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元宇宙？
隨著克萊恩的這一句「回不去了」吐露出口，斯塔突兀地看見克萊恩消失在灰霧之上的神秘空間內。
在他的身影即將消散的那一刻，斯塔也看到克萊恩及時地揮手一抹，斷掉了自己與代表「命運之輪」的那顆深紅星辰之間的聯繫。
於是斯塔也退出了「源堡」。
接著他看到了周圍那屬於房間的熟悉配置——床枕，椅子，書桌……
只不過，現在要關注的不是這個。
斯塔馬上在「頻道」里叫來「秘之聖者」布提斯。
「小克那邊不會想不開吧？早知道先將他硬留在『源堡』做一次心理療愈了！」
……
另一邊，克萊恩從「源堡」中退出，劇烈的精神波動消耗得他整個人都很疲勞，甚至於那驟然得知的真相更是讓克萊恩不止是不知所措，簡直是整個世界都在眼前崩塌了一遍。
回家。
這個最樸素的心愿，卻是克萊恩自從來到這裡後，一直揮之不去的目標，執念。
那是他貫穿始終的最大心愿。
哪曾想，這時候的克萊恩卻直接歪打誤著了真相，還從斯塔那裡得到了確認。
所有的動力，都在這一刻破滅了。
回家？
不，再也回不去了。
包括在那個時代的爸媽，死黨朋友，曾經愛慕過的女生……
遊戲，零食，網絡……
這些都一併消散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被深紅的現實撕得一片粉碎。
而在這裡，是慘澹的真相：
他再也回不去了。
雖然在了解到連斯塔這樣的前輩也對「回去」不抱有任何幻想，他就覺得自己很可能也回不了「家」了，但真正確定這一點，發現這個世界就是自己的故鄉後，他還是有了種希望徹底破滅，曙光被黑暗吞沒的感覺。
原來他真的「不屬於這個時代」。
原來現實就是這麼殘忍。
一瞬間，晉升過後還未穩定的狀態急劇波動，而克萊恩渾身上下都布滿了肉芽，那是從身體上會將其完全異化、令其蠕動著化為怪物的失控前兆。
他被踢出了「源堡」。
幸而，在死前最後一刻，克萊恩也將斯塔送離了「源堡」。
「再見了，斯塔前輩。」
「可能我真的無法承受得了如此絕望的真相吧？」
融化與消解的感覺遍布全身，克萊恩在這一次「哀大莫過於心死」地選擇了放棄。
他全身出汗，精神異常疲憊，只是勉強站了起來，走向全身鏡位置，試圖觀察自己現在的樣子。
鏡中的景象異常駭人——
克萊恩看見自己的臉部和裸露在外的皮膚長滿了密密麻麻的淡色肉芽，這會讓所有正常的生物僅是目睹，就全身發麻，就下意識抗拒，膽小一點的，甚至可能失去理智。
克萊恩看著看著，不由得閉上眼睛：
「我沒救了，我必須死了，我要和他們一起到另外一個世界了……」
種種不一而同的念頭在克萊恩的腦海里冒了出來。
這不是神經兮兮，而是已經喪失了鬥志，提不起任何一點生存欲望的克萊恩忽然想要趁著這個機會：
就這樣完全墮落下去。
失控也好，死亡也罷。
總之，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值得留念呢？
就算有，狀態算是被非凡特性內的精神烙印影響得半瘋的克萊恩難以再去關注了。
可能，剛才推開了斯塔前輩，就已經是他所能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
煤氣壁爐的照耀下，克萊恩頹喪著退後了兩步，踩得地面噠噠作響。
噠噠的聲音響徹在這空泛的房間之內，卻讓克萊恩提不起半點興致。
他有些想徹底躺在這地面之上。
只是，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個克萊恩完全沒有預料到的熟悉嗓音。
「喂喂餵。你在做些什麼？」
克萊恩這才抬頭看了一眼。
「斯塔，他怎麼進來的？靠『開門』？」
「哦，我記得我給過他鑰匙，這就不難理解了。」
「真是的，我已經到了連這種事情都能忘記的地步嗎？」
「可是，我也許什麼都做不到了……」
如此消極悲觀的念頭閃現在克萊恩的腦海里，讓他的肉芽蔓延生長得更顯迅速，只是這個過程顯然不會就這麼延續下去。
既然斯塔知道了，既然斯塔來了。
那就先把正處於悲觀情緒的克萊恩的命先給吊住！
「小克，你先醒醒。」
話一出口，又有「共情」與「回復」的雙重非凡能力落在其身上，克萊恩整個人惡劣狀態總算沒有不可挽回地持續下去。
可是，這還不夠，還是得下一劑猛藥。
「你爸媽其實還在等著伱。」
不知道是不是起了反效果，克萊恩整個人的狀態又開始下降，身體也抽搐了起來。
人家剛聽到回不去了的消息，轉眼還說這個，還在這傷口上撒鹽，這不是想要把他推進火坑裡？
