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丹塔老祖所敘述的嚴重後果,蕭炎臉色頓時布滿了陰沉之色,而魂堯和魂奇確實抓住了淨蓮妖火降世的這個機會,馬不停蹄的從蕭玄面前逃之夭夭。
蕭玄看著逃跑的幾人,臉上雖是暗恨,但也沒有追上去,目光仰頭看向那已被染成紅海的天空。
很顯然,現在不是由著她解決私怨的時候。
轟隆!
突然間,這方圓千里的空間開始瘋狂震顫,隨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破碎,令在場眾人皆是猛地睜開了眼,他們能夠感應到這片天地間的溫度,在這一霎竟是提高了將近百倍!
而後,自那天空之上,一道沉穩而又雄渾的聲音響起,驚顫著在場每個人的靈魂。
【愚蠢的人類,一次又一次的妄圖控制吾,實在可笑。】
【也罷,待到這次吸收爾等,吾就能徹底逃脫那混帳的封印,逍遙於世!】
在話音落下的瞬間,強盛的白光陡然在空間中綻放,令在場無一人來得及反應便被這道強光所皆數吞噬。
而也是在強光即將消失的最後一刻,納蘭嫣然那血紅的身影及在其身後追逐的火靈仙子一同趕來,被那強盛的白光共同包裹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蕭炎猛地睜開眼,入眼的卻並非是預想中的渾沌空間,反而是一處鳥語花香的山林,空氣中充滿了愜意與美好,讓人不禁沉醉其中,難以自拔。
「這裡是?」
蕭炎緊緊擰著眉,視線左右掃視,而後捏了捏手掌,雖是沒什麼問題,但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
就是那種,本能所察覺到的異樣。
幻境?
蕭炎皺著眉,得出了這個結論。
「彩鱗和藥前輩她們也都不見了」
蕭炎眼中浮現出些許擔憂,在那強光籠罩眾人的瞬間,其他人也肯定是被一同籠罩進來了。
「娘!我回來了!」
正當蕭炎思考該怎麼破除這幻境時,一道靈動悅耳的呼喚聲響起,蕭炎順著聲音的來源回頭看去,便看到一名黑色長髮的小女孩捧著一堆藥草,蹦蹦跳跳的朝著他跑了過來,臉上寫滿了童真的喜悅。
「這個女孩.怎麼這麼眼熟?」
蕭炎愣愣的看著逐漸接近的小女孩,仔細在腦海中搜尋了一番,並未找到相類似的形象。
就在蕭炎思索時,小女孩已經朝他身上撞了過來,蕭炎回過神來,本能的彎下腰想要接住,那個小女孩卻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徑直朝著蕭炎身後跑去。
蕭炎愣在原地,回頭看著小女孩遠去的背影,愣愣的盯著自己抬起的手掌。
剛才是她穿過了我,還是我穿過了她?這裡到底是哪?
蕭炎皺著眉,放出靈魂力向外感知,卻仍舊什麼都沒感覺到,再度看了眼周圍,也沒再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沒辦法了,先跟過去看看。)
蕭炎這般想著,抬腳跟上了那個小女孩,兩人一前一後向著後山行去,而一路上蕭炎看著小女孩的背影,愈發的覺得自己肯定在哪見過他,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如果真的是幻境,那這個女孩多半就是某個自己認識的人。
跟上去吧,估計很快就有結果了。
蕭炎跟著小女孩一路來到了後山的一座簡陋的茅草屋,小女孩進入後便將木門緊緊關上,蕭炎則是透過窗戶觀察裡面的情況。
茅草屋內相當簡陋,灶台,角落裡的藥罐火爐,以及一張鋪著老舊床鋪的木床,除了這些外再無其它東西,而小女孩此時正跪在床邊,目光緊緊盯著躺在床榻上的美婦,那美婦神色肉眼可見的虛弱,蕭炎只是看了一眼便判斷出了對方的病情。
因周遭瀰漫的能量太過強大,而本身有沒有接納這些能量的實力,長久以來這些修煉所需的能量反過來成了迫害她的毒藥,使得這名美婦的身體越來越虛弱。
解決方法倒也不難,要麼提升美婦的實力,要麼讓美婦遠離這個能量充沛的地方。
「娘,這是我今天採到的藥草,能不能治你的病?」
小女孩眼中閃爍著希冀之色小心翼翼的將手裡的藥草捧到美婦面前,屋外的蕭炎透過窗戶看清了小女孩手中的藥材,內心輕搖了搖頭。
