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絳霄那邊戰局極為不利,崑崙宮主殿下方的裂口也越來越大。
覆蓋住整個崑崙宮的大型陣法不斷阻擋從中湧出的攻擊,但世界樹的力量猶如藤蔓攀附在陣法之上,避開陣法上的層層殺機,以一種溫和的姿態潛入天成靈界。
任遠嚇得瑟瑟發抖,純粹由積雪組成的嘴巴說話都不利索:「咕咕咕咕……咕主!綠光出來了!」
戴瀚舒神色古怪地看了眼化作咕咕雞的他,又扭頭凝重地盯著大洞內越來越多的綠色,心生不安。
他一遍遍回想天水宗弟子闖下的最大禍端,藉此預估崑崙宮此次的損失。
除了邪修宗門有過被天水宗弟子以一己之力滅宗的記錄之外,正道宗門所受的傷害似乎都在可接受範圍之內……吧?
他們崑崙宮再怎麼說也是正道宗門,應該不至於淪落到跟邪道一個水準……吧?
不至於。
肯定不至於。
因為力量差距過大,戴瀚舒這個化神期修士無能為力,只能不斷用以往天水宗弟子的種種事跡安慰自己。
看任遠慌得簌簌往下落雪,戴瀚舒寬慰道:「別擔心,我們目前只是損壞了這麼一點屋頂,主殿都沒出現問題,肯定能夠平安度過這一關。」
話音未落,恐怖的力量從地底湧起,擊穿了覆蓋在上面的陣法,直衝他們而來。
宏偉輝煌的崑崙大殿在兩股力量的大力相撞下化作齏粉。
湛藍色的陣法碎片包裹住戴瀚舒和任遠,以空間之力將他們傳送到崑崙宮弟子聚集的安全地帶。
戴瀚舒神情木然地立在原地,一眼不眨地凝視著被夷為平地的崑崙大殿,也不知道是被嚇傻了,還是拿出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一宮之主專有素養。
任遠覺得是前者。
原來大的在後面,宮主高興早了。
先前崑崙大殿所在的地方塌陷成一個巨大的天坑,沖天綠光拔地而起,迅速凝聚成一株巨樹的虛影。
被其擊潰的陣法化作無數碎片,勾勒成一張大網,在外層包裹住這株巨樹,遏制巨樹極為迅猛的生長過程。
崑崙宮弟子們驚愕地望著這一幕,不知所措。
直到有一人先反應過來,迷茫、惱怒、恐懼又不解地問戴瀚舒:「宮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其餘弟子回神,也紛紛感到困惑:「咱們崑崙宮一向安穩,怎麼會遇上此等大敵?」
任遠僵硬地站在原地,努力扮演毫無生命的雪人,生怕師兄師姐們知道與他有關後,把他打成真正毫無生命的雪人。
面對眾多弟子的提問,戴瀚舒知道自己這個宮主不作回應不像話。
他全身冷汗淋漓,強作鎮定:「大家放心,情況還在可控範圍……」
話音未落,兩根樹杈子就緊緊捂住了他的嘴。
其餘崑崙宮弟子這才發現戴瀚舒身旁這個等人高的雪人是活的,驚訝不已:「這什麼玩意兒?」
「我不是玩意兒!」任遠反駁了一句,察覺到戴瀚舒扯開自己的樹杈子手,焦急道,「宮主您別開口穩定軍心了,我怕您一說平安無事,整個崑崙宮都被炸掉。」
想起自己剛剛安慰完任遠後發生的那一幕,戴瀚舒原本已經張開的嘴默默閉上,假裝自己也是個雪人。
……
火海結界。
赤紅色的威猛火麒麟撕碎不斷變化旋轉的綠色光芒,這些綠光四散落地,便如漫天種子落地生根發芽,長出一簇簇充滿生機的幼苗。
這些幼苗中蘊含的勃勃生機讓絳霄感到熟悉。
一個念頭在他心中萌發,又因為世界樹猛烈的攻勢而被迫轉移注意力,沒能深想下去。
他知道這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但實在是想不起來。
到底是什麼呢?
絳霄不由自主地去思索,一時不察,被世界樹的攻擊貫穿了左肩。
組成他這副身軀的力量順著傷口緩緩溢散,他的修為在極速流失。
這些溢散出去的力量被周遭如野草般生長的綠色幼苗所吸收,幼苗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起來,眨眼便長成一株的等人高的細弱樹苗。
這一瞬間,絳霄終於意識到一直縈繞著他的熟悉感從何而來。
——從這些幼苗所蘊含的勃勃生機中,他感應到了魔界的氣息。
那是獨屬於魔界的生機。
十萬年前,明辰隕落之時告知他魔界生機消退另有原因,只是迫於時間而無法詳說。
如今絳霄終於意識到罪魁禍首是誰。
「是你在暗中吸取魔界生機?」他咬牙質問,翠綠色的眸子中湧起熊熊怒火。
地上無數幼苗新長出來的嫩芽微微抖動,發出簌簌脆響,仿佛極致的挑釁:「是我又如何?你能拿我怎麼樣?」
絳霄的身子僵硬了一瞬間。
他想起十萬年前無端死去的無數族人,想起生機凋零、至今尚未恢復的魔界,想起所有魔族都因生機消退而艱難求生。
他的牙齒咯咯作響:「把魔界的生機的還回來!」
絳霄挺拔的身軀化作一柄火焰長槍,從原地豎起飛向最遠端的綠色巨樹。
巨樹的身子泛起波紋,在絳霄碰觸到自己之間便化作無數光點四散而開。
原地只剩下世界樹陰沉的笑:「你該感謝明辰,若非她及時封印你,你也早就死在我手中了。」
話音未落,他的笑聲戛然而止。
絳霄所化的火焰長槍撲了個空後迅速化作無數火鳥,飛撲向四周,點燃了空中這些尚未離開的綠色光點。
熾熱火焰以奔騰之勢朝四周蔓延,很快就將空中的綠色光點燒光,隨後又點燃地上的無數嫩綠幼苗。
火焰結界中響起世界樹怒吼:「以本源之火燒我,你就不怕魂飛魄散嗎?」
「我魂飛魄散前,會把你從魔界攫取的所有生機都搶回來。」絳霄的身影重新凝結成形,只剩下一道虛幻的半透明身軀。
火焰結界的力量受到侵蝕,逐漸變弱。
世界樹的力量攻破結界,落在崑崙山中,眨眼便將一座山峰的生機吸收乾淨。
霎時原地便只剩下了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即使相隔很遠,眾人也能感受到這片死寂帶來的不適。
那是一種生者對死亡的天生抗拒感。
姜心愣愣地望著這一幕,胸口難受得厲害,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壓得她難以呼吸,總覺得自己要做點什麼。
手中的火鉗秘寶還在不斷震顫,是邢淑儀正在利用她與世界樹之間的共鳴而提升的力量在不斷攻擊秘寶,試圖脫身。
感受著因直面這等攻擊而微微發麻的虎口,姜心靈光一閃,鄭重其事地告訴邢淑儀:「世上只有爹爹好,邢淑儀,到你給老父親報恩的時候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