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想要,溫鶴綿
夜色涼如水,從陛下身上傳遞出來的氣息,卻還要更涼幾分,暗衛們紛紛縮著頭,不敢吭聲。
謝琅一直都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就像小時候,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吃飽飯,再把那些欺負他的人報復回去,後來這個願望實現了,他又有了別的想要的。
想成為溫鶴綿誇讚中的明君。
而現在,當溫鶴綿在別人面前露出笑意時,他愈發清晰明了了自己想要的——是溫鶴綿。
說他不知禮數也罷,說他大逆不道也罷,他先前沒有意識到,或許在做那些夢的時候,有很多東西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貪婪,不滿足於只做溫鶴綿眼中的學生,他想她心中有他,想她對自己露出那樣的笑容。
無關任何身份,他非常確定自己不會喜歡別人,除了……溫鶴綿。
心中思緒萬千,謝琅腳下卻跟扎了根似的,站在原地沒有動分毫,狂風浪潮在眼底翻湧了又被壓下去,直至最後恢復一片平靜。
看到溫鶴綿拱手與那人告別時,謝琅才徹底按捺住心中難以抑制的念想,堪稱平靜地收回目光,唇角甚至露出一抹弧度:「走吧,回宮。」
暗衛們悄聲對視一眼,總覺得這樣的陛下更可怕了,沒人敢出來問還去不去王府。
下一秒就聽天子淡淡吩咐:「去查,太傅身邊那人的底細。」
有反應快的暗衛飛快站出來接了任務:「屬下遵命。」
仿佛上天故意要跟他作對一樣,今天的所有安排全都被打亂,謝琅沉鬱地斂著眸子,深呼了口氣,卻沒那麼憋悶了。
好在,他想通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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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鶴綿目前沒有能用得上慕容躍的地方,因此他們約定好暗號後,又簡單聊了番,看天色差不多,她就主動道別了。
「京中腌臢多,行商一樣的,若慕容公子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儘管去王府找路叔。」
慕容躍沒客氣:「好的,世子多保重,告辭。」
溫鶴綿笑著搖搖頭,抬眼的時候,好似注意到有抹熟悉的身影從不遠處另一個畫舫上一閃而過,怔了下。
隨後就暗道自己想多了,謝琅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呢?
而且就算是出現,他也一定會到她的面前來,而不是在身後默默看著。
某些時候,皇帝陛下的存在感極強。
所以不會是他。
溫鶴綿收回自己飄忽的想法,抬手戴上面具回了府中。
……
嚴格意義上來講,大昭官員的休沐不完全是休息,遇上該處理的事,還是要加急處理。
溫鶴綿有心想要在自己徹底退下來之前為謝琅多做點事,休息的時候還是會處理公務,簡稱,操心命。
確實如謝琅所說,她是最適合待在這個位置上的人,知曉未來就是方便,溫鶴綿至少明確知道有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
不能用的那部分先排除在外,能用的,就想辦法提拔上來,會不會改變心性以後再說,至少在謝琅將朝堂掌控在自己手中前,夠用了。
溫鶴綿把列出來的名單放在一旁晾乾,目光觸及另一張紙時,輕嘆了口氣。
答應的時候倒是輕鬆,真到了該給謝琅想字時,她反而不知道該如何取了,這幾日典故翻了不少,都沒有合適的。
正思索著,肩頭被人從後輕輕捏住,少年低啞含笑的聲音傳來:「太傅在想什麼?連我走近了都沒發覺。」
冷不丁來這麼一遭,溫鶴綿頭皮發麻了瞬,她抬眼看謝琅:「陛下,你走路都沒聲兒嗎?」
謝琅才不承認是自己故意放輕了腳步,他哼笑:「分明是太傅太入神了。休沐日還處理公務,就該讓那些官員看看,自己有幾分上心。」
什麼叫內卷,這就叫內卷。
溫鶴綿語噎:「……還是別了吧。」
她怕後世的人會恨死她。
謝琅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撩起衣擺從容在溫鶴綿身側坐下,揚眉問:「太傅想要出去看看嗎?」
換做以往,這話一般是溫鶴綿問謝琅。
她不似被困在京城的小皇帝,時不時還能出去晃悠一圈,而謝琅,是真的幾乎沒有走出過京城範圍內。
真真一個傀儡皇帝。
溫鶴綿看他:「陛下是想……?」
「嗯。」謝琅肯定了她的猜想,「京中局限,消息被寧賀褚攔著,最後只有一紙無關緊要的奏摺,其中關竅,都看不見,恐怕只有親至,才能探知一二。」
皇帝身居高位,又是在尚未完全掌權的時候,尤其是朝中又有權臣牽制,最容易被欺上瞞下。
謝琅早有此想法,只是先前一直沒有機會。
溫鶴綿讚許地看向他:「陛下說得對。」
謝琅卻忽然笑了,又靠近她幾分,低聲道:「不過太傅,我認為,我們不能這麼光明正大地去。」
要謝琅真的在朝堂上宣布自己要微服私訪,那陣仗可就大了,指不定還沒有到達目的地之前,就有人通風報信過去,下面的人再做點表面功夫欺上瞞下,也是來得及的。
因為在談正事,溫鶴綿也沒有意識到兩人現在靠得有多近,她略眯了下眸:「我沒記錯的話,陛下的暗衛中,似乎有精通移形換顏之術的,不妨找個替身替陛下待在宮中?」
理論上來講,是行得通的,但寧賀褚是個人精,對方要是與假的這個接觸多了,也能看出來。
謝琅點頭:「我正有此意。不過我們要快去快回。」
溫鶴綿:「陛下準備先從什麼地方開始?」
謝琅沉吟半晌,深邃的目光悠悠望向窗戶外,方開口:「明州吧。」
明州並不富庶,一直以來都沒鬧出過什麼事兒,距京城不算遠,卻是水路鹽運必經之處,還有……
溫鶴綿神情微滯,如果她沒記錯,這正是謝琅母妃的家鄉。
反派就是反派,原書中一句小時候經歷悽慘就概括過去,可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從每年他母親的忌日中就可以看出,謝琅內心深處是記著她的。
於公於私,溫鶴綿都不可能反駁他的想法,溫和的笑意中帶著些安撫:「依陛下的,就這裡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