不過，斯塔明顯了解克萊恩此刻的狀態，反而笑著補充道：
「我的意思是，他們不算徹底死了。」
「還沒有徹底死去，你是說真的？這種事情，還能有轉機不成？」
「『命運』從不會騙人。」
斯塔一語雙關，直接讓「骰子」在此刻擲出了一個紅艷的「6」字，接著拉著克萊恩通過「頻道」進入了一個「唯心」的世界。
「其實，你只是被留在那片灰霧之上太久，真正地不屬於這個時代了。」
「但有沒有一種『可能性』，其實我們可以截取一個你所珍視的那些人同樣也被完好地保留在了某個地方，只待合適的時機，就能放出來，並復原出你所想要回去的那個『故鄉』。」
說著，斯塔具現出了一副畫面，那是一個舊日都市裡的出租屋，裡面的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坐在一起吃著晚餐，期間還有朋友來拜訪。
當然，如果沒有給出相應的解決方案作為舒緩，這勢必又會加深克萊恩的傷感。
於是後來，這幅畫面其中悄無聲息地失去了一個人的身影。
接著，是另一些。
直到最後，所有人都擺放在一個由根根絲線支配著的舞台上。
——那是「命運」。
都在各自演繹著自己的不同可能，卻被束縛在原處，分別著，各自消散著。
特別是其中那背負著種種際遇的黑髮黑眼的年輕人，似乎「孤獨」已經是其既定的宿命。
可是，僅僅是如此嗎？
斯塔撥動了「骰子」，這種畫面很快變化，而劇烈的突變在這其中產生。
不知從何源起的力量擴散開來，突破了這種種限制，漸漸地，他有了一位天降的友人，有了逐漸相處起來的新家人，有了……
只是，歸鄉是其避不開的話題。
克萊恩雖然在這些事實面前感到了一絲振奮，卻終究沒有觸及到他根本的那個心結——代表著諸多珍貴之物的那個故鄉再也回不去了……
到了這一步，斯塔只好在那「唯心」的輔助作用下，給出了自己的設想：
「克萊恩，如果我們將過去時代已經殘留在歷史影像的人們截取出來，截取其各種可能性與命運，並『嫁接』到，放到一個與『神國』類似、卻環境為現代的世界生活。」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豈不也是讓他們『復生』了？讓那個時代重新延續下來了？」
元宇宙？
克萊恩紛雜的大腦中忽然想起了這個詞語，並敏銳地捕捉到了斯塔話語中的關鍵。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還有和父母等人重新團聚在新的世界的可能？
這算是一種斯塔的安慰嗎？
他不知道。
但如果是斯塔，這麼說一定有他的原因。
克萊恩想起了之前跟斯塔說「回不去」時，他說：
「回得去的。」
原來是指這種意思嗎？
可是，這何嘗又不是另一種形式上的欺騙？
克萊恩覺得就算不考慮那之後的實現問題。
要如何保證：
那復活出來的，就是他所認識的那些人？
而不是某種類型的「沼澤人」？
即，一種捏造出來、滿足自身的、和老尼爾當初復活儀式一樣的「扭曲的人偶」。
雖然記憶和情感表現得和他所認識的那些人一樣，可是內里呢？真的還是原來那些人嗎？
似乎是看穿了克萊恩在想些什麼，斯塔轉而提起另一個語調說道：
「如果是從歷史迷霧之中截取到的，其蘊含的那些信息，只要磨損得不嚴重，『我尋思』都可以『恢復』。」
「不過，這需要你至少達到『占卜家』途徑序列3的『古代學者』。」
這要說容易，對克萊恩來說，卻也很容易達成：
因為晉升序列3的儀式本來就相當於白給，克萊恩「古代學者」魔藥只要到手，在「詭法師」魔藥消化完後，自然也可以隨時準備晉升。
只是在克萊恩看來，卻是很難達到的另一個目標：
至少因斯·贊格威爾圖謀了那麼久，還搶了一件「0級封印物」，才堪堪晉升半神，有可能現在便在朝著這個方向而再次謀劃著名。
克萊恩自覺如果沒有外力幫助，也許自己是很難也達到這個序列。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這個目標既有可達成的那一面，又有極富難度的那一面——而這看起來就讓那「復活」過去歷史中消散的那些人有了那麼一絲真正的可能。
畢竟，奇蹟總是伴隨著代價的？
雖然終究還是很有挑戰性就是了。
可是斯塔將他的手放在克萊恩的肩膀上：
「加油，你可以的。」
如果到了那麼一天，所有人都會在那一刻團聚到了一起。
也許真是一個值得憧憬的圖景。
克萊恩笑了一下，腆著臉回望斯塔。
……
「你確定要現在都知道灰霧之上的那些真相，包括你是怎麼穿越的？」
「恩。」
克萊恩沉重而堅定地點了點頭。
