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沈藍晚抱著被子迷迷糊糊醒來時，全身骨絡仿佛被貨車碾壓過一般酸痛，還嘎吱嘎吱響。
她迷迷糊糊坐在沙發上，才想起昨晚的事。
夜雲霆讓她待在這裡，這更說明現在回公寓不安全，她暫時不能走。
「……」
平層又大又空曠，看起來冷冰冰的，豪華得像個黑色調的水晶棺材。
沈藍晚沿著屋子逛了許久才逛了一圈，回到客廳，視線不經意往牆櫃一掃，視線頓住。
一張燙金的黑卡安靜在那裡。
忽然想起上次夜雲霆提過，這裡是他的棺材，希望她把他家填滿。
也不知夜雲霆說那番話是真心還是假意，她暫時沒膽子改變這裡的陳設。
左右無聊，她不如……偷偷找找證件？
沈藍晚向來想一出是一出，想起自己被扣的證件，連忙翻箱倒櫃一陣尋找，還不忘邊找邊將東西放回原位。
客廳就那面牆的水晶玻璃柜子，幾乎是一目了然。
別說她的證件，連張白紙都找不到。
「……」
沈藍晚有些氣餒地坐在地毯上，環顧四周，看起來蔫頭蔫腦的。
沒有？
可屋子裡就客廳柜子能藏東西，主臥那個床頭櫃就一張不規則水晶桌，除了一包抽紙，什麼都沒有。
靈光一閃。
沈藍晚突然腦海浮現個不太實際的可能性。
隱藏空間或密室？
沈藍晚打開手機電筒，沿著牆壁一陣摸索，依舊什麼都沒發現。
因為翻夜雲霆的東西，做虧心事，沈藍晚難免有些心虛。
手機鈴聲嚇得她虎軀一震，連手機都扔了。
「……」
手機摔在地上，鈴聲依舊。
沈藍晚蹲在地上撿起來一看，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屏幕閃爍著超大的「夜雲霆」三個字。
她按下接通，小心翼翼地「餵～？」了一聲。
對面傳來一聲輕笑，「說說，你在找什麼呢？不如，來問我？」
沈藍晚瞪大眼睛，「你怎麼知道……」
意識到說漏嘴，她趕緊將嘴巴閉得像蚌殼一樣。
「……」
一陣無言。
沈藍晚小聲道歉，「對不起，我想找證件，教授昨天給我發消息說實習時間定在下周三，我周二就要走了……」
夜雲霆沉默好幾秒，道，「床邊，第二條縫隙用指甲摳。」
「謝謝。」
沈藍晚是發自內心地感謝。
「……希望你堅持不了三天被趕出來，我很期待。」
夜雲霆直接把電話掛了。
沈藍晚：「……」
看著被掛斷的電話，沈藍晚淡淡地笑了。
簡單幾句對話，她敢肯定，當年那個潑皮狡猾的小男孩一直都在，夜雲霆還是她認識的那個人。
「……」
星河湖莊園。
夜雲霆頎長的身影背對著門方向。
剛掛斷電話，王媽就敲門。
「大少爺，我能進來嗎？老太太吩咐我給你燉的湯，益氣補血的。」
夜雲霆扭頭望去，就見王媽探頭探腦地看著他，眼神如雷達掃射。
「進。」
夜雲霆一身漆黑坐在老闆椅上，額頭還帶上，寬鬆的襯衫襯得他身上的痞氣格外顯眼，懶懶挑起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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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湯？」
「人參排骨湯，老太太特意吩咐，讓我放了很多胡椒粉頓，益氣補血的，老太太說您太辛苦，需要調養身體。」
王媽笑著走進來，將一個精緻小巧的燉盅連同脫盆擺在書桌上。
掀開蓋，一股胡椒香味彌散開來。
夜雲霆眼神漆黑得有些瘮人。
胡椒粉……刺激性食物，不利於傷口癒合及恢復。
老太太是在試探他。
「大少爺趁熱喝了吧？湯涼了對胃不好。」
「哦？」
夜雲霆從抽屜摸出一把精緻的瑞士軍刀，用一塊手帕，慢悠悠地擦拭著上面的灰塵。
一根頭髮不知從哪飄來，落在刀刃上。
夜雲霆輕輕一吹，軍刀嗡鳴一聲，頭髮啪地斷開兩截，飄散落在地毯上。
王媽：「……」
威脅的意味都快溢出來了。
男人似笑非笑地問，「如果我不喝呢？你會告訴老太太麼？」
王媽趕緊搖頭。
「大少爺，王媽跟了您就是您的人，我不會背叛您。」
「很好。」夜雲霆用刀身拍了拍燉盅，隨手將刀插在桌面。
「東西拿走，老太太送來的東西我一律不吃，還有，廚師都轟出去。」
「是。」
王媽端起燉盅，戰戰兢兢地離開書房。
門被人帶上。
夜雲霆從抽屜里摸出一盒泡麵，拿在手裡拋了拋，兀自笑了。
堂堂夜家大少爺，對外惡貫滿盈，在家連個飯都吃得不安心，還怕親奶奶給毒死，說出去也沒人信。
「……」
另一邊。
沈藍晚剛給自己煮了粥，就又接到老太太的查崗電話。
「喂，晚晚啊，奶奶今天親自下廚做了辣子雞，你要不叫上雲霆一起回來吃個飯？」
徐靜歡聲音依舊那麼的慈祥和藹。
可在沈藍晚聽來，老太太的聲音已經變了味道。
像一條喉嚨里發出嘶嘶威脅聲的毒蛇，正潛伏在黑暗處，到處噴灑毒液。
只等她傷口沾到毒液，便可將她吞噬。
見她不說話，老太太有些急了，「晚晚，你在聽嗎？」
「在，但我最近忙著做實習前準備，恐怕要辜負奶奶的期待了。」
沈藍晚輕聲低語地回答，可後脊背生生冒出一股寒意。
「……」
辣子雞……身上有傷之人忌葷腥冷辣。
……老太太還真是只老狐狸，用最溫柔慈祥的語氣，說出最傷人於無形的話。
徐靜歡笑了聲，問，「雲霆在你身邊嗎？」
沈藍晚差點脫口而出的一個「在」字，臨說出口時，她又咽了回去。
徐靜歡語氣愉悅，分明是知道夜雲霆在哪。
她如果說個「在」字，騙了老太太，反倒顯得她跟夜雲霆心裡有鬼。
沈藍晚咬著下嘴唇，弱弱地說，「奶奶，雲霆一晚上沒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是麼？」
徐靜歡語氣疑惑，「我派人去你公寓看了，你也不在家，晚晚，你在哪呢？奶奶派人接你好不好？」
寒意瞬間將沈藍晚包裹住。
被人監視的感覺，像是要窒息那樣，渾身上下的寒毛都忍不住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