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嬌也不知道周銘川最後是怎麼同意帶她回家的。
反正她目的達到了,現在正坐在他家的餐桌旁邊等著周銘川。
他一進門把孟嬌放下之後就先進了臥室,然後沒過幾分鐘便換了身衣服出來。
孟嬌聽見臥室門打開的時候,看見周銘川換了一件黑色的短袖,她心裡暗暗發笑,沒想到這男人還挺愛面子,還特地去換了身衣服。
周銘川出來的時候還帶了一些處理傷口的藥瓶。
「腿。」他把一盤子的棉簽藥水什麼的放在了餐桌上,然後拖來一把椅子讓孟嬌把擦傷的左腿伸上來。
孟嬌遲疑了一下,沒有抬腿,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道:「那個…」
周銘川看了她一眼,立馬起身又回到了臥室里。
出來的時候丟給了她一條薄薄的毯子。
孟嬌嘴角忍不住地笑了一下,然後蓋在了自己的腿上,只單單伸出了左腿。
毯子上的味道淡淡地飄入了孟嬌的鼻間,冷冽甘醇的味道,和周銘川身上的一樣。
細膩的毛絨微微蹭在她的腿間,一種酥麻感慢慢地蔓延到了心裡。
左腿的傷口處已然已經失去了知覺,直到周銘川拿著棉簽幫她把細小的砂礫從傷口中剔除的時候,孟嬌才重新感受到了這強烈的疼痛。
她牙關緊緊咬起,兩隻手環抱著自己的膝蓋。
周銘川的棉簽一碰到她的傷口,孟嬌就好像上了發條的機器一樣顫抖一下。
不過數分鐘,孟嬌已經滿頭大汗卻還是緊緊地咬住嘴唇不出聲。
周銘川清理完了所有的髒東西,抬頭才看見女人一張小臉慘白,額頭上是細細密密的汗水。
「疼為什麼不說?」
他站起身子,把用過的棉簽丟掉,然後給孟嬌抽了兩張紙。
孟嬌小聲地說了句「謝謝,」然後伸手接過紙巾擦了擦汗。
「我說疼只會影響你。」她聲音細細小小還泛著輕顫,顯然疼得不輕。
周銘川看了她一眼,轉身回到臥室拿出了一個電風扇插到了客廳,然後拉到一個離孟嬌不那麼近的地方搖頭吹了起來。
「那我現在給你消毒,疼就說,我慢點。」周銘川今天晚上難得的溫柔,孟嬌乖乖地點了點頭,然後看著他的修長有力的手指幫自己擦上了紫藥水。
棉簽粗糙而溫柔地划過孟嬌白皙的皮膚,她手指微微握緊一動不動。
呼啦呼啦的風扇吹散了夜半的煩熱,冰冰涼涼的紫藥水擦上之後,傷口沒那麼疼了。
孟嬌緊繃的身子慢慢舒緩了下來,眼神也順著男人手指看到了臉龐。
家裡的燈光照在周銘川的側臉,在高挺的鼻樑下打出一小片陰影。
他嘴唇總是冷漠的抿起,很少能捕捉到他笑起來的時候。
那雙深邃的眼睛就更不必多說,黑沉冷寂像一灘死水。
一顆石頭投進去了,連一圈漣漪都不會泛起。
你很難從周銘川那裡得到任何反應,因為這個男人,仿佛不在意很多東西。
那他在意什麼?
孟嬌看出了神。
直到周銘川說第三遍「好了」的時候,她才有些慌亂地收回了腿。
「謝謝。」
「嗯。」
周銘川桌上的東西收了收,「走吧,我開車送你回家。」
他走到門口拿出了車鑰匙
孟嬌坐在椅子上看了他一眼,然後還是乖乖地起身去了門口。
她的高跟鞋被踢飛在了那條胡同里,剛剛一路回來的時候都是周銘川抱著的,可眼下她要回家,沒鞋怎麼辦?
孟嬌一雙嫩白的小腳站在玄關處有些不知所措。
「你等我下。」周銘川說著就跑下了樓。
十分鐘後,他給孟嬌從樓下二十四小時超市買了雙女士拖鞋。
那種粉色的廉價塑料拖鞋。
孟嬌低頭看了好久,心裡莫名有些激動。
粗礪的做工,扎眼的顏色。
伸腳進去,鞋面上密密麻麻的硬質按摩點激活了腳底的每一個感官,戳得孟嬌心裡好像一隻小鹿在四處亂撞。
她腳趾在拖鞋裡微微蜷縮了一下然後又愜意地展開。
「能走嗎?」周銘川倚著門框看她。
「能,太能了!」孟嬌小臉揚起一個十分滿足的笑。
周銘川怔了一下,「走吧。」
「好!」
孟嬌像個小跟班一樣走在周銘川的身後,她時不時地低頭看著這雙粉色的拖鞋,仿佛穿上的不是超市里十塊錢一雙的塑料拖鞋,而是王子給灰姑娘送來的水晶鞋。
噠噠噠噠,在樓梯間裡敲出了一串清脆的聲響。
周銘川開車帶著孟嬌回到了家,下車之前孟嬌又把錢轉給了周銘川。
「余芊芊的話真不是有心的我替她向你道歉。那張表情包我也真的是手滑點錯了的,所以錢你一定要收下!」車子停在路邊,孟嬌又給周銘川重複了一遍她今天來的重點。
周銘川的臉色終於好了一點,掏出手機點了收款。
孟嬌甜甜地朝他笑了笑,她今天的妝容絕美,周銘川一定記得深刻。
車門打開,孟嬌一隻腳還沒踏出去她身子忽的又收了回來。
「借你鏡子看一下。」她害怕自己髮型太過凌亂,回家被人問住。
周銘川臉色突然凝固了一下,似乎想要開口最後卻沒吱聲。
孟嬌沒在意,利索翻下了副駕駛上的鏡子。
然後在鏡子裡看到了一隻女鬼。
……
口紅被蹭到了鼻孔下方,眼睫毛上下暈染出了兩條大黑邊,左邊的眉毛更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擦去了一半,再加上臉頰兩邊各一條粗長的淚痕。
就連女鬼的妝容都不會這麼隨意!
