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鍠朱武與蜀道行的約斗,不聲不響就在江湖中傳了開來。或許很多人並不知道鬼族戰神的名號,但俠刀之名如雷貫耳,異度魔界又屹立苦境不倒,自無人敢輕視此戰。
而對東瀛而言,決鬥的地點挑在白浪滄海,更不免須慎重處置。
「哼,中原群龍無首,還敢如此妄為,擺明不將吾邦放在眼內。軍神,此風斷不可漲。若然中原、魔界隨進隨出,吾邦威嚴何在?」
「俠刀蜀道行……」
恍若未聞京極鬼彥建言,源武藏目有所思,提筆之手懸停片刻才道:「京極,你對武痴有多少了解?」
「他雖是中原傳說,但畢竟已是一名死人。」
「那你可知曉,吾為何不破武痴絕式?」
「這……」
為人雖嫌激進傲慢,京極鬼彥卻也粗中有細,不致說出愚蠢的答案,思索道:「武痴傳人不少,傳承卻是隱秘,夜摩市少有成果。不過聽軍神話意,似是另有原因?」
「招是高招,仍非無解。便如你所言,武痴傳人眾多,但能得其神髓者,又有幾人?」
早年曾獨自遊歷中原,以源武藏的眼界,又怎會不曾聽說武痴絕式?
不待京極鬼彥詢問,源武藏在白紙上手書一「武」,道:「武痴在意不在招。泛泛之輩習之,雖能逞一時之勇,終究只得其形,不得其意。縱無針對解法,也非汝等之敵。而若是真正領悟武道精義的高手……破與不破,並無差別。」
「蜀道行有如此能為?軍神,如今中原無頂梁之人,若不趁此一鼓作氣強攻,豈非坐失戰機?」
「簫中劍能傷及六禍蒼龍,蜀道行當不在話下。而今東瀛雖占得神州東海沿岸,又有不少派門投靠,卻終究根基不足,未能盡得人心。就算六禍蒼龍神智混亂,仍是一名強敵。此刻貪功冒進,實屬不智。」
刨除中原正面戰場,軒轅不敗不值信任;鬼夜母不是簡單的敵人;異度魔界更是不得不防的暗流……
東瀛表面風光無限,實際也是如履薄冰,半點不容大意。輕按眉心,源武藏擱筆起身,道:「這一個月,神風營暫按兵不動,消化目前戰果。」
「軍神?」
「不必再言。吾要離開一點時間,天狩浮閣便由汝等駐守。」
不給京極鬼彥爭取的機會,源武藏掌風輕送,案上留字白紙瞬時落入京極鬼彥掌心,語重心長道。
「輕敵躁進是你之弱點,好好利用這段時間,體悟這一字吧。」
「我……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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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入真氣不被軒轅不敗察覺,除了地獄島島主一脈相承內力掩蓋的原因,也是因為你還不值得他忌憚。」
回到家中,此先一戰對破解玄流體略有眉目,所以暫須詳擬對策的聞人然,並不打算在想出誅邪之法前外出。
閉關靜室內,聞人然坐在石床邊,手搭著聞人清苒手心,一邊深入熟悉內力特性,一邊靜心思考:「這次他沒來得及出極招,下次可就未必。如果他見到你爹對付他要帶著你,一定會有所懷疑先下手為強。」
「不怕,我有阿爹啊。」
「防患於未然嘛。咱們父女對付他,雖說十拿九穩,但也要小心他狗急跳牆。秀心你謹慎一點總是應該的。」
跪坐著挺直上身,聞人清苒眼睛一眨不眨,直視著聞人然問道:「到時候怎麼做?」
「對他而言,師九如始終是威脅。現在師九如元氣大傷,正是他下手的機會。」
大致把握住真氣變化,聞人然鬆開手又道:「不過軒轅不敗詭計多端,恐怕也會料到咱們有意針對……」
「所以阿爹要請赭伯伯幫忙?」
