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克萊恩的「饋贈」
難道他不知道「死神」唯一性是黑夜勢在必得的物品嗎？
他也要摻和進來？
回想起斯塔確實那種對黑夜饋贈愛答不理的態度，亞當忽然有所明白過來整件事情早在這個時候就有所苗頭。
只是清楚是清楚了，終究還是到了要做抉擇的時候。
畢竟，祂和黑夜雖然在這件事情上因為「0-08」被因斯·贊格威爾帶出而有所相關的合作，但前些日子裡，祂也和斯塔有了盟約。
一邊是一直延續已久的合作者，另一邊締造了緊密關係的盟友。
亞當思考過後，還是用這種方式來施予了一定的援手。
畢竟，黑夜在密切關注並從祂這裡獲得消息察覺到的時候，就已經表明了態度。
「絕不能讓『死神』唯一性落到其他人手裡！」
「特別是似乎和『永暗之河』有所關聯的斯塔手裡。」
否則，祂們在「黑死戰」三條途徑刺激吃雞成為舊日的路上，恐怕要多出不少忐忑，甚至是完全失去希望。
——這也是建立在斯塔某種特別的傾向之上，估計是還沒從舊日時代中緩過來，還想用這種方式來懷念那個「老舊而和平」的時代。
可誰不懷念呢？懷念也就只能止於懷念，止於人性的懷念。
在已經高坐於雲端頂上太多年的黑夜來說，這種事情沒有切實的利益。
這就是黑夜的態度。
最後，哪怕不談使其如同死神一樣隕落，要封印斯塔，將其像門先生一樣驅逐於「狂暴海」上，這就是最好的時機。
趁著其似乎並未產生質變，只是用半神之軀也未達到的身體來施展非凡能力，沒有接觸到其「核心權柄」。
——此時不將其除掉，更待何時？
特別是在斯塔既然對「死神」唯一性生出了想法的情況下。
這更是觸動了黑夜的神經。
至於讓斯塔放棄，他會放棄嗎？
況且，斯塔一直以來的傾向，就讓黑夜心生不安。
實際上，三大教會——乃至於六神聯盟，絕不至於願意讓舊日時代一些不該有的思想流傳到現在，或者在現在這種時候傳播。
安撫斯塔是那麼安撫，實際上，黑夜教會利用其非凡能力來查瓦斯計費表可是手下一點不留情。
……
另一邊，克萊恩不知所措，他想了想，主動召來阿茲克先生，並提到：
「阿茲克先生，我之前攜帶您給的那枚銅哨時，有一段時間有連續做同樣的夢境。
「夢境的主體是一個黑暗陰冷，倒立著深入地底的陵寢，裡面擺放著數不清的棺材，棺材內趴著一個個死者，它們的背後長出了密密麻麻的白色羽毛。
「那些羽毛染著淡黃的油污，陵寢的深處則有一團籠罩所有的黑霧。
「夢境中，我和你正探索這個陵寢，不知道驚動了什麼，導致黑色的霧氣發出喘息般的聲音，延伸出一根根虛幻的黑色細管。」
「每次夢到這裡，我都會驚醒，並特別得到了靈教團和銅哨有關聯的啟示，因為在夢境的最後，我看到了一群南大陸的人群對著其在跪拜，並布置不知名的儀式。」
克萊恩將自己利用銅哨占卜出的內容化入夢境，較為詳細地講了出來，以提醒阿茲克先生，讓他不要大意，反正「夢境占卜」在某種意義上也等於夢境，而阿茲克知曉是「占卜家」途徑的非凡者，有類似的遭遇並不奇怪。
——正常做夢獲得的啟示與「夢境占卜」獲得的啟示，區別只有一個，被動和主動。
「對了，我還聽到了一片黑色風暴以及幽深閃電所交織發出的混亂聲音，從這種特徵來判斷，這似乎是狂暴海。」
「據說『死神』的遺留就在狂暴海附近。」
「畢竟，在有關乎大海上的寶藏傳說中，狂暴海對應靈界的異常是死神隕落造成的，這位神靈的屍骸和物品就隱藏在這片海域的某個地方，等待著有人手持特定的鑰匙打開……這枚銅哨源於您，而您確定是死神的直系後裔，並且屬於前面那一兩代……所以，這枚銅哨剛才是感應到了什麼，或者被什麼影響了？」
克萊恩在阿茲克先生面前說完了自己的全部猜想。
——當然，有些是有人想讓他說出來的。
阿茲克安靜聽完，沒有打斷克萊恩的描述，末了點了點頭道：
