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二樓的走廊都瀰漫著特殊的香氣,沁人心脾,王珏慢悠悠的跟著黃衫侍女拐進了最裡面的房間。
「小姐,人帶到了。」
黃衫侍女恭敬一聲,便拿著玉壺去打理窗邊的奇花異草,王珏仔細打量屋內環境。
霍景雲身著水藍底錦緞內襯,輕紗披肩,黑亮的長髮一半垂於胸前,一半落於腰肢,碧藍色的玉鳳釵不偏不倚的橫插在髮髻之上,鳳眼半彎,柳眉橫掛,但是輕紗遮面,王珏一時看不清容貌。
側身後三步之處是一名身著粗布勁裝的中年漢子,刀條臉上有一對雄鷹般的眸子,兩道疤痕從耳邊掛到側臉,雙手之上厚厚的老繭告訴王珏這是個用劍的好手。
霍景雲不設座,王珏也不開口,兩個年輕人就這麼四目相對,沉默不言。
「我救你一命,閣下竟都不願說聲謝謝,想必是心中怨氣難消啊。」霍景雲莞爾一笑,開口如露滴入清泉,空靈動人。
「那就先多謝仙子救命之恩了。」王珏平淡開口,略帶不悅。
霍景雲也不惱怒,輕聲道:「背著驚蒼劍招搖過市,若是在三大皇朝帝都,閣下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驚蒼劍!
王珏聞言心中大震,這人竟識得驚蒼劍!
炁海翻湧,經脈充盈,王珏暗中聚炁準備殊死一搏,但是嘴上還是裝糊塗:「仙子說的哪裡話,在下並不知道什麼驚蒼劍。」
「你不知道那便最好。」霍景雲輕動琴弦,沉聲開口:「閣下背負斷劍是從何處得來,還請如實相告。」
「祖傳的。」王珏稍加思索,隨口說道。
霍景雲柳眉輕挑,語氣冰冷:「我喜歡跟聰明人做生意,現在看來閣下並不是聰明人。」
「仙......」
王珏「仙子」二字還未出口,只感覺這房間之內溫度驟降,放眼望去,奇花異草之上儘是寒霜,霍景雲手畔的那盞熱茶直接被冰封。
冰屬性真炁!
山海九脈真炁之中,風、雷、光、暗雖說是寥若星辰,但是天上繁星終是可見,這水屬性真炁修至極致而變異的冰屬性真炁,可真算得上是屈指可數,可遇不可求。
「長差丘之中意外得來。」王珏先前稍作試探,知道此刻萬萬不可托大,此女實力深不可測,背後實力恐怕通天。
「長差丘......」寒氣散去,霍景雲玉指輕輕敲打琴案,沉吟片刻,對王珏開口:「閣下開個價吧,我琳琅閣做生意向來公道。」
「公道...」王珏被氣笑了,不自覺的看了一眼來處,一字一頓道:「不賣。」
「閣下誤會了,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霍景雲話音剛落,身後那刀條臉的中年漢子便邁步準備取劍,卻被霍景雲攔下。
「仙子是要硬搶了?」
「驚蒼劍與我琳琅閣有些淵源,閣下既然來,就好好想想價碼。」
王珏心中暗道,驚蒼劍今日肯定是保不住了,但是前輩對自己的再造之恩豈可待價而沽,非大丈夫所為。
沉默半晌,王珏平淡開口:「既然仙子說這驚蒼劍與你有淵源,拿走便是,物歸原主而已,哪裡需要什麼價碼。」
霍景雲看向王珏的冰眸之中閃過一絲異色,她未想到此人竟如此爽快的答應了。
「玉兒,取三千靈石來,順便將閣內那柄叄佰璋取來贈予公子。」
黃衫侍女應了一聲便離去,王珏解下驚蒼劍遞給霍景雲。
霍景雲起身,恭敬的雙手接過,王珏看得出這女子在強行壓制自己雙臂的顫抖,心中不覺暗暗思忖,這劍究竟有何等魔力?竟然讓她激動至此。
斷劍離開並不適配的劍鞘,霍景雲纖纖玉手在劍身之上撫過,看著那密密麻麻的裂痕,眼神中透著哀傷,輕輕嘆息。
霍景雲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深呼吸一口,將驚蒼劍放置在琴案之上,看向王珏開口:「公子心中尚有疑惑不解?」
「我想問兩個問題。」
「公子但說無妨。」
「這驚蒼劍的來歷和一個名喚北原的地方。」
霍景雲莞爾一笑,她早就料到王珏會如此問,原本也並未打算隱瞞什麼,這段往事也不是什麼辛密,便娓娓道來。
「山海十二境,仙人境已數萬年沒人能夠踏足,帝境最近的一次便是九千年前的三帝同天。」
「這驚蒼劍,便是魔帝唐寅的佩劍。」
唐寅!
這個名字王珏早已在地球崑崙山聽那十六翼天使和紫袍老者提起過,只手碎裂寰宇的神通王珏至今難忘,可是長差丘之中那黑霧前輩說自己並非唐寅,此種波折,恐怕王珏再也無法知曉。
「那魔帝還活著嗎?」王珏試探性的問道。
「三千年前那場萬族大戰,縱是驚蒼劍此等帝兵也崩碎,三帝皆是喋血長空。」霍景雲嘆息一聲,自幼她便熟知這段往事。
帝者喋血,擁有移山填海之能的帝皇之身竟也會喋血長空。
「是誰出手?」王珏對於此等往事興趣濃厚。
「所有。」霍景雲不願多言。
王珏再次開口問詢:「敢問仙子可知曉北原在何處?」
「北原......」
霍景雲沉吟,扭頭看向身後的刀條臉漢子,刀條臉漢子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我會派人幫你打探,無論是大是小,是過去曾用還是早已湮滅的地點,只要在這山海大陸,我都會給你個消息。」
「想必在下不會在這雲霄城久留,仙子屆時去何處尋我?」
「幽州也好,中州也罷,只要是有勢力交錯的大城,你都可以找到九州商會,如果有了這個『北原』的消息,我自會安排下去,公子去任何一家分號問詢,他們都會將詳情告知。」
黃衫侍女將一枚儲物戒指和一把帶鞘長劍遞給王珏。
長劍出鞘,劍身平滑如玉璞,看不出是何等材質,劍尖內凹形成雙刃,與祭祀禮器中的「璋」一般無二。
「此劍名喚叄佰璋,位列靈品高階,戒指里是三千枚靈石,你我就算兩清。」
王珏收下東西卻輕輕搖頭:「我會回來取劍。」
霍景雲也不惱,輕笑開口:「越過從極之淵,凌門山前便是凌淵城,公子隨時可以來我通天閣取劍。」
從極之淵深三百仞,維冰夷恆都焉,冰夷人面,乘兩龍。一曰忠極之淵。——《海內北經》
陽污之山,河出其中;凌門之山,河出其中。——《海內北經》
又是兩個再也熟悉不過的地名出現,王珏也不聲張,轉身離去,留下一句:「我會來的。」
「那小女子便敬候佳音了。」霍景雲臨別還不忘自謙調笑一句。
轉身下樓,那小廝早已換了一口新的文旦壺,也不知泡的什麼茶,讓他如此愛不釋手。
看到王珏手中的叄佰璋,小廝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起身迎了過來。
「客官想要買或者賣都可,今夜我琳琅閣正好有一場拍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