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太傅竟是女兒身
謝琅在皇宮中幼年悽慘,無依無靠的,如今漸漸長大,要說唯一的軟肋,恐怕就在他的老師身上。
霍平是他手中鋒利無情的一把刀,從一開始就註定,和溫鶴綿這種陪伴在他身旁,施行教導之責的師長是不一樣的。
他們永遠都只是下屬,而溫鶴綿,是真的被他當做了親人在對待。
想到自己查到的東西,霍平現在背後都還直冒冷汗,覺得心跳砰砰的,無法預料小皇帝聽到這個消息後是什麼表情。
謝琅冷沉的視線在他身上定了幾秒,手一揮,如他所願:「都出去。」
想要上來奉茶的來喜猛然調轉腳步,什麼也沒問,驅趕著殿中的內侍都下去了。
幾息間,周圍就被清了個空。
察覺到小皇帝身上駭人的氣勢,霍平心下微驚,維持著半跪的姿勢,腦袋一垂,將自己調查到的東西說出來:「……溫大人,是女子。」
短短六個字,直接將謝琅腦海中的所有想法都給炸了個空,思維仿佛放慢重組般,連帶著整個人都凝滯住,他兀然擰緊了眉,聲音含著森然冷意:「朕勸你想清楚再說,太傅怎可能……?」
霍平眼底微微苦澀,這換誰也不會相信吧?溫太傅平時看上去雖柔弱了些,但不管是聲音還是別的地方,看上去都像個實實在在的男子。
禁軍中不乏有精通口技以及移形換顏者,但他們分明都沒有辨認出來啊。
只是調查結果擺在明面上,不可能造假,霍平沉聲:「陛下,事實在此,您若實在不信,派人去將溫大人請進宮來,驗明正身即可。」
畢竟脫了衣服,再怎麼也不可能作假了。
「不行。」謝琅不假思索,直接拒絕。
他知道這是最直接確認的方法,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把這個方法用在悉心將他教養長大的太傅身上,除了些無傷大雅的小秘密,他們幾乎是對方這世上最親近的人了。
霍平心道果真如此。
這個消息實在是太令人震驚了,把謝琅想說的一切都打亂了,他緩緩壓抑下自己翻湧的心緒,死死盯著霍平:「把你知道的所有,告訴朕。」
霍平早知道是這個結果,嘆了口氣,開始講述一樁舊事。
淮陵王妃懷孕之時,正處於他們夫妻和皇室鬧得最僵的時候,彼時邊關苦遭蠻人侵擾,淮陵王自請戍邊,因時機不合適,不得已只能將王妃暫留京中。
後來淮陵王遭遇伏擊,生死難料的消息傳回京中,王妃聽聞動了胎氣,導致他們唯一的孩子不足月就生產下來,奄奄一息險些夭折。
沒人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沒過幾日,王妃和剛出生孩子就在府中私衛的掩護下,迅速轉移去了一處偏僻的寺廟。
也就是溫鶴綿之後生活了好幾年的那座寺廟。
「寺廟裡的老和尚都是特意打點過的,將秘密守得極好,只是誰也沒想到,被一位當時入廟沒多久的小和尚給聽了去,他不久前下山犯戒喝了酒,才將這事兒給說漏了嘴。」
霍平道:「臣以前聽說過,有些人家的孩子命格弱,就會特意女扮男、男扮女養大,意在騙過鬼神,溫大人或許就是這種情況。」
關鍵是,也只有從小這麼養大的孩子,才更容易偽裝騙過眾人。
謝琅有最基本的理智在,不管他怎麼想、怎麼震驚愕然,有件事毋庸置疑:「此事,不可為外人道。」
溫鶴綿在朝中的地位已有許多人不滿,要是她是女子的消息被捅露出去,更會掀起眾人群起而攻,謝琅絕不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陛下放心,微臣已經處理乾淨了。」
霍平猜得到幾分聖意,寧賀褚的人不必多說,就是那小和尚有些難處理……
他正欲開口,就聽謝琅說:「那小和尚,找個地方關起來,不用要他的命。」
被捲入爭鬥中的人不少,謝琅小時候在宮中也見過,他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只是想到溫鶴綿知道後或許會生氣,他留了一面。
這倒是令霍平有點錯愕:「是。」
「下去吧。」
信息量太大,謝琅需要足夠的時間緩緩,這是真的,那他許多地方都需要重新想想。
霍平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臣告退。」
他也要緩緩。
霍平走得前所未有的快,他出去後沒忘了關緊門,將思考的空間留給謝琅。
謝琅則是在他走後,目光才徹底幽微沉了下來。
如果是這樣……如果是這樣,就一切都能說得通了。
男女七歲便不同席,他初登皇位時羸弱警惕沒有辦法,太傅就只能親自守在他身邊,陪他度過一個個難熬的日夜。
而他長大了,開始露出自己的爪牙時,太傅就順理成章疏遠了他,因為她是清楚自己身份的,男女有別,他不知道,她知道。
親近卻疏離,就是這樣一層身份帶出來的。
謝琅喉間乾澀,喉結滾了又滾,過往的事情在腦海中浮現,六年時間,那麼多可以被稱為破綻的東西,竟就被他們所有人都忽視了,瞞天過海這麼多年?
生氣嗎?謝琅蒼茫眨了下眼,他清楚自己是沒有這個情緒的,甚至被欺瞞的憤怒都少之又少,與之相對浮現出來的,卻是一種自己都陌生的情緒——
那叫心疼。
他抿了抿唇,知道要是沒有自己,溫鶴綿會過得比現在不知道輕鬆多少。
況且日日隱瞞,女子的身份就是個不定時的隱患,不知曉她有沒有在心中擔憂過……
亂七八糟想了一大堆,謝琅的思想驟然飄回昨天在溫鶴綿屋子裡見到的奇怪衣物。
他回來後還沒來得及叫人去查。
也幸好沒去查。
知道這件事情後,腦海中被蒙住的一點似乎瞬間靈通。
那衣物他確實沒見過,但在避火圖上見到過類似的,作用不言而喻。
謝琅越想耳尖越紅,那、那豈不是……
腦海中嗡然一聲,他只覺得鼻子一熱,再一摸,滿手的血。
啊。
一向威嚴的小皇帝愣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