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2024-08-11 17:18:48 作者: 春與鳶
  周銘川在劉炳生的這間修車廠幹了三年,很多時候,他站在門口看著荒涼無人的馬路,心裡都都不會有任何的波瀾。

  因為他沒有任何期待。

  可是當那輛阿斯頓馬丁出現在餘光的盡頭時,他握著礦泉水瓶的手指還是不自覺地收縮了一下。

  但是那輛車開得很流暢,不是她。

  周銘川收回餘光,清涼的礦泉水順著上下滾動的喉結落入口中。

  他低頭擰緊瓶蓋,卻發現那輛阿斯頓馬丁穩穩地,停在了修車廠的門口。

  下來了,一男一女。

  -

  孟嬌後來,一直很感謝陳禹。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他比她要更勇敢。

  也許是因為他內心那股比她更加純粹的熱愛,絲毫不參雜任何複雜的男女感情。

  而孟嬌和他不一樣,她不僅想要周銘川好,她還想要周銘川。

  她和陳禹下車後,便看到了站在路邊的周銘川。

  男人只穿了一件最簡單的白色T恤,就那麼孤寂無言地站在修車廠前,冷風捲動著他單薄的衣衫,生生叫人看得移不開眼。

  他的目光卻越過整個秋天的涼意,久久地落在孟嬌的身上。

  孟嬌有些緊張地站在陳禹的身後,她手指僵硬地放在身側回看著周銘川。

  許多事情,在那天之後,發生了變化。

  不管周銘川承不承認,從剛剛到現在,他沒看過陳禹一眼。

  「Joe。」陳禹開口就差點哽咽。

  周銘川這才收回目光,眉頭輕蹙地看著孟嬌身邊的這個男人,礦泉水瓶在他的指尖咔咔作響,孟嬌沒再猶豫走到了周銘川的面前。

  「方便進去說話嗎?」孟嬌聲音輕柔,眼神里卻比從前多了幾分堅定。

  周銘川低頭看了孟嬌一眼,側身朝修廠裡面走去。

  老劉不在,那個墨綠色的沙發上今日空空如也。

  陳禹有些緊張地朝著周銘川笑了一下,然後跟了進去。他倒是沒想到,周銘川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但是男人多年的修養還是讓他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又或者遇見周銘川的那個瞬間,陳禹就已經看不見其他任何了。

  「坐。」周銘川眼神示意了一下沙發,然後自己走進休息室里拎了一把椅子出來。

  孟嬌和陳禹坐在沙發上,看著周銘川把椅子放在沙發對面的空地。

  他剛要坐下,眼神看了眼坐在沙發上一直盯著他的孟嬌,忽而又起身走回了休息室。

  再出來的時候,丟了件外套在孟嬌的腿上。

  絲絲冰涼透過單薄的外套傳入了孟嬌的腿間,她今天特地穿了條長袖貼身針織連衣裙,細腰翹臀勾勒無遺,裙擺將將結束在膝蓋上方,坐下的時候便錯到了大腿上。

  靜默的車間偶有大風颳過的聲響,陳禹回頭,看見孟嬌低頭勾唇,把腿上的衣服輕輕整理了一下。

  「什麼事?」周銘川看著陳禹直接開口,他似乎知道這兩人今天來不是為了修車,整個人有種分外的疏離感。

  陳禹有些激動地回看了一看身旁的孟嬌,然後攢了一口氣朝周銘川說道,「,你好,我是陳禹。如果你不記得我的中文名的話,那你還記不記得有一年你在荷蘭參加GP2賽車比賽,第一天下午試車結束之後,你在酒店大堂曾經和一個亞洲人合過照,那個人——」


  「Dave。」周銘川淡淡說道。

  「你記得我!」陳禹激動地直接站了起來,他耳背有些微微地發紅,整個人的情緒都被周銘川剛剛那句Dave拱到了最高點。

  周銘川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兩眼仿佛期待些什麼孟嬌,然後從椅子上站起了身,一邊拎著椅子往休息室走,一邊毫無商量餘地地朝兩人說道:

  「如果你們是來勸我回去開賽車的,現在可以走了。」

  孟嬌聞言一把掀起蓋在腿上的外套就要站起來去拉住周銘川,陳禹卻先她一步,「我來。」

  陳禹立馬起身跟著周銘川去了休息室內。

  周銘川把椅子放下,便靠著牆雙手抱胸。陰暗的休息室里沒有開燈,他整個人都沉浸在黑色里。

  「Joe,既然你知道我們今天來的目的,那麼有些話我一定要說給你聽。」陳禹也不管周銘川到底是怎樣的心情或者態度,因為再怎麼樣也不會比現在更差。

  「當年你退賽的時候,我也聽說了很多關於退賽的原因,我沒有辦法去替你說你做的對或是不對,但是你就這樣白白浪費你的賽車天賦,真的不覺得可惜嗎?」

  「更何況很多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你真的沒必要把自己折磨成這樣。」

  「我在寧山路開了一家賽車俱樂部,只要你同意,我可以幫你重新返回賽場。體能訓練、反應訓練還有練習賽,所有你需要的我都可以給你。」

  「周銘川,」陳禹情緒有些澎湃地說道,「試一次,別讓自己一直頹廢下去。你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

