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代都市> 盛唐輓歌> 第660章 求仙問道

第660章 求仙問道

2024-12-08 12:56:56 作者: 攜劍遠行
  第660章 求仙問道

  幾天之前,長安下起了大雪。這一下就是沒完沒了的,整個城市都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不過長安的東市西市,依舊是照常開門營業,只是裡面的商賈,比從前少了許多。

  朱雀大街上的行人,都是匆匆而過,在雪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深淺不一的腳印。有些坊中的鋪子也都還開著,賣米的,賣胡餅的,賣布匹的,也都還在營業。

  長安的情況和天寶時候比,那自然是大不如前,但也比很多人想像中要好上許多。至少還沒有到餓殍遍地,路有凍死骨的程度。

  事實上,李寶臣帶兵進入長安後,關中的局面反倒是比之前穩定了不少。大規模燒殺搶掠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

  在許多人眼裡,李寶臣入長安後,應該是把長安的美女都霍霍一遍,特別是那些年輕的,有身份有地位的,定然不能放過。

  不說日御十女吧,起碼一天換一個是理所當然的。

  然而,除了剛剛到長安的那一個月,李寶臣染指了不少李姓宗室的年輕女子外,之後的他,居然戒色了!

  從離不開女人,到完全不沾女人了。

  呃,準確一點概括的話,李寶臣不止是不碰女人,他連別的一些破事也不做。

  簡單說,就是寶臣大帥,跟了一位「仙師」,開始入道,學習修仙之術了。

  有個叫邢和璞的方士,某日來到寶臣大帥的私宅,與其暢談了一夜。二人相見恨晚,聊得十分投緣。

  邢和璞無論何時,只要外出,身上就會攜帶竹算子數計,算子長六寸,據說這是他的「仙器」。

  有人請邢和璞算命的話,他則布算子為卦,縱橫布列,動輒要用算子數百,布之滿床才會停下來。算完後,邢和璞將結果告知所算之人,就會告辭離去說要回去休息,絕對不會在別家吃飯過夜。

  他算術看相無有不准,在長安名氣很大。

  有人說邢和璞已經不是凡人,起碼活了兩百歲不止,但這些都是道聽途說,沒有什麼真憑實據。邢和璞本人,也從未承認過自己是神仙。

  但他在某些方面確實有些本事,甚至本事很大,卻是很多人都能證明的。

  也不知道邢和璞是跟寶臣大帥說過什麼,有可能是展現了一番道家「仙術」。於是第二天,李寶臣就開始修道了,將軍務交給了自己的兒子李惟誠、李惟岳、李惟簡三人,讓他們分管一攤,聽從李史魚的輔佐和建議。

  然後,寶臣大帥就搖身一變,成了寶臣大師,來到長安延康坊東明觀修行,以求長生不老之術!

  此舉震驚長安內外,可這麼離大譜的事情,竟然活生生在眼前出現了。

  一個軍閥和權臣,為什麼放著大權不用,不去享受生活,不去體驗「人上人」的滋味,卻要去修那個什麼虛無縹緲的「仙術」呢?

  很多人不理解李寶臣為什麼要這樣,甚至包括李史魚在內,許多人都跑來勸說,希望他不要這樣任性。

  然而,李寶臣對於長生的痴迷,似乎十頭牛都拉不回來!誰來了都不好使!

  不過,他這樣的「無為」,也沒有對長安產生什麼不好的影響。因為察覺到李寶臣似乎不像是想像中那般蠻橫不講道理,關中的那些大世家大豪強們,都展現出支持李琬政權的樣子。


  韋氏、裴氏、杜氏、薛氏、柳氏、蘇氏,都不同程度的派出家族子弟,到官府內當官,甚至還向李史魚自薦。在寶臣大帥「不管事」之後,長安這邊的各類衙門,居然開始重新運轉起來了。

  只不過規模比從前小了許多。

  由於大量人口外流到關外,再加上這一年關中沒有戰亂,因此今年長安缺糧的情況有了極大緩解。人口的流失,特別是大地主豪強們被清洗了好幾波,使得關中的糧食缺口減少了很多。

  因此李史魚也順勢頒布了新的「均田令」,沒收那些「無主之地」歸國有,並向有勞動能力的百姓分田。一時間長安周邊地區,到處都有無主的土地被翻土的情況出現。

  待明年,關中便能恢復些許元氣。不說恢復往日榮光,起碼自給自足問題不大了。畢竟,長安城內離去的流民何止十萬!地多了,人少了,矛盾可不就少了麼?

