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於此，為我永鎮深淵吧！
生若夏花般絢爛、死若秋葉般靜美。
一種事物綻放的臨界點已經遠遠超過所承受的極限，那無疑將成為長夜將至般的絕唱。
當『他會死』這個念頭出現在九玖心裡的時候，她的心情難以平復。
此刻的九玖，已經深深代入了這次輪迴之中。
【「顧顧真人。」】
【勉強能支撐如此勢壓的凌霄殿鹿清用術式穩固身軀，他用顫慄的聲音道：「我本無意與真人較真此事，只是想聽聞真人之道，法華.法華和尚自作主張，擅自妄為，與.與我等無關啊。」】
【「所以你是想下山嗎？」顧江明用審視的目光道。】
【「是。」鹿清沉聲道：「若是真人放我們凌霄殿的弟子下蜀山，凌霄殿從此不再過問蜀山世事。」】
【「我放了你，凌霄殿就真的不會再問蜀山的世事？就真的不會與我蜀山弟子作對了嗎？」顧江明揚天長笑。】
【他笑著，看著，壺中美酒洋洋灑灑地落在了地上。】
【「真人殺了我等，徒增因果又有什麼意義呢？」鹿清低聲下氣道。】
【「既上蜀山，已是因果。」顧江明的眼眸一凝。】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
【「真人，你莫非就沒有打算放我們下蜀山？」鹿清臉色陡然變化。】
【「如果真人動手殺了我們諸多門派如此眾多之人，只怕會引起世間動盪，而且如此眾多因果，閣下當真受得起嗎？」】
【「我有子，我有徒弟，他們都會為我報仇。」】
【其實伱心裡很清楚，今天他們能上蜀山，就這樣毫髮無損地離開這裡，今後他們也未必會遵守承諾。】
【但到了這個時候，你也要做出自己的選擇。】
【請記住，你的選擇將影響本次輪迴的結局走向，並影響對你本次輪迴的綜合評分。】
【1：盡顯正道魁首的氣度，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2：既入蜀山，便是因果，永鎮深淵，不渡輪迴。】
顧江明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刻選擇了第二個選項。
【赤子之心】不是【聖母之心】，顧江明深受各類文學影響。
有時候他就不理解為什麼好人總是要給人處處留底線，最終的結局卻是被人一路攆到死路上。
可以放過，但沒必要。
尤其是顧江明身後還有九玖還有他的女兒顧明月。
他只有一個時辰的功夫，一個時辰的時間去收拾這些人。
假設假設顧江明放過了這些人，這些人等他壽元耗盡的一瞬間，再折返過來。
那麼顧江明該怎麼辦？
所以第一個選項，顧江明不會選擇。
他當君子的前提條件是眼前的這些人同樣是君子。
【你是/否願意將自己的全部遺產交給自己的後人？】
這還需要考慮嗎？
顧江明直接選擇了是。
人都要死了，還考慮遺產留不留給後人。
當一切選項確定了以後。
畫面再度啟動。
【「顧真人，我還是那句老話，此事是由法華和尚而起，我們各退一步，您放我們走，我們這些人下山以後，也不會為難你們蜀山的弟子。」鹿清再次提議。】
【「不必了。」顧江明搖了搖頭。】
【「既然你們想要得到永生之法，那我就教你們什麼是永生之法。」】
【偌大的蜀山在你無邊法力籠罩、加持下，已然是隔絕了與外界接觸的空間。】
【「這是什麼？」鹿清的臉色驟變，只見他整個軀體都被顧江明強悍的勢壓侵入體內，而他正在往一種奇奇怪怪的靈體變化。】
【「這是諸位所求的長生之法。」顧江明平靜道：「既要永生，便得永生。」】
【「從今日起，蜀山這麼多年捉來的惡妖，就要靠諸位鎮壓，這也不失為一種無量功德。」】
【「於此，為我永鎮深淵吧。」】
【顧江明騰空，雙手虛浮天地而擺，他沒有說話，卻能給人一種萬般無奈的挫敗感，一種深深的無力。】
【所有人的臉色再度驚變。】
【「諸位道友，已是生死存亡之際，就不要留下後手，竭力破陣。」法華和尚繼續誦讀佛經。】
【「哈哈哈哈哈——禿驢，你說得輕巧，但你看看我們現在？」】
【只見鹿清的肉軀當眾消亡，再次出現的時候，只剩下了一具靈體，「我曾聽聞有人皇死時，為保陵墓之下亦有百萬雄兵助他永世昌盛，此時此刻此景，我們已化作了蜀山上的靈。」】
【「顧江明，你如此做法，也不怕天誅地滅？！！！」】
【「爾等不渡輪迴，我又豈沾因果。」顧江明輕瞥一眼，一張手便是萬千氣浪沖涌而來。】
【顧江明踏空而去，離開了蜀山大殿，走向了後山之地。】
【到了這個時候，他其實已經感到了氣機空絕。】
【眼下，他難以支撐這幅肉軀垂垂危矣的衰老。】
【如白髮枯槁，臉色如灰。】
【不顧眼前的風雲變幻。】
【顧江明目視後方。】