  狹小的休息室迴蕩著陳禹的字字鏗鏘,陰影里的那個人卻好像絲毫不為所動,他保持著一個姿勢,連嘴唇都沒張開一下。

  「Joe。」陳禹看他這個樣子,心頭不覺顫了一下,說實話,在來之前他沒有想過周銘川會是現在這個樣子。那個當年意氣風發的男人在陳禹心裡配得上世間所有的榮耀,卻被那場事故活生生折磨成了這樣。

  「那件事情,沒有人應該為此贖罪。喬宇在天上的話,也不會希望看見你這個樣子。」

  「你說完了嗎?」周銘川終於開口,他語氣單薄到冰冷不近人情,「說完的話請回吧。」

  凝滯的空氣囤積在陳禹的胸口,他看著這個絲毫不肯鬆口的男人,忽然說道:「那孟嬌呢?」

  「你什麼意思?」

  周銘川果然開口。

  陳禹心裡微微得意地笑了一下,從那天孟嬌第一次來找他,他就知道這個女人絕不只是周銘川的朋友那麼簡單。

  一直到剛剛周銘川隨手給她蓋上的外套,更讓他堅信,周銘川如果肯對一樣東西鬆口,那麼孟嬌一定值得試一試。

  「就算你自己覺得自己已經完蛋了,那孟嬌呢?」陳禹開始改變策略,「如果你一輩子是這個樣子,你要她怎麼辦?陪你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一輩子嗎?」

  「我和她沒關係。」

  「是嗎?」陳禹繼續試探,「那她為了你千方百計地找上我,向我打聽你過去的事情,拜託我來勸說你回到賽場。Joe,你心知肚明,她和你之間,沒有那麼簡單。」

  「你如果真的不在意她,為什麼要管她坐下會不會走光。」

  「愛而不得的感覺,很痛苦吧。更何況你連邁出步子的勇氣都沒有。」陳禹繼續步步緊逼,「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那件事情過去了那麼久,就算你要付出代價那這三年你經歷的痛苦難道還不夠嗎?從眾星捧月的賽車天才到現在什麼都不是的周銘川,就算你現在想要開始新的生活,也沒有人會罵你是叛徒。」


  「更重要的是,你有沒有真的試過為孟嬌邁出一步?哪怕只是一小步?但凡你有一點點地真心喜歡她,都不該是這樣放任自己繼續沉淪的樣子!」

  陳禹一口氣說出了他心裡的所有話,真話也好、激怒也罷,但他需要周銘川清醒過來。

  黑暗裡的那個人久久沒有再說話,一股爭鋒相對的氣氛在逼仄的房間裡逐節攀升。

  「沒事吧。」孟嬌在門外聽著裡面的聲音有些激烈,還是忍不住起身推開了門。

  她輕輕咬著嘴唇站在門口,半側臉落在陰影里,只看得見睫毛微微地顫著。

  「別吵架,有話好好說。」

  纖瘦的腰肢側著站在門邊,看起來,好像一把就能捏碎了。

  「不送。」周銘川終於沒心思再聽這男人的遊說了,他站直身子趕著兩人朝門外走去。

  陳禹遲疑了一下也不多留,他知道有些話讓他聽到就行,逼得太緊有時會適得其反。

  三人走到修車廠門口的時候,陳禹還是頗為感性地看了周銘川整整數十秒。男人終其一生,永遠還像是個孩子,尤其是當他面對的,是年少時曾經仰慕過的對象,再多的虛偽和圓滑,都會微微讓步。

  「Joe,真心地希望你回來。」陳禹兩眼真誠地看著周銘川說道,「我放了一張名片在你的桌上,改變了主意隨時聯繫我。」

  「那個孟小姐,」陳禹忽然轉過身子對正要上車的孟嬌說道,「我一會直接回俱樂部了,就不和你順路了,要不你一會坐計程車回家吧。」

  「啊?」孟嬌本來聽到休息室里有些忽大忽小的聲響時,就覺得今天的談話可能不太順利。本著不在周銘川生氣的時候和他講道理的原則,她打算過兩天再來,誰知道這個陳禹居然現在就要把她拿去祭天。

  「行,就這樣,下次請你們去俱樂部試車!」陳禹也不含糊,一屁股坐上車子便滿腳油門「嗡」地開走了。

  孟嬌:「……」

  孟嬌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開得飛快的阿斯頓馬丁,整個人陷入了冰封般的僵硬,她連脖子都不不會動了。

  陳禹在的時候,她還可以避而不談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可是眼下他走了,孟嬌還不知道要怎麼去面對周銘川。

  最重要的是,不知道周銘川的態度到底是什麼。

  秋風捲起的梧桐葉翻飛著刮過孟嬌裸露的小腿,她微微「嘶」了一聲,朝後退了兩步。

  誰知道這崎嶇不平的路面,後面就是一個大石塊。

  孟嬌尖細的後跟狠狠地踩上這大石塊,然後腳裸一歪整個人都順帶著朝一旁的沙地撲去。

  可不過片刻,她卻落入了一個堅實溫熱的胸膛里。

  一聲驚叫咬緊牙關里,孟嬌整個身子被打橫抱了起來,然後被這帶著些許怒氣的男人直接扔進了沙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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