  這天一大早,身著道袍的李寶臣,就從自己的府邸前往東明觀,尋找學習「仙法」。這段時間,李寶臣都在向邢和璞請教所謂仙法,而後者也十分大方,將自己所掌握的觀相、占卜、術數等知識,講給寶臣大帥,不,是寶臣大師聽。

  然而,李寶臣是個木魚腦袋,最怕聽這些東西。邢和璞雖然說得很細,但對方實在是無法理解,當真是令人始料未及。

  「仙師,弟子真的要學這些術數嗎?您之前說弟子若是不求長生之法,明年必有大難,生死難料,可是真的?」

  李寶臣虛心求教道。

  二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邢和璞便告訴李寶臣,他如果不入道,很快就會死。

  李寶臣直接就信了。

  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他在長安城內玩了一個月的女人,特別是李氏宗室的女子,但凡年輕漂亮的,李寶臣都要去嘗嘗鮮。

  然後他很快就發現自己的身體開始虛得厲害,走路都是腿軟的。

  那些宗室世家貴女,漂亮是漂亮,貌美如花的。可只要到了床上,一個個比李寶臣還會玩!跟這些女人房事,完全不像是強搶民女,倒很像是淫婦遇到了壯漢,誰撲誰還不一定呢!

  對於邢和璞的話,李寶臣是深信不疑的,再不戒色,他確實就會死在床上。而修道,求長生,顯然是擺脫目前狀態的最好方法。

  就是代價有點大,而且進度有點慢。

  「仙師,弟子已經非常努力學習這些……術法了,為何還是不得要領呢?」

  李寶臣摸了摸頭上的髮髻,一臉疑惑問道。他是真不明白,為什麼要學這些「無聊」的東西呢,你直接把怎麼成仙的法子告訴我,那不就好了麼?

  「生老病死,自有定數,古今無二。

  長生之術,乃是逆天之術,又豈能輕易達成?

  貧道的法門,叫做窺天。

  你要長生,就先得學會窺天的法子,從天機中找到一絲縫隙,然後抓住,再為你所用。

  如此,方能得長生之法,徐徐圖之,不與天爭,唯有勝天半子而已。」

  邢和璞摸了摸下巴上的長須笑道,一番話說得入情入理。

  「仙師說得是。」

  李寶臣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心虛的給邢和璞行了一禮。

  修道?自己是個武將,前半生殺伐無數,手裡不知道有多少冤魂。


  修道,他也配嗎?

  當然不配,但這些跟長生的誘惑比起來,也就不值一提了。

  哪怕是要強行占個位置,李寶臣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修仙的事情辦成。

  「今日,貧道繼續來給道友講《易經》。《易經》乃是所有占卜之學的根基,不可不學。」

  邢和璞笑眯眯的說道。

  李寶臣其實也懷疑過邢和璞是不是騙子。

  但邢和璞淡泊名利,且不願意收自己為徒,並以「道友」相稱。寶臣大師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一個騙子,又不想從自己身上撈點什麼,給錢都不要,那是為了什麼呢?

  李寶臣想不明白,又找不到破綻,只得放棄思考和懷疑。畢竟,什麼東西也比不上長生不老重要。

  看得出來,邢和璞是有真材實料的人。李寶臣一直堅信自己「天命在身」,既然有天命,那…老天給自己安排一下,學個長生不老術,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吧?

  他就這樣輕鬆的被自己說服了。

  邢和璞很有講學的天賦,他把《道德經》和《易經》放在一起講,互相穿插,引經據典,以實際案例講解道理。

  這時間過得飛快,一直到天將黑未黑,邢和璞才以「循序漸進不易貪多」為由,打發了李寶臣。

  等李寶臣走後,邢和璞自顧自的回到他日常打坐的靜室裡面,找了個軟墊盤腿坐下。不一會,一個年過六旬的老道士推門而入。他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模樣,很顯然是出自官宦世家。即便當了道士,身上也是洗不掉的書卷之氣。

  他坐到邢和璞對面的軟墊上,這位老道士面色平靜詢問道:「情況如何?」

  「挺好。」

  邢和璞睜開眼睛,隨口回了一句,顯然不是太上心。對面那位老道士名叫裴遵慶,京兆裴氏出身,曾經做過吏部員外郎。李懷光帶著控鶴軍肆虐長安的時候,他便趁此機會出家當了道士。

