白髮仙朗聲道。
玥卿寒聲道:「你們是北闋的遺民,卻為何對於葉鼎之如此死心塌地?他如今已經敗給了百里東君,我們群龍無首,應該先把教眾們召集起來。」
「北闋只是一個名字,我自小生活的地方是天外天,那是方外之境,天外之天,我覺得沒什麼不好。另外,我與你們是不一樣的,玥卿。我和紫衣不信什麼陰謀詭計,所以我們從來都不聽無相使的命令,我們只信奉絕對的力量,所以葉鼎之便是我們的宗主。而安世,就是我們的少宗主。」白髮仙調轉馬頭,衝著南面的方向,「走,我們去迎宗主。」
「迎到了我的父親後當如何?」葉安世坐在馬上一邊顛簸著一邊問白髮仙和紫衣侯。
白髮仙和紫衣侯相視一笑,沒有回答。
葉安世又往下說了下去:「父親其實不想做什麼宗主,他只要回到那個草廬。」
「只是個孩子,卻能說出這樣的話。」白髮仙看著紫衣侯。
紫衣侯撓了撓葉安世的頭:「你還是個孩子,有些事情就放給大人們想吧。」
曲南城。
承德客棧。
即便是百里東君武功如何強悍,在一輪驚天駭地的決戰再加上晝夜不息的趕路之後,終於還是倒頭睡了過去。而當他一閉上眼睛,一直昏迷不醒的葉鼎之便睜開了眼睛。
「他終於是撐不住了啊。」漆黑一片的房間之中,忽然有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隨即房間裡的燭火便被點燃了,微亮的燭光下,玥瑤正坐在那裡,轉頭看向床上昏昏入睡的百里東君。
葉鼎之冷冷地看著玥瑤,體內真氣緩緩流轉。
「所以你想如何呢?殺了我嗎?」玥瑤問道。
葉鼎之搖頭:「不會。」
「我聽說過很多種入魔的形容,但卻沒有見過你這樣的。你的神智很清醒,良知也還在,這入的是什麼魔?魔頭不該是失去理智,大殺四方嗎?」玥瑤笑了笑。
「正魔本只是立場,如今的我,不在乎天下蒼生,不在乎任何一個與我無關的人,更誓要殺所有與我為敵的人,在天下正道看來,又怎麼不是魔?而百里東君,他又想救這天下,又想救我,這不是正道,也不是魔道。」葉鼎之輕輕嘆了一聲。
「那是什麼?」玥瑤問道。
「是大道。」葉鼎之站了起來,「可是他的道再大,我也無法與他並肩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