「這應該和死神遺留於狂暴海的事物有關。
「靈教團的人造死神計劃看來也有了點實質的進展。」
阿茲克先生不愧是第四紀的「死亡執政官」，一點也沒有輕視我的夢境……克萊恩抬起右手，揉了揉臉孔，變成了格爾曼·斯帕羅的樣子。
他隨即說道：
「那我們要不要循著這個突然顯現出異常的阿茲克銅哨，來尋找那個死神的遺留？去看看靈教團到底在做些什麼？」
阿茲克先生古銅色的臉上露出一抹鄭重，接著點頭道：
「嗯，去狂暴海吧。」
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
「把那枚銅哨給我。」
「……好的。」
克萊恩拿出了鐵製捲菸，取出了裡面的古樸銅哨。
阿茲克一邊伸手接過，一邊低沉說道：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枚死神遺留的戒指加上銅哨，和我，應該就能在狂暴海找到當初死神隕落的地方了。」
克萊恩下意識就開口道：
「我的夢境告訴我，那裡很危險。
「也許我們該先去找靈教團執著於人造死神計劃的那些成員，從他們那裡拿到更加詳細的情報後，再做決定。」
阿茲克沉默了幾秒道：
「那裡有聲音在呼喚我。」
克萊恩側過腦袋，看向阿茲克先生，只見這位五官柔和膚色古銅眼眸滄桑的男子，輪廓線條緊緊繃著，嘴角沒有一點額外的弧度。
一個個色塊飛快掠過，阿茲克帶著克萊恩迅速進入了漆黑風暴席捲幽暗閃電划過的狂暴海區域。
他們似乎都沒有注意到一個重要的異常點：
為什麼銅哨在這一刻突然出現了這種異常，背後是不是有什麼其他的因素？
換言之，這種巧合是不是過於刻意了一點，存在一種背後操控的痕跡？
可仿佛無意識忽略了這一點一般，阿茲克和克萊恩就這樣向著狂暴海而去。
也對，阿茲克本身就在亞當的操控之下。
克萊恩此時還是一個序列6。
哪怕他已經得知了亞當的存在，怎麼會想到亞當會這麼「陰險」，這時候下場對他們出手加快事情發展呢？
於是所有的色彩隨之變得濃郁，鮮明卻重迭，已進入靈界的克萊恩本能問道：
「阿茲克先生，現在去哪裡？」
就在這個時候，精緻古樸的黃銅色哨子同時閃爍起微光，照亮了阿茲克的臉龐。
這位第四紀存活下來的「死亡執政官」閉上眼睛，靜靜傾聽起不知來自何處的呼喊，然後右手猛地一握。
附近靈界所有的景象隨之往內坍縮，化成了一個看不到邊際緩緩轉動的黑暗漩渦。
這漩渦霍然膨脹，將阿茲克和克萊恩吞了進去。
克萊恩感受到了突然而強烈的眩暈，險些當場嘔吐。
過了不知多久，他才緩了過來，發現自己已置身於黑暗陰冷的陵寢內，四周是一具具敞開的棺材，棺材內趴著一個個背生白色羽毛的腐爛死者。
雖然提醒了阿茲克先生，但還是來到了這裡……克萊恩怔了一秒，心中陡然湧現出難以遏制的無奈感。
不知道為什麼，他開始隱隱察覺到不對。
該不會有人想要現在就對阿茲克先生下手吧？
仔細一想，阿茲克先生過往的人生就像被人可以安排著一樣，不然怎麼解釋那些剛好獲得人性的「巧合」？
而現在，阿茲克先生人性已經充足，就是不知道背後可能存在的操控者要幹什麼了？
養肥了豬一樣，現在要來殺了？
呸呸呸……克萊恩忽然從內心裡湧出一種排斥，發自心底想要將這個猜測給排除掉。
但這種想法卻如同附骨之蛆一樣，久久而揮之不去，越是按捺越是壓制不住。
這時候，克萊恩只好側頭看向旁邊，見阿茲克正立在附近，凝望著層層階梯通向的陵寢深處。
那裡有濃郁的黑氣瀰漫，霧霾一般緩緩流淌。
「那裡藏著的很可能就是人造的死神……」克萊恩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
阿茲克臉部的線條不再那麼緊繃，嘴角微微翹起道：
