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八年。
魔教教主葉鼎之戰死於寒山寺下,北離各大門派派出的七人完成了這場狙殺,但是葉鼎之究竟是如何被殺死的,卻仍舊成了一個謎題。
有人說是天山派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王人孫靠著和葉鼎之舊日的情誼騙取了他的情誼,然後趁其不備一刀斬殺了他。但王人孫從這一日起,再也沒有回過天山派,從此以後下落不明。
有人說是雪月城的二弟子李寒衣出了必殺的那一劍,雪月城三弟子司空長風一槍破去魔教孤虛鬼陣,大弟子百里東君半掌勝了葉鼎之,二弟子李寒衣一劍殺了葉鼎之,雪月城聲勢一時無兩,在江湖人的心中,它的地位已經勝過了曾經的江湖第一城無雙城。
但所有的這一切之前,都加了據說兩個字,就像葉鼎之的屍首最終也不知去了哪裡。但葉鼎之的死訊很快地就傳了開去,江湖各大門派開始了對魔教的反撲,北面的戰役已經結束,雷夢殺已經收軍,南面的戰役也已經進入尾聲。
似乎一切都要結束了。
寒山寺下,筋疲力盡的老僧盤腿坐了下來,小和尚無禪坐在他的身邊,衝著面前的那五個人怒目而視。
「大師,你勸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瑾宣大監從他的身邊走過,緩緩道,「太天真了。」
忘憂禪師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你們才是魔!」無禪惡狠狠地說道。
「這個世界有時候並無善惡。」瑾仙對著忘憂禪師微微一鞠躬,隨後看向無禪,「只有立場。」
五位大監來到了寒山寺下,李寒衣等七人已經離去,洛青陽陪伴著易文君站在草廬門口,百里東君坐在草廬之上,伸手撈起一片落葉,在那裡吹著不知名的曲子。
瑾宣大監看著易文君身上那件已被染成血紅色的白衣,微微皺眉。
「或許已經結束了。」瑾宣大監走到了草廬之前。
瑾威探頭看了看草廬之內,低聲道:「裡面放著一具屍體。」
瑾宣大監點了點頭,看向洛青陽:「洛城主。」
洛青陽按了按手中的劍:「我勸你最好不要說話。」
「皇命在身,吾等五人在此等候娘娘一個答覆。」瑾宣大監微微垂首。
「滾!」洛青陽低喝一聲。
瑾宣大監點足一掠,帶著其餘四人退到了半里之外,這一等,便是三日。
這三日之內,除了寒山寺上的和尚們下來做了一場法事外,草廬內外都無比安靜,百里東君總是吹著不知名卻滿是憂傷的曲子,洛青陽拿著那柄始終未曾出鞘的長劍在草廬之邊靜靜地挖著坑,易文君拿著一塊長長的木牌在上面用手指劃著名字。
三日之後,百里東君跳下屋檐,從草廬之內抱出了一具屍體。
「是葉鼎之。」瑾宣終於確定了心中的猜想,他拍了拍瑾威的肩膀,「現在去回報天啟城,葉鼎之死了。」
「那宣妃娘娘呢?」瑾威問道。
「再等等。」瑾宣說道。
百里東君將葉鼎之的屍體放入了洛青陽在草廬邊挖出的坑中,兩名如今江湖之上首屈一指的高手就這麼安安靜靜地一抔土一抔土地將屍體掩埋,期間無比安靜,沒有誰說一句話。最後易文君將那塊木牌拆在了墳墓之前。
亡夫葉鼎之之墓,妻易文君,友百里東君、洛青陽立。
易文君抹了抹眼淚,百里東君看向洛青陽,說道:「要不要打一架?」
洛青陽搖了搖頭道:「強敵圍伺,還是留給將來吧。」
百里東君點了點頭,看向易文君:「想來我應該喚你一聲阿嫂。不知阿嫂接下來有何打算?」
「我現在心中最掛念的是安世。」易文君低聲道,「我想去尋他。」
「那日玥瑤從這裡離開之後,我便托她去尋找你們孩子的下落,他如今應該是隨魔教大軍一起入侵北離了,如今魔教連連敗退,我擔心他的安危,今日便啟程去尋他。」百里東君回道,「如今葉鼎之身死,魔教之中想必也是大亂,安世身份特殊,想必如今處境會很艱難,以阿嫂的身份最好不要出現在魔教之人面前,還是交給我吧。」
「好,我還有一個孩子,如今依然被困在皇宮之中。我想把他帶走。」易文君說道。
「阿嫂,天啟城那個地方,進了便很難再出來了。」百里東君沉聲道,「阿嫂可想清楚了?你已經從天啟城走了兩次,皇帝可不會讓你再走第三次。」
「有我在,便可以。」洛青陽淡淡地說道。
「洛城主你的劍術已有大成,但無論你還是我,都不是葉鼎之,當日他能做到的事,你我如今還都做不到。」百里東君轉頭看著墓牌。
「不過是再入牢籠罷了,我總有機會飛出來的。」易文君慘笑了一下,「怪我這一生,註定是要入牢籠。曾經的影宗,如今的皇宮。」
「你當時要是相信鼎之就好了。」百里東君淡淡地說道。
易文君愣了愣,沒有說話。
「鼎之說他不怪你,可我怪。」百里東君轉身離去,「可沒辦法,如果我真的怪你,他會不高興的。他那麼喜歡你,以至於死前都想讓你放下心中的愧疚……」
「百里東君。」洛青陽沉聲道。
「阿嫂,再見了。我會把你們的孩子帶回來的,會把冰原上的那些人送回他們的家園,一切都會好的。」百里東君縱身一躍,「只是葉鼎之永遠回不來了。」
「百里東君!」洛青陽怒喝道。
易文君伸手阻止了洛青陽,看著那墓牌,低聲道:「是啊,永遠回不來了。」
「大監,我們……」瑾言公公問道。
「等。」瑾宣大監低聲道。
於是便又等了四日,易文君就在那草廬之中待了四日,洛青陽守在門口,不讓任何人靠近。直到四日之後,易文君從草廬之中走出,緩緩走向那等候在原地的四人。
瑾宣大監站了起來,微微鞠躬:「宣妃娘娘。」
「回天啟。」易文君面無表情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