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後——
客棧之內為外泄的氣勁衝擊,變得狼籍一片,只有牛頂天與玄悲二人所在位置依舊無恙。
就在兩人衣袍臌脹,相持不下,臉龐均為內力沖刷,變得扭曲,額前開始滲出汗珠時,門外突然衝進兩名乞丐。
瞧見裡面情況,他二人相視一下,眼中難掩驚駭。
其中一人眼眸一轉,正要轉身向外跑去,這邊牛頂天瞥見後,忽的玄功運轉,本是圍繞面碗糾纏的磅礴氣勁,仿佛瞬間尋到宣洩口一般,裹著面碗徑直轟向了門檻處!
「轟!」
這一擊,直接將那門檻轟得粉碎,木屑橫飛,打在近處的人臉上,赫然留下道道血痕。
「斗轉星移!」玄悲雙目震驚,不禁脫口而出。
而後,迅速握住一旁佛杵,凝眸望向牛頂天,沉聲道:「閣下是姑蘇慕容氏之人?」
如此年紀能與他比拼內力久持不下,已出乎所料。
而眼下,竟能使出慕容氏的獨門絕技!且運用如此純熟,如何不令他震驚?
想到此去大理目的,及這突然出現的年輕人,玄悲心中不由就是一凜。
牛頂天卻未回話,也未去瞧周圍一圈面目駭然的江湖人,而是轉眸看向門檻處,目光落在了那名驚魂未定的丐幫弟子身上。
「可是有了下落?」
他語聲淡淡的問道,這人與他身旁那人都是上次尾隨的丐幫眼線,這兩日每每下樓飲酒就餐,必能察覺二人身影。
而方才那一擊,一是給個教訓,二是阻止報信,至於三,他與玄悲也確實快到力疲地步,若不使出底牌,再拼下去,短時間怕也難分強弱。
「有有……有了,全舵主已經設下酒宴,派……派我倆前來相請牛少俠。」
那乞丐瞬間回神,喉結咕嚕滾動,猛地咽了口唾沫,話聲之中帶著顫音。
牛頂天聞言微微頷首,又見圍觀之人低聲議論,玄悲全力戒備,如臨大敵,他語氣當中不免有那麼幾分莫名,淡淡道:
「天下武功何止千萬?借力打力的絕學,可不止斗轉星移一門,玄悲大師狹隘了。」
「不是斗轉星移?」玄悲神色一滯,目光不由落在了牛頂天的臉上,似乎想要探出真假。
而周圍圍觀的江湖人,亦是將信將疑的眼神。
「大師不信?」
牛頂天挑眉道。
玄悲臉上現出一抹遲疑,並未作答,沉吟一番後,單手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牛頂天見狀輕輕哼了一聲,也未過多解釋。
非他吹噓自家娘子的獨門武功,而是斗轉星移在乾坤大挪移面前確實不夠看。
借力打力,牽引敵勁,轉換陰陽二氣,加之複製對手武功,激發自身潛力等等。
可以說,斗轉星移有的,乾坤大挪移有,小無相功有的,乾坤大挪移也有。
但後者有的,前者缺之太多,怎能相提並論?
不過,既能與玄悲在內力上拼個難分上下,他今後也不至於再遮遮掩掩,有什麼武功信手拈來便是,管他誰誰找上門。
「既然壞了大師餐食,牛某便還大師一禮。」
沉吟之間,牛頂天似乎想起什麼,看向玄悲意味深長道:
「我觀大師印堂發黑,必有災禍纏身,此行向南,恐有血光之災,望大師好自為之。」
「告辭!」
說罷,也不管玄悲以及周圍眾人的驚愕眼神,他拿起桌上的修羅刀,又往櫃檯扔去兩塊銀錠子,便自顧走出了客棧,朝丐幫大智分舵而去。
……
大智分舵,廳堂當中,此間早已備好了豐盛酒菜。
「全舵主真未發現什麼?」
徐長老坐在桌旁,看向對面的全冠清,眼神仍是將信將疑。
畢竟,外面消息傳得有鼻子有眼,好似真的一般,連他都有些期待,會有什麼丐幫先賢在黑龍潭留下神功絕學。
全冠清心裡不禁惱火,自打那傳言出來,這兩個老東西就生怕自己獨吞了什麼好貨。
可事實卻是,他親自帶人挖了黑龍潭九尺深的黑泥,也未找到像樣點的東西。
「徐長老若是不信,不妨親自去那潭裡淘淘?」
見白世鏡的眼神亦瞥了過來,全冠清不咸不淡地回懟了一句。他雖在丐幫地位不算太高,但也沒有必要一直在此遷就一個隱退無權的老貨。
「你……」
徐長老面色瞬間難看,毫無意識已同時得罪兩方。
正要呵斥兩句時,便被一旁的白世鏡沉著臉打斷,道:「好了,此事不必再提!」
說著,也不在乎徐長老反應,凝眸看向全冠清,沉聲道:
「一會若是談不成,可真有把握拿下此人?」
全冠清見好就收,朝徐長老不卑不亢拱了拱手,主打一個也不往死得罪。
又朝白世鏡笑道:「晾那姓牛的武功再高,有二位長老與全某聯手,也叫他逃不出這間院子!更何況……」
說至最後,他瞥了一眼桌上的白玉酒壺,那張英俊儒雅的臉龐之上,現出一抹陰惻惻的笑容,頗顯違和。
「此酒乃是全某特意準備的精品佳釀,就是喬峰那廝飲了,恐怕也得酣睡兩日。」
說完,全冠清還想得意解釋兩句,但未及端過酒壺,便聽堂外忽然一道清朗聲音傳來:
「哦?全舵主竟有此等好酒,前兩日為何不早些拿出來?難不曾瞧不起我牛頂天?」
全冠清臉色大變,他與桌邊的白世鏡、徐長老豁然站起身來,不約而同地向堂外凝目而望,同時全力戒備。
不過幾息,輕輕的腳步響起,似與常人無異,而後,一道持刀黑色身影緩緩走近,向堂內而來,正是兩日未見的牛頂天!