「之前的沉眠讓我回想起了更多的事情，我看見了坐在頭骨王座上的自己，看見了倒斃在王座前方的非凡者和普通人們，他們沒有做錯什麼，就那樣突然死去，接著一個又一個爬起，變成了蒼白的不死生物，向我效忠的不死生物。
「而我就那樣冷酷地注視著，沒有一點情緒的波動，任由這樣的災難蔓延向鄉村，蔓延向城市。
「這讓我覺得不像自己，可是，我又很清楚，這或許才是真正的自己。」
第四紀拜朗帝國那位「死亡執政官」嗎……克萊恩嘴巴翕動，又緊緊抿住。
阿茲克抬手揉了揉額角，語氣平靜沒有起伏地繼續說道：
「我感覺自己正在往這個方向回歸。」
於是阿茲克先生開始講訴起了自己的故事，可能他也想藉助這種方法梳理自身在恢復記憶之後的種種矛盾之處。
特別是當恢復記憶之後，他自身對於那些充滿著內疚、悔恨種種情緒的記憶，卻是有種如同精神分裂的感覺。
錯愕和疑惑充斥於他的心頭，但更多的是心靈層面的各種衝突。
這時候，克萊恩想起來斯塔曾經跟他說過的錨的說法。
他忽然理解了斯塔的說法，也忽然明白了這時候應該怎麼勸說阿茲克先生。
克萊恩並不是太確認，卻用相當篤定的口吻道：
「或許，您一次次失去記憶開啟的新人生，是您對抗瘋狂和失控的錨！」
不要丟棄它們，不要忘記它們，這就是你自己！說完之後，克萊恩在心裡又默默補了一句。
此時的克萊恩尚不清楚，之後的阿茲克先生會面對什麼。
他只是從任何層面都不想看到阿茲克先生陷入到如此苦惱的境地。
「錨……」阿茲克重複起這個單詞，神情似思索似迷惑。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嘆了口氣道：
「這也許是一個解釋，至少讓我心靈層面的分裂與衝突不再那麼激烈。
「不過，既然已經走到了這裡，我還是得去陵寢深處看一看那裡究竟藏著什麼，為什麼在呼喚我，又是什麼導致了我一次次死去又復活，一次次失去記憶又逐漸找回……
「這困擾了我一千多年，困擾了我一次又一次的人生，我想今天應該能得到一個答案。」
他的目光一點點變得清醒，語氣貌似柔和卻有著無法描述的堅定。
克萊恩本想阻止，可嘴巴張開後，又抿了起來。
這時候，克萊恩已經明白，那幕後者的圖謀已經成功了。
阿茲克按了按頭頂的半高絲綢禮帽，沒有側頭，溫和笑道：
「記得閉上眼睛。」
但他的話語並沒有落到克萊恩的耳旁。
因為此時的克萊恩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
他閉上眼睛，似乎是在思索什麼。
最後，克萊恩猛地睜開眼睛，大聲道：
「阿茲克先生！」
只是如同阿茲克的聲音沒有落入他耳邊一樣，此時克萊恩的聲音也沒有傳達到阿茲克的耳邊。
他仿佛進入了一場幻覺之中。
克萊恩開始苦笑起來。
接著，他大笑起來，喊道：
「亞當？是你嗎？伱到底想要做些什麼？」
「0-08」，「阿茲克」同時出現在廷根市。
作為灰霧空間繼承者的他也出現在廷根市。
莫名出現異常的阿茲克銅哨。
阿茲克先生人生當中存在著的巧合。
……
種種一切，都已經讓克萊恩足以在這一時候，特別是斯塔還表露過「小心觀眾」的警戒的情況下，明白了這一切的幕後操盤者。
當然，有可能「不止一位」。
如果單單是亞當，在大霧霾之後，應該不會再有這種悲劇出現。
所以，還有其他存在？
克萊恩滿是苦澀地笑了一下，向後退了一步。
這時候，他也總算得到了來源於一道平靜而不帶任何情緒的答覆：
「在這之後，你可以消化完『無面人』的魔藥，黑夜也會讓你得到晉升，之後連續晉升，成為半神。」
「所以，現在，放棄做些無謂的嘗試。」
克萊恩準備上去「源堡」的動作僵住了。
原來還真是亞當，以及——
黑夜……
這是他現在所能擁有的最後念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