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深卻撫開了她的手，將系統空間內所有的道具全部都交到了姜瑤身上。
姜瑤這才發現，他身上不知何時多了許多傷痕。
額頭之上，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宛如猙獰的裂縫，鮮紅的血液沿著臉頰緩緩滑落，滴落在布滿青苔的地面上，綻放出朵朵妖異的紅花。
他的衣衫破碎不堪，每一處裂口都暴露出被鋒利之物深深划過的肌膚，有的傷口已然結痂，而更多則是新添的傷痕，深淺不一，交錯縱橫。
四周的空氣中瀰漫著濃厚的血腥與不安，仿佛連風都帶著刺骨的寒意。
「裴叔……」姜瑤開口的聲音在顫抖：「這些道具，你剛才一路走來，一個也沒有使用嗎？」
裴深抬起頭來，他臉上血肉模糊，聲音卻故作輕鬆：「這些詭異，我不用道具也可以解決。」
「我可能走不下去了，這些是留給你的。」
裴深輕輕地嘆氣，他輕聲道：「我們都知道，你對於時溪終究是特別的，或許那個生死不明的預言就是因為時溪在掙扎，在猶豫。」
他抬手，輕輕地推了姜瑤一把。
「去吧，走到最後。」
「去見她。」
……
……
少女身著一襲輕盈的白紗長裙，裙擺隨風輕輕搖曳，宛如夜色中最純潔的幽靈，靜靜地端坐於祭壇的頂端，正默不作聲俯視著山腳下的人。
山腳下，是一片真正的死亡之地，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仿佛是大自然最殘忍的筆觸，在這片土地上肆意揮灑。
火光沖天，照亮了四周扭曲的面孔與絕望的眼神，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與焦土的氣息。
似乎已經變成了人間煉獄。
哀嚎與哭泣交織成一首悲涼的輓歌，迴蕩在山谷之間，久久不散。
然而，在這絕望與恐怖的氛圍中，少女卻顯得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超脫世俗的淡然。
在時溪身後，一隻觸手悄無聲息地探了過來，輕輕地環住了少女的脖頸。
那柔軟的、仿佛無害般的觸手輕輕地碰觸著她脆弱的大動脈，仿佛下一秒就會原地將她殺死。
有嘶啞的聲音在她耳邊迴響。
「看著那些人倒在你面前，你心痛嗎？」
像是試探，又像是調侃。
時溪聞言彎了彎眼，不動聲色地搖頭：「當然不會。」
她將視線挪開，微笑著掃過身邊的土地。
然而她並沒有找到那位神的主體。
「既然如此，就證明給我看吧。」
話音剛落，一股無形的推力撞在了時溪的後背，將她整個人都拍飛出去。
在經歷了短暫的失重與眩暈之後，時溪的身體重重地落在了堅硬的台階上，開始了一連串的翻滾。
她的心跳如鼓，每一次撞擊都伴隨著一陣劇痛。
越來越遠的視線當中，似乎出現了一團怪異的黑霧，扭曲得不似人形。
滾動的速度逐漸減緩，直到「砰」的一聲，時溪的身體猛地撞上了一堵冰冷的石壁。
她的手臂和腿上出現了一部分的擦傷，看著可怕，但算不上嚴重。
時溪抬起頭來，對著空氣道：「請相信我。」
神明似乎並不信任她，確切地說，是在身邊一切有可能影響她的因素都死亡之前，他不會真的信任她。
就算是上一世，也是那些人都死傷殆盡後，她才擁有了那份力量。
手臂搭上了一隻溫熱的小手。
姜瑤垂眸看著她，輕輕地將時溪扶了起來。
她作為被眾人寄予厚望推上來的登頂第一人，將會和時溪一起進行最後的鬥爭。
她們之間最終活下來的，就是最後的神明代理人。
姜瑤抬起頭時，那隻真理之眼正閃爍著血紅色的光芒。
時溪忽然彎唇：「它有沒有告訴你，究竟是誰贏了？」
「我相信預言具有一部分的真實性，但事情終究是人做出來的，預言只是告訴我們一個最可能的結果。」
姜瑤抬起頭來，女孩的眼中帶著說不出的光芒。
「我還是願意相信，人定勝天。」
時溪輕笑一聲。
她略微後退一步，一柄短刀從少女手中出現。
時溪握緊了那把刀。
「我不會手軟。」
姜瑤輕輕頷首。
「我也不會。」
她頓了一下。
聲音平靜。
「姐姐。」
……
……
鮮血飛濺到臉上的時候，少女的表情已經接近呆滯。
她握緊了那柄短刀，毫不猶豫地將它刺入了面前女孩的心臟。
姜瑤的後背狠狠撞在石壁上，她慢慢地抬起頭來，用只有兩個人能夠聽到的氣音說話。
「你會贏的，對不對？」
時溪靜默著，連手指都不敢輕微顫抖。
刀刃刺來的時候，她猶豫了一瞬間。
但就是這一瞬間，姜瑤握住了她的手，將刀送入了心口。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妹妹是時溪最親近的人。
神明自然也知道。
所以正因為如此，姜瑤就不可能活。
她這個牽絆活在世上，神就不會相信時溪會一心成為代理人。
時溪額頭有鮮血滾落。
她閉了閉眼，只做了個口型。
「會的，我們會贏。」
姜瑤如釋重負般流出眼淚來。
她知道時溪的意思了。
因為她說，我們。
只有兩姐妹存在的小小空間，時溪終於承認了她與他們站在一起。
姜瑤想說話，但喉嚨已經發不出聲音。
她輕輕地抬起手來，似乎想要還手，但手無力垂下，手指指向了最高處的地方。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我最喜歡的姐姐。
……
……
那團無形的黑色物體在時溪回來時擁抱了她。
黏膩的觸手在她的後背輕輕拍打。
它將觸手纏繞在時溪的胳膊上，很是滿意地為她傳輸神力。
時溪自始至終保持著低垂腦袋的姿勢，很是順從。
直到神力即將傳輸完畢，時溪忽然抬起手來抓住了黑色物體的觸手，那份半道而來的神力瞬間回沖，蓄意破壞著它的身體。
原本就沒有實體的黑色物體此時身形瞬間透明了些許。
與此同時，一直消失不見的幾個小詭異，全部都出現在黑色物體身後。
幾人臉上帶上說不出的凝重，毫不猶豫地幫著時溪一起按住了那位屬於詭異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