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看,大宅院有些破破爛爛的,可進來以後,豁然開朗,院子更是井然有序的擺著各種各樣的家用。
很是整潔。
虞疏晚打量著四周。
院子裡沒種什麼樹,但是種了幾株牡丹。
花色不統一,但開的很是艷麗奪目,為這個小院兒倒是增添了幾分的色彩。
離戈喊了一聲,
「宋娘子,賣客來,可否現身?」
話音落下,一邊毫無動靜的門帘忽的被拉開。
長發全部用一根簪子固定在腦後的瘦削女人風風火火的從裡面走了出來。
她穿著下地幹活兒的短襟,臉上雖然有歲月的痕跡,卻也能夠稱得上一句歲月從不敗美人。
宋娘子擦了一把汗,
「喊什麼,都來過多少次,自己找個地方喝茶不行?」
離戈張了張嘴,宋娘子直接瞪了一眼,
「還要狡辯?
每次就你那個大嗓門兒,早晚有一天我被你嚇死!」
離戈沉默了。
虞疏晚已經許久沒見過宋娘子,如今記憶宛如泛黃畫軸,開始一一展現。
上一世見到宋娘子的時候是在侯府。
虞歸晚要硝石,宋娘子不肯給。
後面也不知道虞景洲用了什麼手段,直接將人給弄去了侯府。
宋娘子當時臉繃得緊緊地坐在那兒,虞疏晚看得有幾分感同身受。
在虞歸晚還沒去之前,就小聲的安慰著宋娘子,
「我哥哥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他肯定會給你很多銀子。」
宋娘子是個暴脾氣,直接就罵道:
「銀子?
我宋惜枝還缺銀子了?
今日將我給誑來,這就是忠義侯府的做派?」
「我、我哥哥他……」
虞疏晚想狡辯,卻無從狡辯。
宋娘子像是被下了軟筋散,根本就動不了半分,此刻以為虞疏晚就是讓自己出現在這兒的元兇,壓根兒不知道認錯了人,張口就是噼里啪啦,
「你哥哥,你哥哥是少年將軍就能夠這樣對我了?
我宋惜枝在京城裡頭的名聲誰不知道,還被你們威脅?
小丫頭,你沒事兒就多去找大夫看看腦子吧!」
說完,她看著自己的跛腳嘲諷一笑,
「腿也是。」
她當時僵硬在遠處手足無措,淚痕滿面。
虞歸晚嬌笑著進來,
「還真是熱鬧啊。」
虞景洲滿眼的溫柔寵溺在看見虞疏晚的一瞬間就化作了嫌惡,
「虞疏晚你在這兒做什麼?
還想要搞什麼手腳?」
宋惜枝的聲音頓時卡殼兒。
她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虞疏晚,卻見虞疏晚的腦袋埋得極低。
天可憐見……
她剛剛罵了啥啊……
虞疏晚被趕了出去,等再外面的時候,她一直在想,為什麼所有人都討厭她呢?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
不知道過了多久,虞歸晚他們有說有笑的離開了。
虞疏晚沒看見宋惜枝跟著出來,連忙又回去了。
她總是希望能夠善良一些,讓大家多喜歡她。
若是這個宋惜枝想回去,或許她也能夠交到朋友呢?
她進去的時候,宋惜枝已經能走動了。
虞疏晚沒想到自己獻錯殷勤,有些尷尬得想轉身就走,卻被宋惜枝叫住,
「等等。」
虞疏晚無措的看向她,宋惜枝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
「我罵的是那個,對不住啊,不知道你哥還有個妹妹。」
虞疏晚還是第一次得了旁人的道歉。
因為腿傷,虞疏晚的性格在上一世也越發的懦弱。
也正是因為這懦弱,所以才渴望能夠得到一個人的救贖。
再次想到那人,虞疏晚的心中就滿是恨意翻滾。
宋惜枝在上一世逐漸與她成了知心好友。
她成親後也是宋惜枝最開始發現了她的不對,並要幫她逃走。
可那個時候的賀淮信手上權利已經足夠碾壓她們二人。
她眼睜睜地看著賀淮信讓人找了十幾個乞丐,掰著她的眼睛,逼著她看自己唯一的知心好友是怎麼被凌辱的。
那個時候的宋惜枝已經三十多歲了,脾氣也沒有從前那樣火爆。
也只有在罵虞疏晚不長腦子的時候會凶一些。
可現在的她一雙眼睛亮的嚇人,裡面滿都是恨意,聲音悽厲的不像是人發出,她柔軟的身軀被那群臭乞丐壓在身下。
虞疏晚那個時候身子都在發著抖。
那是她第一次想離開賀淮信,見到這樣的場景,她哭喊著掙扎,求賀淮信放了這個除了祖母以外現在還唯一真心對她的人。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身子不住地顫抖,嘶啞地一遍又一遍地喊,
「我錯了,我求求你我知道錯了……
我不走了,我永遠不走了你放了她好不好!
她跟這些事情沒有半點的關係我求求你了!
我以後不跑了,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但是我求你,放過她!」
「不跑了?」
賀淮信掐著她的下巴嘲諷一笑,
「說,你是賤人,離不開我。」
她腦子裡面根本思考不了任何,跟著喊,
「我是賤人,我是賤人!」
喊完,她滿眼希冀地看著賀淮信,
「放了她吧,女子的貞潔那般重要,惜枝……會死的……」
賀淮信笑起來,一雙眼中漾著溫柔,語氣帶著輕哄
「說,誰在求我?」
「賤人……
賤人求你……放了她吧……」
宋惜枝的髮髻已經被拉扯亂了,她拼命地掙扎著,一雙眼睛赤紅,卻抵擋不住這麼多男人的手。
她即便被壓住,那雙眼睛依舊看向虞疏晚,咬牙切齒地喊著,
「虞疏晚,不許求饒!
他賀淮信才是真正的賤人!
你給老娘閉上眼睛,不必記著老娘這樣狼狽的時候!
你只要記得老娘是京城最好看的宋惜枝!
賀淮信,你這個王八蛋!
你真該死,早晚有一天你會失去你所有的一切!
愛虞歸晚是吧,你跟她是天生一對,一對的賤人!」
宋惜枝拼盡了力氣,大笑道:
「虞疏晚,你逃吧,離京城遠遠的!
他們都不是東西,你得走!
宋阿姊……
就陪你走到這兒了!」
知道她要做什麼,她掙扎著卻動不了半分,尖叫著似乎要將喉嚨叫出血來,
「宋阿姊,宋惜枝!」
虞疏晚目眥欲裂,整個人顫抖著跪在了地上,嘴裡不住的念著,
「不要……不要!」
眼淚鼻涕和塵土早就已經糊了她一臉。
可虞疏晚的手腳發軟,又被賀淮信扯著,根本動不了半分。
她眼睜睜地看著宋惜枝將一根簪子插入了自己的脖頸。
噴濺的鮮血將那群男人給嚇退,耳邊還有著宋惜枝不甘心的聲音,
「虞疏晚……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