孟嬌整個人震驚在了原地,她甚至不記得自己後來是怎麼離開周銘川的車回到家裡的。
但她明白了一個道理,周銘川連女鬼都不怕。
-
孟嬌隨後在家乖乖地呆了整整一個星期,她那天又被打又被救地度過了一個極其奇幻的夜晚,換來的代價就是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像廢棄的機器,連床都爬不下來。
余芊芊一度懷疑孟嬌是得了什麼罕見的疾病,每天在微信里給她推送某搜索治病的截圖。
孟嬌最開始還氣得牙痒痒想罵人,後來也放棄了。
她不敢告訴余芊芊她去找周銘川結果被人打了,只能說自己突然就沒力氣要在家休養還不讓她來看望。
在家躺到第四天的時候,腿上開始結疤。
第五天的時候,微微有點癢。
第六天的時候,癢得孟嬌總想去抓。
第七天的時候,連心都一起癢了起來。
七天沒看見周銘川了。
-
腿上的最後一片傷疤脫落的時候,孟嬌整個人都好像獲得了新生,她一邊發消息給余芊芊刺探了一下她今天的行程,然後給自己定了個下午三點的鬧鈴。
倒也不是她不想見余芊芊,而是余芊芊天天在微信里要孟嬌一好就告訴她,她要給孟嬌辦痊癒party。
可孟嬌的心思哪裡還在這裡,她有更想要去見的人。
小毒婦下午三點要去和男人約會,她正好可以趁機溜出門。
這次孟嬌千挑萬選了只無敵防水睫毛膏,再脫一次妝,她就要讓這隻睫毛膏給她陪葬!
李叔也是輕車熟路,不一會就開到了修車廠。
這次門是開的。
「李叔,你先回去吧。」
「好,小姐到時候回家再給我發消息。」
「好,謝謝李叔。」
孟嬌今天穿了一套嬌俏粉嫩的小套裙,整個人看起來可愛極了。
她看著那破破爛爛的修車廠,宛若看見自己親媽一樣走了過去。
一進門,就看見老劉十分愜意地躺在沙發上面,對著手機屏幕笑個不停。
「唉,孟小姐來了!」老劉一看見孟嬌立馬放下手機笑著迎了上去,「今天來有什麼事嗎?」
孟嬌在車廠里四處張望了一下,沒看見周銘川。她立馬收回目光笑著回道:「劉叔好,我想問下周銘川在嗎?」
老劉一臉微笑瞬間變成了「懂了」的表情,他朝孟嬌眨了眨眼,「這兩天都沒來,在家躺著呢。」
「在家躺著?」孟嬌回想了一下周銘川,覺得他怎麼也不像是個喜歡在家躺著的人,便又問道,「是生病了嗎?」
老劉聳了聳肩,「不清楚,這小子話少著呢,什麼也沒說,就說下周才能來上班。」
他說完便一臉惋惜地掃過冷冷清清的修車廠感慨道:「耽誤了我這車廠多少生意啊!」
孟嬌忍不住笑出了聲,老劉也跟著笑了起來。
「不過…」孟嬌見今天正好是個機會便走到劉叔身邊低聲問道,「劉叔你知道,周銘川有女朋友嗎?」
孟嬌雖然心裡百分之九十九確定這個木疙瘩應該沒有,但是保險起見還是問一下。
「據我所知,沒有。」
「真的?」
「我老劉說話,千真萬確!」老劉重重地拍了兩下他的排骨胸。
孟嬌有些不好意思地臉紅了。
「謝謝劉叔。」
「孟小姐,不如去他家看看。」老劉突然支招。
「啊,」孟嬌輕微地楞了一下,其實她本來就是想假裝路過修車廠跟周銘川說聲謝謝順便見見他的,誰知道劉叔居然直接建議她去周銘川家裡。
「他那人啊,悶得很,就是天上下刀子砸在他身上也決不會吭一聲,」老劉說道,「孟小姐正好幫我去看看他在家幹嘛,也好讓我放寬心!」
孟嬌被這麼一說,真有些心動。
「那,那我去看看,到時候告訴劉叔您?」
「好嘞,你看那牆上就是我的電話,到時候給我發一簡訊就行。」
「好。」孟嬌忙不顛地跑過去對著牆邊的號碼拍了一張照片,然後偏頭朝劉叔說道,「那劉叔我去了,晚點給您發消息!」
「好嘞!去吧,消息發不發都行!」
孟嬌很快便坐車到了周銘川的小區,雖然是第三次來了,但是上一次的陰影還是讓她有些害怕。
「李叔,你就在這樓下等我吧。」
「好的,小姐。」
孟嬌噔噔瞪地爬上了五樓,周銘川的家門口又多了幾張新的GG貼紙。
她細細地撕下了幾張好撕的,整個門框才顯得乾淨了一些。
「叮咚——」
孟嬌按下了門鈴,無人應答。
「叮咚——」
又是一聲。
「叮咚——」
第三聲,門裡終於傳出了聲音,孟嬌沉下的心立馬吊了起來,她滿臉揚著笑容準備和周銘川打招呼,卻看見門裡面,窈窕站了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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