畢竟，斯塔好像確實很了解這些「穿越」的各方面事情，甚至對這「灰霧空間」可謂是了如指掌。
那為什麼不乾脆趁著要尋覓消化魔藥契機、以及美人魚線索的旅程開始之前，把這些真相都一一了解清楚呢？
反正克萊恩都已經知道了那個最殘酷的真相了。
其他的事情，向斯塔詢問清楚又有何妨？
至於斯塔是怎麼知道這些有關於源堡的事情的，管他呢。
畢竟，斯塔就是知道這些事情，克萊恩只需要在內心裡權衡要不要信任他就可以了。
而答案很顯然易見。
於是當克萊恩堅持向斯塔探究這些事情時，斯塔見他如此堅持，倒也沒有推脫，而是結合「唯心」在一塊光幕上投射出了一副畫面。
克萊恩望過去，一時有些奇怪：
因為那竟然是有關他自身的畫面，難道斯塔預見到了他以後會做的某些行動？
「那是他走向灰霧之上神秘空間的深處，走向那通往天國般的光之階梯。
而與這次不同的是，那裡多了兩層台階，光芒凝聚的台階。
這一次，裡面的克萊恩確信，他可以藉助這巨人所屬般的六層階梯，登上那凝聚的灰雲。
一步，兩步，三步……他走到盡頭，縱身一躍，踩在了灰霧形成的雲朵上。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道沾染了些許青黑的燦爛光門，這由數不清的層層迭迭的光球組成，每一個光球的本體則是一堆堆合抱成團的扭曲蠕蟲，它們有的透明，有的半透明。
另外，在光門之上，垂下了一條條黑色的細線，它們懸掛著一個又一個近乎完全透明的「蠶繭」。
那些「蠶繭」輕輕搖晃，分別包裹著不同的魂體，有的黑膚，有的黃種，有的是白人，有的穿著牛仔褲，有的拿著手機，有的衣物艷麗，有的五官漂亮，皆有活著的氣息，卻又緊閉著雙眼。
克萊恩目光一下凝固，就仿佛回到了地球，正走在人種齊全的大街上。
然後，他注意到，有三個「蠶繭」已經破開，裡面空無一物，正隨風擺動。
抬起腦袋仰望的克萊恩默然注視著這一切，靜靜地注視著。」
而屏幕外的克萊恩也默然注視著這一切，靜靜地注視著。
「好像，還挺有趣的？」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被斯塔這麼一種講訴方式觸動了，湧起了這種想法。
就好像，斯塔就這樣照顧到了他的某些可能的情緒。
這副畫面剛放映完，又是斯塔給的另一個片段：
穿T恤和休閒褲的周明瑞，在晚飯前布置起「轉運儀式」，逆走四步，誦念出了「福生玄黃仙尊」等咒文。
在克萊恩的記憶里，當時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可斯塔給的片段的場景不是這樣！
周明瑞走完四步，完成儀式後，整張臉刷地蒼白，眼神呆滯了不少。
接下來，他動作略顯卡頓地吃飯，看書，刷劇，玩手機，似乎在完成預定的程序。
最終，周明瑞來到洗漱台前，看著鏡中雙眼無神的自己，木然地刷牙洗臉，上床睡覺。
這個過程中，他一直沒更換外出時穿的T恤和休閒褲，就那樣蓋著被子，閉上了眼睛。
沒過多久，強烈的光和劇烈的晃動結束了對應的片段。
克萊恩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額角，自嘲一笑道：
「原來，轉運儀式後什麼變化都沒有，一切都很正常，只是我自己的認知，實際上，我本身就已經發生了異變……」
換做以前，克萊恩肯定會為這件事情的真相感覺驚悚和後怕，但這麼久以來，他遭受過的驚嚇已經太多太多，就在剛才，世界觀都差點崩潰，這種「小事」沒法再讓他產生太過強烈的漣漪。
不過，發現這一點後，結合大帝「穿越」是因為買到了一塊有神秘意味的銀牌，以及光門之上某個透明「蠶繭」內，被懸吊的靈體竟然還帶著手機，克萊恩對當初的情況迅速
有了些猜測：
「應該是『源堡』的主人影響現實，傳遞出了『轉運儀式』、神秘銀牌、異變手機等事物，凡是得到它們，做出了相應操作的，都將在某一刻被它拉到灰霧之上，懸吊於那扇光門處……
「這是一種隨機性的挑選，不指向特定的對象，我也不知道我這算走運還是倒霉。
「不過，為什麼要以『秦漢秘傳方術紀要』來命名？是被影響的人類隨便編的，還是真的從秦漢年間傳下來的？
「等等，這些東西也許在古代真的發生過？」
克萊恩頓了一下，忽然自嘲一笑：
「或許是超古代了……」
因為他現在也算古人。
當然，還有斯塔。
他望了一眼對面放映結束、面帶一種微笑看著他的斯塔。
這位前輩，也不知道他到現在為止活了多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