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魚魚留在宋家大院,有宋錦時陪著玩。
顧清延和許昭昭還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去機場送顧儒出國。
他已經發了簡訊,告訴顧鈺霖說他要出國定居了,可能幾年都見不上面了。
也問過他要不要魚魚去送他上飛機。
顧儒拒絕了。
腎癌晚期。
四個字將他的生命縮減至兩個月,甚至更短。
這飛機一上,就是天人永隔了。
顧儒依舊沒辦法行走,前幾天又進行了一次化療,頭髮已經掉光了。
半年前剛穿過來的時候,顧儒還是意氣風發的,現在已經骨瘦如柴,好似下一秒就要消散。
無論再多的錢,也是買不來生命的。
顧儒已經到貴賓休息室去候機了,他們也往貴賓休息室去。
一般沒有買票是進不了貴賓休息室的,但他們不是一般人。
令兩人沒想到的是,顧儒的身邊居然還跟著一個人——簡嵐。
在貴賓休息室里,簡嵐坐在顧儒的身邊,手裡端著一碗稀粥,動作緩慢地餵著他。
東西都辦了託運,但他懷中抱著那束去探望他時,在家裡後花園給他摘的康乃馨。
幾天過去,有幾朵已經開花了——是它們最美的時候。
簡嵐眼裡的心疼都快要實質化了。
魚魚的爺爺,殷齊的媽媽……這似乎是兩個從來都搭不上邊的頭銜。
但很顯然,他們之間有故事。
許昭昭收起了心中的萬般思緒,和顧清延往裡面走,漸漸靠近那兩人。
顧儒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兩人,目光沉沉地看了過來。
他的手顫著,端起了桌上空姐泡好的茶水喝了一口氣,幾個大金戒指閃著人眼。
即便是將死之人,也是個有錢的將死之人。
咚。
他將茶杯放下,目光看向了顧清延,「我有些事情,單獨和你聊一下。」
沒等顧清延回應,簡嵐就首先站了起來,「昭昭,和我去一趟洗手間可以嗎?我不太認識路。」
說得好像許昭昭就認識一樣。
但這很明顯就是支開她的一個藉口而已。
顧清延牽緊了她,但許昭昭示意他放開,他才鬆了力道。
正好,她和簡嵐的恩怨也沒有結清。
「走吧,簡前輩。」
許昭昭走在前頭,她也不傻,不會去封閉的小空間給簡嵐下黑手的機會。
來到了一處落地窗前,這裡開闊,人流少,但時不時有空姐經過。
哪裡有比這更好的地方?
許昭昭手上端著剛剛接的熱開水,簡嵐就站在她的旁邊。
她喝了一口,看著窗外的風景,「簡前輩這是有話要和我說?」
「聽說你要補辦婚禮了。」
簡嵐捏緊了自己的包包,扯出了略顯苦澀的笑容,「很羨慕你,真的。」
「簡前輩,你和顧儒之間不應該牽扯進無辜的人。」
許昭昭緊緊盯著玻璃上她投下的淺影:「如果不是因為顧儒,我想不出其他任何,你對魚魚下手的理由。」
「呵。」
簡嵐無所謂地笑笑。
一代影后,絕代風華,笑容卻儘是苦澀。
「我在14歲的時候就遇見了他,我們青梅竹馬……」
簡嵐並沒有接許昭昭的話,而是自顧自地講了個故事。
大概就是一個,青梅沒有搶過天降的故事。
顧儒和簡嵐青梅竹馬,甚至還有婚約,不出意外他們會進行聯姻,即便顧儒不愛她。
娛樂圈的路是家裡安排好的,只要她聽話去做,影后的桂冠遲早是她的。
時間一年一年過去。
她在變,變得越來越愛顧儒了;但顧儒也在變,玩得越來越花了。
簡嵐欺騙自己他只是貪玩,結婚之後就會收心了,那時候離他們聯姻只剩一年了。
一年後,簡嵐會摘下影后桂冠,和顧儒喜結連理。
不出意外的話,就要出意外了。
在她距離影后桂冠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顧儒帶回一個女孩,並且生下一個男孩這件事終究是沒瞞住。