「呀,我家閨女真是一點就透。不過,是素還真請軒轅不敗幫忙,替赭道長取回紫霞之濤。」
「一個月之後,對吧?」
將功力收回丹田,聞人清苒半撒嬌、半肯定地撲到父親懷裡,反問道。
「好好說話,小姑奶奶都要成小膩歪了。」
話雖如此,聞人然還是順手抄過腋下將人抱起,下頜貼著聞人清苒腦門,說:「選在蜀道行與朱武決鬥時動作,能儘量削減變數影響,十分符合正道的利益,不致令他生疑。」
軒轅不敗從不畏懼挑戰。目前局勢混沌晦明,正適合軒轅不敗渾水摸魚。
一旦素還真提出賭約,他有很大可能應戰。而縱使猜測出素還真另有圖謀,軒轅不敗也不會選擇逃避,更有可能主動出擊。
而在未來眾所矚目的一戰進行時,替赭杉軍取回紫霞之濤,也確實是合情合理的安排。軒轅不敗真要算計,也斷不會想到中原會那樣大膽,在人力緊缺的關頭還敢反算其身。
不過,萬事有利有弊。太早提出這項計劃,難免會促使軒轅不敗加快剷除師九如的步伐。因此,怎樣挑在正確的時機將此訊托出,仍須費心斟酌。
「所以在那之前,我們得再給他增加一些壓力。然後再提合作,才能令他警惕鬆懈。」
「阿爹好壞……」
聞人然端正了秀心上身,笑了笑說:「兵不厭詐,哪有什麼壞不壞。好了,不說這個。練功這麼久累不累?」
「一點點,有甜點嗎?」
「想吃什麼?爹給你去做。」
「要阿娘做桂花糕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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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墜,月兔將升。本來一家人可以好好休息,苦境卻總不缺不速之客上門。
「這麼晚,還好你沒去心築情巢。」
「嗯,此番叨擾,正是為了請你引薦。」
「木已成舟,你找莫召奴有什麼用?」
「鬼之瞳呢?」
外貌稍作修飾的神無月,不見平日威嚴莊重,語氣詼諧道:「一望無盡的黃金之海,可是抵得過軍神勞心勞力百年的薪資啊。」
「……你工資真高,有失業保險嗎?」
「哎,壓力大,風險高,不值。你要是願意,他一定不介意讓位。另外,源武藏是源武藏,莫要混淆身份。」
細細咀嚼吞咽口中糕點,神無月悠然贊道:「這是源武藏離開東瀛之後,用得最安心的一頓飯。」
「搶我女兒零嘴,遲早要你吐出來。」
把握不准神無月的來意,聞人然無心兜圈子,又氣又笑道:「找到莫召奴,他也未必會與你合作。」
「潛藏在暗的八岐太歲與長曾我部神權,他不想知道他們的下落嗎?」
「八岐太歲不足為慮,拳皇野心不在中原,我們又有什麼好擔心?」
「鬼之瞳在他們手中,一旦拳皇回到東瀛,必會找上鬼祭宗煌。」
「還不是真田龍政故意?」
神無月搖了搖頭道:「其實,這場戰爭,東瀛就算能勝,未來也占不住中原。將鬼之瞳放出,不過是轉嫁責任的藉口。」
「有用麼?只要戰敗,你與真田龍政仍逃不過罪責。」
「財帛動人心。何況如若拳皇強盛,岩堂還敢起獨攬政權的心思麼?」
聞人然頓悟道:「兔死狗烹,你們在自行樹敵?」
「再重申一次,是源武藏與真田龍政,不是神無月。」
強調過後,神無月又道,「除了平衡,戰敗取回鬼之瞳,也是一種將功補過的方式。」
「我不明白,真田龍政有必要把一件簡單的事情弄得這麼複雜嗎?」
「東瀛與中原不同。就算設法殺了岩堂,以後也有其他的岩堂與鬼祭。早已意動的天皇更不會收回成命,軍神也不能抗命。因為……」
「他無法違背神遺一族與天皇的鍥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