  剛剛當道士也沒幾天,不像是邢和璞,年紀雖然比裴遵慶小些,卻已經是個老神棍了。

  大隱隱於市,裴遵慶就待在長安的某個道觀之中。

  「天子欲除李寶臣,還請道友多多努力。」

  裴遵慶呵呵笑道,只是這笑容有些冷淡。

  「你也好,顏真卿也罷,還有那個李璬,你們是不是認為,只要除掉李寶臣,就能順利占領長安,將來就能順利一統天下了?」

  邢和璞面帶嘲諷之色,言語頗為刻薄。

  裴遵慶似乎是智珠在握,他擺了擺手說道:「道友過慮了,昔日有重耳歸晉,成就霸業。他日,天子也會回歸長安,再造大唐盛世。區區李寶臣而已,他何德何能?」

  裴遵慶臉上出現鄙夷的神色,顯然,他看不上李寶臣,也不認為這一位,能翻出什麼浪來。

  看到邢和璞不答,裴遵慶似乎有些惱怒,他瞪著邢和璞爭辯道:「只要李寶臣沉迷仙道,那麼他必然無法掌控長安城的局面。等武關的軍隊讓出關隘,荊襄的兵馬便能走藍田,長驅直入長安!到時候,已經無力控制局面的李寶臣,拿什麼去抵抗?」

  「是麼?」

  邢和璞撇撇嘴,顯然不屑一顧,壓根就懶得爭辯了。


  「難道不是麼?」

  裴遵慶瞪著他反問道。

  「河東的李抱玉,已經自立為河東節度使,不受長安支配,不聽任何人調動。朔方軍在觀望,誰贏得了天下大半,他們便會聽誰的。

  汴州方清,據說已經得到了淮南之地,正在浙西攻城略地。河北就不說了,反正不會聽李璬的話。

  貧道都看不明白,你們的自信是從哪裡來的?」

  邢和璞說得很慢,但一字一句,都打在裴遵慶心頭。

  這老道士激動的揪住邢和璞的衣領,最後又緩緩鬆開。他們雖然控制了邢和璞的人身自由,但是這位道士可不簡單,那是手裡有活的人。

  「李寶臣,會比你活得更久。」

  邢和璞笑眯眯的說道,似乎故意在激將。裴遵慶的脾氣可不太好,又是出自京兆裴氏,他哪裡有心思跟邢和璞打嘴炮。

  「哼,那就等著瞧吧。」

  裴遵慶丟下一句狠話,扭頭就走。

  他急急忙忙的離開延康坊,來到朱雀大街上。沒想到剛走出沒多遠,遠處便有一騎飛馳而來,馬上的騎手搭弓射箭,直接一箭射穿了裴遵慶的喉嚨!後者應聲倒地,死活不知。

  邢和璞之言,竟然當天就應驗了!

  這位騎手翻身下馬,看了看裴遵慶的屍體,知道對方已經是十死無生,這才吹了一聲口哨。幾個穿著皮甲和襖子的精兵,將裴遵慶的屍體拖走,清理了地上的血跡,就好像此地從未發生刺殺一樣。

  騎手將自己的頭盔,交給身邊的丘八,徑直走進了延康坊,來到了邢和璞所在的靜室內。

  「仙師,已經都處理了。」

  說話的這人叫李惟簡,李寶臣三子,平日裡為人豪爽,頗通武藝,是軍中一員戰將。

  「貧道已經算過,李將軍必定能成功。」

  邢和璞面色淡然點點頭道。

  「那仙師是打算離開長安,還是……」

  李惟簡有些猶疑的問道。

  「李大帥與我道家有緣,修習長生之法,也是真的。貧道不過問凡間俗事。」

  邢和璞看起來非常坦誠,不像是那種要耍套路的人。

  「仙師還住在這裡麼?」

  李惟簡追問道。

  邢和璞點點頭,沒有說話。

  「明白了,那李某告辭。」

  李惟簡站起身,剛想走,又轉過身來疑惑問道:「仙師所言,句句屬實麼?」

  「那是自然。」

  邢和璞十分篤定的說道。

  李惟簡似乎沒有什麼問題要問了,他立刻大踏步離開了靜室。

  邢和璞這才忍不住擦了擦脖子上的冷汗,他遠沒有剛才所表現出來的淡然與從容。

  當丘八們不想講道理的時候,他們是真不講道理。邢和璞可不敢跟李惟簡賭命。

  「李泌啊李泌,你到底想做什麼呢?」

  邢和璞長嘆了一聲,無奈搖了搖頭。

  (本章完)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