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勒戈壁,非要我把代價用至最大化嗎!」
史敬咬著牙,他大吼一聲,眼中儘是決絕之色。
他兩隻手都緊握成了拳頭,好似要隨時出手一般。
「唰!」突然一道無可比擬的巨大火焰在戰場中央升騰而起,將整個本就在白晝之間的天地照得更加徹亮。
只見史敬整個人都化作了一個火人,渾身上下燃燒著永不熄滅的火焰!
他周圍五米範圍內的地上儘是一片焦黑,還有一堆已化作骨粉的殘骸點綴著。
而在他身上那熊熊燃燒著的火焰之中,則露出了兩隻只有堅定之色的眸子!
「燃盡一切而又不留分毫,這或許也是我的歸宿嗎……」
史敬看著周圍退避三舍的詭異,以及地上那被風吹拂而走的骨灰,淡淡地笑了一下。
「我覺得這樣的歸宿挺好的……」
他收起了自己的笑容,朝著那道血肉橋樑急速狂奔了過去。
「光是擊殺對方的有生力量根本算不了什麼,因為詭異的族群是龐大的,這根本治標不治本……」
「本來我也只是打算遵守上級的命令,打打游擊再撤退就好了……」
「但是現在撤不了了,就只能殊死一搏,為巨牆之上的駐軍拖延更多,乃至長久的時間!」
史敬臉上神色自若,他狂奔所過之處,盡為焦土。
「所以……拖延時間的最優解,就是將這道血肉橋樑給摧毀掉!」
他低喝道,但是他雙腿的肌肉繃緊到了極致,導致乳酸也在大量地分泌著。
這已經開始讓史敬的腳步有些虛浮了起來……
就在這時,他身後映照在大日之下的影子忽然出現了異狀。
只見一隻墨黑色的手臂從那影子之中顯出,不顧那熊熊燃燒的火焰,拖拽著史敬的大腿。
史敬本就已經快到極限,再加上這一干擾,直接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他的面色不甘,抬頭看向了血肉橋樑的方向,自己與它的距離如今僅僅只有五米之遠!
「這就是【轉瞬之間】的中級捕食者嗎……不僅可以從我的視野盲區出現,還可以通過影子來穿梭……。」
「我還未曾登階,實力不夠,不能與其抗衡……看來今天是要止步於此了。」
他轉過了頭來,看著剛從自己影子裡爬出來的純黑人影……沒有任何遲疑地朝著自己廝殺而至。
而在血肉橋樑對岸的編號313詭異【祈禱】們也淡漠地轉過了身去,似乎已經預料到了事情的結尾。
「滴答……滴答……」
突然一道指針轉動著的聲音在血肉橋樑上響了起來。
史敬眼中暴射出了希冀的光芒,抬頭看向了那聲音傳來的聲源處。
只見一個懷表的虛影正懸浮在了橋樑的上空,靜靜地看著眾生,隨後停下了指針行走的動作。
伴隨著指針行走的聲音戛然而止,史敬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周圍的一切都停止了時間的流動……
原本已經撲到他身前十厘米的【轉瞬之間】中級捕食者停滯住了自己的身形。
周圍的其他詭異也逃不過相同的命運,紛紛與【轉瞬之間】的中級捕食者一般停頓了下來。
就連同血肉橋樑對岸的一眾【祈禱】也在此刻僵直……
與此同時,站在遠處土丘上的張方釗面色蒼白,嘴唇發紫。
她吃力地穩住了自己的身形,看著遠處再次陷入停滯的戰場,不由得會心一笑。
「自從登階之後,有了【因子】的豁免,我再也沒有使用過代價去催動能力……逐漸變得貪生怕死了起來。」
「如今這場阻擊戰,讓我終於再次使用代價來催動能力……效果很令我滿意,完全不是【因子】可以比的……」
「但唯一的缺點就是,這個代價讓女人有點討厭啊……」
張方釗輕嘆一聲,只見她的面容正在以一種極不正常的速度衰老著。
僅僅只過了幾秒鐘,就看起來已經快四十多歲了一樣,與原本二十五六的模樣相差甚遠。
「今年,我才二十二歲啊……」
她看著遠方的風雪,思緒朦朧了起來。
……
史敬站起了身來,他回首看了看遠處土丘上的女人,鞠了一個躬。
隨後他揮了揮手以示告別,便毅然決然地走到了血肉橋樑的邊上。
他伸出了手來摸了摸這污穢的橋樑,體會到了柔軟的觸感……和有些溫熱的溫度。
「此事將畢,一把火燒個精光吧……」
史敬面色堅毅,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動用了自己的能力。
只見一簇火焰從他與橋樑的連接處燃了起來,伴隨著時間的流逝,火勢逐漸吞沒了整座橋樑……
那血肉橋樑被燒得一點殘渣都沒有剩下,上面的詭異都無一例外的掉落了下去。
史敬看著眼前再次空蕩蕩的裂縫上空,不禁笑了笑。
在這一刻,一切的努力都有了結果。
「啪!」他突然摔倒在了地上,好似被抽乾了全部力氣一般,癱軟在地,動彈不得。
只見在史敬的背後,正清晰地浮現出來了一整塊焦黑的燒痕,囊括了整個背部……宛如被炙烤過度的羊肉串一般。
「好了,這裡就是我的墳冢了……」
「完成了任務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他靜靜地看著周圍仍舊倖存的詭異,慘笑一聲。
他明白自己是不可能逃過死亡的命運了,張方釗的能力再逆天,也絕對不能維持太長的時間。
而自己也已經油盡燈枯,付出了所謂的代價,沒有任何餘力再逃跑了……
下一刻,那原本血肉橋樑的位置,如今裂縫上空的懷表虛影已經開始不斷地閃爍著,快要消散了一般。
隨著懷表虛影的閃爍,部分詭異已經開始動了起來。
就比如史敬身前的【轉瞬之間】中級捕食者,已經接著原有的軌跡繼續前行……
它邁著自己墨黑色的雙腳,一步步滯澀地朝著那個青年走了過去。
「死亡並不可怕,還有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東西……」
「我很幸運,沒有遇到比死亡還可怕的東西……僅僅只是碰到死亡本身而已。」
史敬閉上了雙眼,靜靜地等待著死神的邀請函。
「四年前劈開的那道裂縫,如今連這種螻蟻都止不住腳步了嗎?」
忽然一聲長嘆在天地之間迴蕩著,語氣之中帶著些許惆悵,宛如一個遲暮的老人一般。
史敬心中大震,他猛地睜開了眼睛,面色變得驚愕……
因為他只看到了在那高懸天空的大日之下……
一個看不清模樣的男孩正閉著自己的雙眼,背著一柄長劍,迎著灼熱的陽光踏雪而來。
那漫天飄舞的細小雪花如塵埃一般無處不在,但在即將沾到他的衣袖之時都急忙避了開來……
「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
男孩輕聲吟道,他就這麼閉著眼睛一步步地踩在混合著白雪的黃土之上,卻沒有絲毫摔倒的傾向。
在他的身後,是一排排的腳印,如同踏在了在場一切生靈的心上。
他甩了甩自己的衣袖,笑了笑,沉吟道:「那我只能再劈一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