她在醫院躺了一個月,戲黃了;她的父親也大發雷霆,要親自上門去討個說法。
顧儒同意退婚,父親說,他甚至連那退婚協議都懶得多看兩眼。
失去了精神支柱,她的戲再也演不出靈氣,整整五年,離影后很近很近,但是拿不下了。
卻因為私家偵探打探到的一個消息:顧儒帶回家的那個女孩子是個演員。
她的心又跳了起來。
甚至腦補了一整場狗血的替身文學。
懷揣著一點點希望,她又接了一部戲,一舉拿下了影后桂冠——他喜歡演員,那她就做最好的演員。
她帶著獎盃來到那個陌生又熟悉的顧家,顧儒說:「嵐嵐,我的心裡一直都有你。」
過了很久很久以後,她才知道,她的到來像在駱駝的背上放了那最後一根稻草,壓死了一位母親。
但那天她走出顧家的腳步都是飄的。
她又興沖沖地活躍在娛樂圈,但感覺顧儒對她越來越疏離了。
私家偵探又打探到了另一個消息:顧儒最討厭混娛樂圈的。
她本就功成名就了,直接為愛退圈。
顧儒確實是搭理她了,提起褲子不認人的那種,走腎卻不走心。
簡嵐執迷不悟,被簡父逼著嫁給了殷家的大少爺,生下了殷齊——這樣才能有見顧儒的機會。
她不愛殷家,不愛殷齊,她僅有的那一點點愛,都給了顧儒。
可他就是個十足的人渣!
那年,15歲意氣風發的顧儒再也回不來了。
「為什麼啊……」
簡嵐閉上了眼,面上有淚滑落,聲音沉著:「為什麼他活得那麼安穩啊?我也想他體驗一下失去所愛之人的滋味。」
顧儒愛的,有且僅有魚魚一個。
許昭昭的眼刀射向她,蘊著怒火,「這就是你傷害魚魚的理由嗎?!」
「只是其一。」
簡嵐抬手將臉上的淚珠撫掉,「顧儒已經活不久了,我活著也沒意思。」
她笑著,有些癲狂:「我兒子想要他死,不如就幫兒子殺了他吧。畢竟,我是他的媽媽啊……」
哪個母親能畸形到幫兒子去嘎人?
許昭昭嚴重懷疑,被簡父關的那幾年,也讓她的精神狀態有些不太正常了。
「但如今看來,是太不可能了。」
先不說顧鈺霖自己就聰明,還被顧家和許家保護著。
「我今天就會陪顧儒出國了。」
簡嵐的神情已經恢復正常了,看著許昭昭,「如果小齊真的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昭昭,算我求你……」
「留個全屍,給我送到M國吧。」
她冷靜得不像個母親,轉身毫不猶豫。
顧清延和顧儒的談話也結束了,該登機了。
簡嵐推著顧儒,顧儒抱著花,兩道身影漸漸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
飛機緩緩起飛。
許昭昭被顧清延攬在懷裡,雙手還是有些涼。
這個世界,已經瘋到她看不懂的模樣了。
顧清延察覺了她的異樣,牽起她的手在手心捂著,「怎麼了寶寶?」
許昭昭動了動唇,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叮叮叮……
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
顧清延從口袋中拿出手機,看了眼屏幕,放到耳邊接聽。
半分鐘後,他的劍眉微蹙,沉聲道:「我馬上回去。」
許昭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只知道顧清延將車開得飛快,她回到家的時候,顧鈺霖已經在家裡等她了。
「姥爺也真是的。」
顧鈺霖和許昭昭打小報告,「讓我再挑一件都不肯,非得趕我回家。」
許昭昭失笑地摸了摸他的頭。
顧清延前腳出門,後腳她就收到了他的微信。
小豬:公司出了點事,可能這幾天又要加班了。[可憐][可憐]
小豬:寶寶這幾天待家裡哈,怕他們把目標對準你。
小豬:對不起,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