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聲昀牽起段月的手,珍之又重,帶著她跨過門檻。
門外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程歡帶著幾個同齡的小孩滿天撒著喜糖,歡聲笑語和祝福聲不絕於耳。
祝聲昀輕手輕腳地扶著段月踏上了異蛟背。
以婚俗來說,他們要拜見雙親,可現在卻是不能了。
段安言倒是在,可段月和祝聲昀可不想拜他,能讓他遠遠看上一眼已算是不錯了。
但他們也的確有一個要拜的。
蠻族部落大陣的陣眼,那塊石板。
他們要拜的人是神女。
神女在此處救過段月一命,而她的轉世燕沉魚也救了祝聲昀一命。
他們二人攜手在石板邊深深一拜。
「我和祝聲昀要成親了。」段月先開了口,聲音輕而緩,卻無比堅定:「今日來此,是想讓你給我們做個見證,我段月與祝聲昀共誓終生,彼此相扶相依,生死不棄。」
祝聲昀深深地望著段月,眼也不眨一下,她蓋著紅蓋頭,他也只能看到頭頂上紅蓋頭上的金絲線繡成的一朵朵花兒,絢麗奪目。
聽見她堅定的說完誓言,他的唇邊忍不住勾勒出了一個溫柔的弧度,握著段月的手也不禁更緊了緊。
緊接著,他目光轉回石板,唇邊笑容落下,換上了堅決的神色。
他輕聲開口,說出了自己的誓言:「我祝聲昀在此立誓,與阿月共結連理,以命相護,矢志不渝。」
頓了頓,他的語氣沉而緩,一字一句,決然狠厲:「如有違誓,不得好死,不能往生。」
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青天白日,一聲驚雷隨著他的話音一落猛地炸響。
霎時間,周圍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被他這番話給嚇到了,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就連段月也是心裡一緊:「祝聲昀,你幹嘛發這麼毒的誓……」
祝聲昀偏頭看她:「你覺得我做不到?」
「不是……」
「那又何必擔心。」祝聲昀笑笑。
段月看不見他的神色,卻莫名覺得安心了起來。
清風吹過,石板上面的雜草隨風微微擺動,像是在對他們輕輕點頭。
段月低垂的眼眸里盈滿了淚水。
小福、沉魚,你們看見了嗎?可是也在祝福著我們?
一旁的陸汐神色有些茫然。她能感覺到一些原本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在腦海中一點一點的甦醒。
周圍的大家又開始熱鬧起來,段安言遠遠地看著,神色有些複雜。
一旁看著他的百里桓催促道:「時候到了,你也該去轉世了。」
段安言不說話,只定定地望著那邊的熱鬧。
百里桓皺起眉:「能讓你看小月成親,已是小月心善,速速轉世去吧,莫要拖延了。」
緊接著往段安言的魂魄上拍了一張往生符。
段安言的魂魄逐漸淡化,他閉上了眼睛。
腦海中仿佛又浮現出了那一個水綠色的身影。
若有來世,他還能再見到她嗎?
不,她定然生生世世都不願再見到他。
段安言猛地睜開眼,眼中隱有驚慌之色。
他不要去轉世。
若是轉世被洗去記憶,他如何還能再見到她,再認出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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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張開手掌,想要運轉魔氣施展法術,可是卻沒有絲毫作用。
往生符已經發揮了作用。
他,不甘心啊!
段安言瞪大了眼睛,卻無能為力,只能一點一點感受自己的魂體消散,意識也模糊起來。
終於還是不甘的去了。
蠻族部落熱鬧了一天,直至天黑,祝聲昀在眾人的鬨笑聲被簇擁著推進了房間裡。
昏暗的屋子裡,一身明紅色喜服的少女安靜地坐在了床邊。
房間外眾人的聲音遠去,周圍又變得一片安靜。
祝聲昀忽然覺得有點緊張,他幾乎是同手同腳的走了過去,拿起桌上的秤桿,站在了段月面前。
然後,輕輕地俯下身,小心翼翼地用秤桿挑起紅蓋頭。
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紅蓋頭被一點一點掀開,先是露出了少女上了胭脂的嘴唇,緊接著是她秀氣挺翹的鼻樑,再往上移,是她一雙秋水盈盈的眼眸,帶著羞怯,又含著喜悅和期盼。
他的喉頭忍不住滾動了一下。
段月抬眼望去,少年清俊的臉上早已經不復一貫的冰冷,而是有些緊張和無措。
他甚少穿紅色這樣明艷的顏色,但段月卻結結實實地被他驚艷了一把,若說原本的祝聲昀是像是初雪落在翠竹上清冷淡雅,那此時便像是黑夜中綻放的彼岸花,絢麗奪目,叫人移不開眼睛。
那眼下的淚痣更是襯得他整個人艷麗地不像話。
是只為她一個人綻放的罌粟。
讓她痴迷不已。
段月腦子裡的念頭紛雜,亂的很,按照流程來講,接下來是不是就要……
「餓了吧?」
段月一愣,沒反應過來。
祝聲昀從袖子裡拿出油紙包裹住的糕點,然後打開送到她面前:「忙了一天都沒吃什麼東西,你一定是餓了,我給你提前帶了糕點,快吃吧。」
被祝聲昀這麼一說,段月的肚子還真就咕咕的叫了起來,她也不客氣,接過糕點就往嘴裡塞。
祝聲昀看著她吃糕點的樣子,滿意的笑了,狹長的眼眸里盛滿了細碎的溫柔。
段月一邊吃著一邊又有些懊惱,因為她不得不承認這一刻心裡是有點失望的。
因為吃的太急,有點噎得慌,她想要起身拿水,祝聲昀卻先一步將水杯遞了過來。
段月就著茶水把糕點咽了下去。
「吃好了?」祝聲昀問。
段月神色懨懨地點了點頭。
「那……」他挑了挑眉:「睡覺?」
「啊?」段月一呆。
祝聲昀輕笑一聲,用了個清潔的小法術,將段月臉上的妝容都卸掉了,然後把手搭在段月領口處:「娘子,為夫幫你寬衣。」
「啊?」段月一慌,祝聲昀手指的溫度觸及到她頸間,她慌忙躲開:「我我我自己來。」
祝聲昀並未堅持,看著她慌裡慌張的樣子歪了歪頭,眼眸里噙著笑意。
段月攥著衣領,正不知所措呢,突然靈機一動:「憑什麼我先脫?你先脫。」
她揚了揚小巧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