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親戚朋友問起,舒玉琴只能替他遮掩,找了個「出差」的藉口。
可大家都不傻,除夕誰還出差?
但也沒人不識趣地去掀這塊遮羞布。
舒玉琴不由想起從前的光景——
江易淮創業成功,風光無限,連帶自己也有面子。
親戚朋友誰不誇她養了個好兒子?
女兒也美麗懂事,還孝順,陪在她身邊迎來送往,誰不說一句落落大方?
蘇雨眠雖然不被承認,也沒資格來江家過除夕,但禮物從不缺席,樣樣用心,件件精緻。
如今,都一去不返了……
舒玉琴越想越覺得沒意思,太沒意思了。
倘若當初,沒有阻止蘇雨眠嫁進江家,江易淮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他們還是和樂融融的一家人。
歡聲笑語,母慈子孝。
她疲憊地閉上雙眼——
後悔了。
真的後悔了。
可惜,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
……
「江哥,真不用我送你進去啊?」
「不用。」江易淮站直,擺擺手,「你回吧。」
「哦,那你照顧好自己,我真回了?」
「走吧。」
江易淮推開別墅門。
程周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嘆氣。
除夕夜,他在家陪長輩吃飯、打牌、看春晚呢,結果被酒吧經理一個電話叫去。
江易淮喝醉了。
因兩人是這家酒吧的常客,經理自然第一時間聯繫他。
程周找了個拉肚子的藉口從牌桌上開溜,馬不停蹄趕去,這才把江易淮領走。
家中長輩還在,他的確不能消失太久。
可江易淮這樣……
又讓人不太放心。
大過年的,傭人也放假了。
程周想來想去,還是聯繫了沈婉秋。
現女友嘛,幫忙照顧一下男朋友很正常啊。
好在沈婉秋沒有回家過年,人就在京都,接到程周的電話,先是關切地詢問了幾句。
一聽程周說江易淮需要人照顧,當即表態,說自己馬上到。
程周這才放心地驅車離開。
「大過年的,何必呢……」路上,他忍不住感慨。
沈時宴一條朋友圈,發了張全家福,就把他給刺激到了。
程周趕去酒吧的時候,江易淮已經醉得雲裡霧裡,抱著他手臂,一口一個「眠眠」,還差點親上來!
幸好程周躲得快。
沒一會兒,又聽他斷斷續續地嘀咕——
「沈時宴哪裡比我好?他憑什麼……你怎麼就不選我……他行,我就不行?眠眠……」
都兩年了,他怎麼還惦記雨眠姐?
當初誰也沒想到蘇雨眠會走得這麼決絕,還以為只是一次普通的分手,反正最後這兩人還是要複合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老馬也有失蹄的時候。
程周偶爾會覺得雨眠姐真狠(帥)。
偶爾又忍不住同情,覺得江哥可憐。
但更多時候還是認為,兩人分開,各自幸福,是最好的選擇。
糾纏了六年,既然沒辦法好好在一起,那不如彼此放過。
人生嘛,總有遺憾,不必強求。
不過……
程周蹙眉。
雨眠姐真的跟沈時宴在一起了?
按理來說,不太可能。
他還是了解雨眠姐的。
可……全家福照了,家長也見了,還一起過年了!
不像上次,拍了桌上的菜,只一個小角入鏡了雨眠姐的下巴,這回可是堂堂正正, 整整齊齊,一大家子呢!
這架勢,不僅在一起,怕是要商量結婚了。
也難怪江哥會瘋。
程周想了想,還是撥給沈時宴,打算試探一二。
如果……如果他跟蘇雨眠見家長是誤會,那江哥也不用再借酒消愁。
「宴哥,新年快樂……這不是給你拜年了嘛!」
那頭:「新年快樂,程子。」
「你在家過年呢?替我向叔叔阿姨問個好。」
「有心了,謝謝。」
「咱們兩家老宅也離得不遠,你等著,我給你送兩瓶好酒過去——」
「不用了,我沒在江家。」
「啊?」程周目光微閃,「那你是在?」
「外公外婆家。」
「哦——」他故作恍然,「這酒真的不錯,那我還是給叔叔阿姨送兩瓶,你回來了可以喝。話說,和二老過年,沒少被催婚吧?」
那頭不說話。
程周哈哈兩聲,立馬找補:「你說這些長輩就不能換個花樣?每年都是一個事兒,就那麼幾句話,來來回回,反反覆覆地講,可把我給煩死了……」
沈時宴低聲笑開:「跟你比,那我的待遇還算不錯,今年沒有被催。」
老爺子和老太太注意力都在失而復得的女兒身上了,哪還顧得上他?
程周聞言,心下驟沉。
沒被催婚,那肯定是有結婚對象了唄!
靠——
他真的跟雨眠姐?
程周不敢想像,這兩人要是親親熱熱地出現在江易淮面前,他會發多大的瘋!
……
別墅內。
江易淮摸著黑,開了燈。
回來路上,吹著雪風,他酒早醒了。
只是嗓子幹得冒煙,他下意識朝廚房喊了聲:「王媽,倒杯水——」
然而等了半晌,沒人回應。
他才想起過年放假,王媽提前幾天就回了老家。
他從沙發上起來,徑直往廚房走。
從直飲機里接了溫水,連喝兩杯,才總算解渴。
但還是頭暈腦脹。
他回到客廳,在沙發上躺了會兒。
大概是蜷縮著身體,加上喝了酒的緣故,一陣陣絞痛從胃裡傳過來。
他第一時間摸到茶几下方的抽屜,果然從裡面找到了常吃的胃藥。
蘇雨眠說,他胃不好,應酬回來又喜歡往沙發上躺,所以也在客廳備了藥。
過去,他充耳不聞。
如今,再想聽她叨念,也沒機會了。
懶得再去廚房接水,江易淮就著半杯已經涼掉的水吞下藥片。
漸漸地,藥效起來,疼痛減輕。
他脫力般,軟倒在沙發上。
從前他連胃藥放在哪裡都不知道,蘇雨眠不在的這些日子,他才慢慢學會照顧自己。
但……
似乎還是照顧得不好。
還是把生活過成了一團糟。
江易淮看著清冷空寂的別墅,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他過得一點也不好……
她知道了,會不會有一點,哪怕一點點,心軟?
就在這時,開門聲響起。
江易淮噌一下坐起來,「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