【「青雲，帶著蜀山的弟子離開吧。」顧江明淡淡說道：「你要記住，我的道永遠都是我的道。」】
【「你的道，要自己去找，自己去看，自己去尋，眼見未必實，耳聽也必虛，道不可見，但也不遠.」】
【「師尊——」許青雲雙目含淚，他自幼拜在顧江明的門下，聽他傳道，就連青雲這個名字都是顧江明親自為他而取。】
【百妖夜行的時候，蜀山弟子大多經歷了許許多多的劫難，許青雲是跟隨你最久的弟子，他看著你氣息逐漸虛弱下來，心中是萬般的不舍。】
【「徒兒.徒兒不想離開蜀山，我在這裡三十多年，就這樣離開，我我心裡空蕩蕩的。」】
【「離開。」顧江明毋庸置疑地說道：「只有離開了蜀山，這些因果只會算在我的頭上，而不是算在你們這些孩子的頭上。」】
【不渡輪迴，豈沾因果這話說得輕巧，但又怎麼可能呢？】
【顧江明斷的是他們自身的因果，可是這些闖上蜀山的人，他們也有自己的門人，有自己的親族，而這些人的因果，顧江明是斬不斷的。】
【「蜀山的因由我而起，蜀山的果因我而亡。」】
【「你們離開了蜀山，就不會有人再去為難你們了。」】
【「你們隱姓埋名後，多用自己的修為，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事，這世間的人太苦.」】
【「這樣.即便是蜀山沒了，蜀山的精氣還在這。」】
【「走吧——」顧江明深吸一口氣，「快走——」】
【「這些年蜀山上還留了些東西，大家都分了吧。」】
【許青雲一撩袖子，雙膝跪在地上，朝著你的方向重重磕頭。】
【「弟子許青雲謹遵師命。」】
【在許青雲的跪拜下，一眾蜀山弟子紛紛跪在地上。】
【當弟子們的身影紛紛下山後，你長吸一口氣，如釋重負。】
【「現在只剩下你和我.還有她了。」顧江明嘆息道。】
【「恩。」九玖看著你說道：「你不必說話了。」】
【「我這輩子做過很多問心無愧的事情，但你要說我從來沒有做過錯事，那也未必。」顧江明的嘴角溢出鮮血道：「在關中的時候，我自知尋找父親的路，一去不復返。」】
【「但他是生我養我的父親，我們人最講究的便是一個尊師重道，百善為孝。」】
【「我苟且一生，不去找他，便是不孝，但我要為顧家留個種兒。」】
【「當我第一次見到你是女兒身的時候，我就相中了你，我在想啊.這麼漂亮的姑娘如果是我的娘子那該有多好。」】
【「於是，我便去試了試，未曾想成了我的緣分。」顧江明笑道：「我這生最後悔的事情便是孤身去尋找我那父親時，未曾想過你。」】
【「你也未曾想過我是妖。」九玖看著你，想要露出一絲微笑，卻有些止不住落下淚滴。】
【「在這件事情上，我也騙過你，你我算是扯平了。」】
【她說。】
【「我也後悔我為什麼是妖。」九玖握緊你的手道。】
【「看，妖也會哭。」顧江明手心捧起那滴落下的眼淚，「所以.妖和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我想.我的壽元快要到盡頭了。」顧江明伸出手來，看著臉上滿是懵懂有些不知何謂的女兒，你輕輕將其擁抱，「你們妖的壽命.可真長啊」】
【「她怎麼還沒長大。」】
【說著，你輕輕咳嗽了一聲。】
【「這是我最後留給你們的東西。」顧江明的手上亮起一道耀眼奪目的金色光芒。】
【你將自己這一生的功德輕輕點在顧明月的額頭上。】
【「萬象法庫——」顧江明深吸一口氣，將最後的力氣打出這道奇門，只見顧明月的額頭至全身都流露出了淡淡的墨色經文。】
【你將自己畢生的奇門、傳承、道法留在了她的身上。】
【顧江明的雙手.這一次再也無力支撐。】
【你面露祥和之色，就此頓下。】
【九玖感受到那獨屬於姑獲鳥的一縷氣悠然入口，心中一種苦痛就此湧現，萬語難言。】
【將你埋葬在了蜀山後，她眺望著遠處。】
【而就在這時，九玖忽然感應到了一股空前強大的生機出現在了顧明月的身上。】
【當九玖的目光再次注視的時候，只覺得一股可怖的力量自此不斷瀰漫。】
【這這是】
【你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目光。】
【顧江明這一生積累了太多太多的功德，他接了蜀山的因，也接了蜀山的果，當蜀山弟子離去，宗門覆滅的時候，蜀山的功德同樣落在了蜀山後人的身上。】
【顧明月不光承受了顧江明的功德，同樣是承受了蜀山的氣運功德。】
【兩者加持之下，顧明月的身上湧現了不計其數的先祖之力，這讓它進入了一種奇異的返祖現象。】
【那股與生俱來的神力，仿佛解開了枷鎖般，讓天地之間沉睡的萬物驚醒。】
【「我我是精衛的後裔？」】
【「我我們是神？」】
【輪迴結束——】
【正式進入結算狀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