只是一些補血用的藥材,完全不對應美婦的症狀。
雖然蕭炎倒是想要進去幫忙,這美婦的情況也不是什麼難解決的情況,他出手幫助也沒什麼關係。
但,很可惜。
蕭炎將手伸向窗戶,看著直接穿過窗柵的手掌,眼中毫不意外。
雖有心,卻無力。
自己應當,是沒辦法干涉這個幻境裡的任何事情。
這時美婦緩緩坐起身來,目光看了眼女孩手中的藥草,而後嘴角露出虛弱的微笑。
「有用哦,娘現在正缺這些藥草呢。」
此乃謊言。
美婦話音剛落,蕭炎內心就做出了判斷。
從美婦的眼神中蕭炎就能清楚的得出結論,她定然知道這些藥草解決不了她的情況,之所以這麼說只是為了不讓自己的女兒失落吧。
果然,在聽到美婦的話後,小女孩臉上的喜悅更甚。
「娘你等等,我馬上就給你煎藥!」
說著小女孩就興沖沖的抱著藥草跑到了角落裡的藥罐前,分外謹慎的放藥,加水,生火,紅寶石般的眼睛認認真真的盯著藥罐,不敢有絲毫分心。
而就在小女孩煎藥時,站在屋外的蕭炎眉頭輕挑,似是察覺到了什麼轉過頭去,就看到一名硬朗的中年男子靠近了茅草屋,推門走了進去。
「青兒,丫頭,我回來了!」
「爹!歡迎回來!」
小女孩看到中年男子後滿臉歡喜的蹦了起來,一個翻身跳在了中年男子的背上,甚是親昵的蹭著中年男子那拉碴的鬍子,而後可愛的小臉流露出了不滿。
「爹,你該刮鬍子了。」
「這不是最近忙嘛,爹馬上刮。」中年男子爽朗的笑著,而後目光瞥見角落升騰著霧氣的藥罐,對小女孩道:「去看藥,小心煎糊了。」
「哦!對吼!」
小女孩瞬間回過神,連忙從中年男子的背上跳了下來,繼續蹲在藥罐旁緊緊盯著。
中年男子看著自己女兒嬌小的背影,眼中露出了深深的慈愛,而後來到床邊微微彎下腰,甚是溫柔的看著美婦。
「青兒,你的身體今天在怎麼樣?」
「還好,感覺好很多了。」
美婦虛弱的臉龐露出微笑,盡顯柔美,卻是讓中年男子心中一痛。
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妻子是在說假話,只是為了不讓自己擔憂。
但對於妻子的好意,中年男子並沒有拒絕,反倒順著她的假話笑著道。
「是麼?那就好。」中年男子頓了頓,而後抬起手有些興奮,「青兒,我給你說,長老們答應我了,只要這次任務能夠順利完成,他們就提拔我當護衛隊長,到時候我就能給你找來更多的藥材治病了。」
聽到中年男子的話,美婦卻沒有露出喜色,眼中反而透露出深深的擔憂。
護衛隊長對於整個家族來說似乎算不得什麼,但也算是小有權力了,對於族內那些長老的性子美婦可是了解得很,不會輕易給自己丈夫這種底層的護衛做出這種保證。
「阿火,真的沒問題嗎?那些長老.」
「誒~沒事沒事,不過是找一些東西罷了,沒危險的。」
中年男子大大咧咧的打斷了美婦的話,美婦正要追問,小女孩此時小心翼翼的捧著藥罐來到了床邊,眼神認真的看著美婦。
「娘,快趁熱喝吧。」
「就是就是,這可是女兒專門給你弄得藥,快趁熱喝了。」
中年男子趁著這個機會連忙打岔,美婦見此也沒有多問,輕輕點了點頭,在中年男子的幫助下一口一口的喝下了藥,似乎是因為藥材過於苦澀,使得美婦頻頻皺眉,但面色確實是肉眼可見的紅潤了些。
這也是當然的,雖然那些藥材不能治本,但的確能讓美婦的身體稍微改善那麼些,雖然只是一點點。
而小女孩並不懂這些門道,看到自己母親喝完藥後的臉色好了很多,高興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過了一會後,美婦將藥喝完,而後被中年男子安頓著躺下,隨後中年男子悄悄對小女孩招了招手,領著她走出了屋外,來到牆根站著的蕭炎旁邊蹲下身來。
「女兒,爹爹這會要去工作,你娘就靠你照顧了。」
「誒?剛回來又要出去?」
小女孩鼓著嘴巴有些不滿,中年男子面色溫柔,抬手輕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聲勸慰。
「放心,這是最後一次了,只要這次工作結束,爹爹以後就不用經常出門了,你娘的病也能徹底治好。」
「真的?」聽到中年男子的話,小女孩眼中瞬間浮現出了激動之色,連忙命令道:「那你還不趕快去?」
在小女孩的心理,自己母親的病情就是最重要的,天大地大不如治好母親的病大!