入了廳堂,牛頂天抬眸而望,在三人緊張戒備中,面上帶著淡淡笑容,走至主位,放下寶刀,從容落座。
「來之前已經吃了不少湘菜,倒沒什麼胃口,就想嘗嘗全舵主的精品佳釀。」
說話之間,牛頂天輕輕掃了眼面前的豐盛酒菜,微笑著看向左側的全冠清。
全冠清強作鎮定,實則心裡慌得一批,他也不敢確定牛頂天聽沒聽見自己前面那話。
三人之間數他武功最差,此刻卻又離著牛頂天最近,若是對方猛然發難,一刀便可揮至。
「牛少俠既然來了,全舵主還不倒酒?」最終,白世鏡強自微笑,悄悄運轉功力的同時,朝全冠清皺眉吩咐。
全冠清只能硬著頭皮拿起酒壺,在四人杯中紛紛斟滿了酒。
「牛少俠可是疑惑剛才全舵主對我們幫主的稱呼?」白世鏡也不近前,只站在原處沉聲問道。
他打算死馬當作活馬醫,能不衝突就不衝突。
對方若是聰明人,面對丐幫,即使聽見那話又如何?聰明人大多是會與他默契配合的。
「不好奇。」
牛頂天輕輕一笑,道:「我只對黑龍潭的位置感興趣。」
說完,他端起面前的白玉酒杯,湊到鼻間嗅了嗅,看得一旁的全冠清眼皮狂跳。
白世鏡皺眉,與全冠清、徐長老相視一眼後,看向牛頂天,沉聲道:「白某也不賣關子了,本幫幫主喬峰實乃契丹人,此事已有不少武林前輩知曉。」
「如今遼國對我大宋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大舉南侵。而喬峰此賊狼子野心,不思漢人恩德,早就與遼人有所勾結,斷不可讓其繼續竊居高位!還請牛少俠為武林安危,為漢人百姓,能夠盡出自己一份力!」
不等牛頂天回話,全冠清眼眸一閃,忽然張開雙臂,向後退了兩大步,繼而面色慨然,朝其彎腰拱手作拜,道:
「還請牛少俠為武林安危,為漢人百姓,盡出自己一份力!我丐幫上下感激不盡!」
這話說完,他大舒一口氣,終於拉出了安全距離!
「黑龍潭在哪?」
牛頂天淡聲問道,同時輕輕飲下了杯中酒水。
全冠清一愣,不由瞪大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
他喝了!
他竟然喝了!
「城外東北方向五十里,雪峰山西麓!」白世鏡忍著激動,如實說了出來。
牛頂天頷首,隨即閉上眼眸,似在回味,而後緩緩睜開,放下了酒杯,笑道:
「果然是好酒。」
「喬峰之事牛某義不容辭,按照先前約定,若是他哪天做出危害天下的事情,我必與諸位合力共誅之。」
說著,牛頂天站起身,拿起另一杯酒,不管白世鏡早已難看的臉色,在全冠清漸漸震驚的目光中,緩緩走至他的身前,將酒杯送至他嘴邊。
「酒,我已經喝了,全舵主不喝,難道不給牛某面子?」
「動手!」
話音剛落,白世鏡未有絲毫猶豫,厲聲暴喝的同時,一記纏絲擒拿手登時攻向牛頂天。
徐長老見狀,連忙跟上,即使八旬有餘,他赫然爆發的拳鋒亦有呼嘯之聲。
全冠清面色一獰,心想這人後心受敵,定要回防,正欲以合圍之勢伺機動手,卻覺右手手腕瞬間被擒,繼而一股噬心疼痛直入腦門。
「啊——」
劇痛之下,全冠清一聲慘呼,不由張開了嘴。
「咕嚕~」
下一刻,一股辛辣的酒水便被粗暴灌進了喉嚨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