中年男子聽到小女孩的話,嘴角微微抽了抽,神情萬般無奈。
都說女兒是父親的小棉襖,自己家這丫頭確實是小棉襖沒錯,但可惜不是披在自己身上的。
不過如此,也能讓中年男子放心不少,眼神浮現出真摯的神色,緊緊盯著小女孩那精緻可愛的臉龐,仿佛是要將她永遠的記在腦海中。
良久後,中年男子緩緩開口,語氣中隱喻著許些訣別。
「以後,你娘就拜託你照顧了。」
「嗯!娘就交給我吧!」
或許是年齡尚小,雖然小女孩感覺出了自己父親的語氣有些不對勁,但並沒有多想,而是拍著自己未發育的小胸脯如此應道。
對此中年男子欣慰的笑了笑,最後拍了拍小女孩的腦袋,站起身後在小女孩的目視揮別下緩步離開。
而看完了全程的蕭炎,清晰的從中年男子逐漸遠去的背影看到,那名為赴死的決然。
蕭炎皺著眉,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目光猛地轉頭看向小女孩,尤其是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眸,腦海中頓時清明。
這裡莫非是.
不等蕭炎多想,周圍的場景突然發生變化,明媚的天空已然轉變為了黃昏,而此時茅草屋前已經聚集了一個身穿黑衣鎧甲的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小女孩。
此時的小女孩臉上已是寫滿了呆滯,愣愣的詢問。
「你們剛才.說什麼?」
那人聽到小女孩的詢問,眼中露出了明顯的不耐,但還是沉聲回答。
「你父親藥火在此次任務中壯烈犧牲,我是來給他家屬發放撫恤金的。」
說著那人從懷裡拿出一個錢袋子,隨意的拋到了小女孩腳下,而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而小女孩在那人離開了數分鐘後依舊呆呆地站在原地,低頭看著草地上的錢袋,紅寶石的眼眸中透露著詫異,以及痛苦。
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了那天的父親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眼眶亦是逐漸變得濕潤。
而就在即將落淚的前一秒,女孩抬起袖子將眼睛擦乾,拿起那個錢袋子回到茅草屋門口,進去之前努力的讓自己臉上露出了微笑,自認為沒問題後推門進去,儘可能用一如既往的笑容對床上的美婦道。
「娘!父親送錢回來了!」女孩興沖沖的跑到美婦床邊,將手裡的錢袋遞給她,「有了這些錢,就能給娘買好多好多治病的藥材了!」
美婦緩緩坐起身來,看著女孩手裡的錢袋,眼中透露出許些疑惑。
對於自己丈夫的收入美婦自然是知道的,而很顯然,他的收入遠遠不及這錢袋的份量,他怎麼可能一下子給家裡這麼多錢?
美婦正欲開口詢問,突然看到了女孩那通紅的眼角,以及那竭力保持的微笑,瞳孔瞬間緊縮,立即明白了什麼。
一瞬間,莫大的哀痛撫上了內心,令美婦的心頭如遭重擊,幾近昏過去。
但在即將昏過去的那一刻,美婦緊緊咬著舌頭,強行令自己保持清醒。
不能倒下,不能倒下一旦自己也倒下,沉兒就徹底沒有能依靠的人了
美婦抿著嘴唇,強行壓抑住心中的悲痛,伸出手緩緩將女孩輕柔的攬在懷裡,一句話也沒說。
女孩在被美婦攬入懷中的那一刻,內心的傷痛瞬間放大了數倍,但卻緊緊咬著嘴唇沒有出聲,緊緊的貼在美婦懷裡,盡顯脆弱。
而在母子相擁之時,屋外的蕭炎透過窗戶看著女孩側臉緩緩滑落的淚水,臉色已然變得幽暗無比(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