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嬌和周銘川在荷蘭只待了一周,一周後便跟著工作結束的Dave一起飛回了法國。
Dave把這邊GP2賽事的訓練交給了另外一位負責人,自己則親自帶著周銘川回了雷諾車隊的總部Viry-Chtillon。
他並沒有百分百地把握可以所有高層會同意簽下周銘川,但是無論如何他至少要試一試。
至少要讓他參加俱樂部F1比賽的賽前訓練。
沒錯,Dave決定直接讓周銘川跳過這一年的GP2,他不想要他再浪費一年了。
他了解這個男人,只要周銘川想,他就可以趕得上。
一整個旅程孟嬌都是有些亢奮的狀態,雖然一直都是在飛機上飛來飛去,先是從荷蘭飛到Viry-Chtillon談合同,然後又緊跟著飛到巴黎參加訓練。
但是她那麼清晰地感受到周銘川一往無前的未來時,整個人的心跳都隨著那人變得愈加熾熱。
從前迷霧裡跌跌撞撞的摸索,到現在只要循著這條路就能走到出口,那種天色將亮的快意將她的情緒每一根都撥到了最高處。
雷諾車隊最終同意讓周銘川參加今年的F1賽前訓練,但是他們並沒有直接簽下周銘川,畢竟他已經很久沒有在國際賽事上有亮眼的表現了,更何況當年他離開的事情雷諾車隊是最清楚的。
所以他們選擇觀望,因為今年的F1比賽就在下半年,算起來只有小半年的時間訓練了。
但這對周銘川來說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周銘川在訓練場附近租了一套別墅,孟嬌本來只是看租房網站的時候感嘆了一句這個別墅好有法式風格,他就幫她敲定了主意。
兩個人搬進去的時候,孟嬌終於打開了失蹤已久的朋友圈,鄭重其事地,發了一條九宮格。
照片看似隨意地拍了拍別墅後面的一小片靜湖,然後就是周銘川在雷諾的訓練場上賽車的樣子,穿賽車服的時候,穿常服的時候,吃飯的時候,訓練體能的時候。
不過照片的最後幾張,本來應該是孟嬌的單人照。
那天晚上周銘川訓練回來被孟嬌拉著在別墅里拍了好多張照片,孟嬌都不滿意。
「我給你拍都是怎麼拍都好看,你給我拍就是不上心!」孟嬌氣憤地控訴著拿著相機拍了幾十張的周銘川。
周銘川站在原地思索了一會,「我覺得你每張照片都好看。」
「哪有!」這話雖然聽起來很順耳,但這是孟嬌失蹤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回到富二代的戰場,她絕不能輸,「可我覺得這幾張都太刻意了,要不然我們去臥室拍吧,要拍得既隨意又精緻。」
孟嬌說著就一路小跑跑回了臥室,三兩下脫了身上的衣服去衣帽間裡換其他衣服。
「你說我是穿這條裙子還是這條裙子?」她一邊快速翻動著衣服一邊轉頭問跟進來的男人,「這條銀色亮片的好不好?」
「不好。」男人的聲音有些低啞地後她身後響起,她還沒來得問為什麼就聽見了相機放在桌上的聲音。
試衣間裡一盞明晃璀璨水晶燈倏地就暗了。
再轉過頭來的時候,就沒有然後了。
什麼拍照什麼衣服,全都被拋在了腦後。
她暈頭轉向地被人帶到了半空中,然後,一夜無眠。
那條朋友圈最後發出去的時候,還是附上了幾張周銘川拍的孟嬌,不過不是那天晚上他們在別墅拍的。
而是周銘川在賽場拍的,每次孟嬌坐在觀眾席等他的照片。
閉眼淺寐的,巧笑盼兮的,激情亢奮的,還有情意濃重的。
孟嬌早上醒來的時候,翻著周銘川手機里的照片,看著看著鼻頭就有點酸。
她抬起眼嗔怪他:「你為什麼從來沒給我看過這些照片?」
周銘川還閉著眼,只將下巴輕輕磕在她的頭上,「沒有不想給你看,只是不知道你會喜歡。」
男人話語淡淡的,卷著些晨起的困意,兩隻手細細地撫在她光潔細膩的後背,「今天要去博物館嗎?」
「嗯,」孟嬌一邊發送著朋友圈一邊應道,「每個周四周五。」
「累嗎?累的話就別去了。」周銘川眼眸微微睜開,低下去尋她的眼。
孟嬌發完了朋友圈把手機丟在了一邊,「不累呀反正只是志願講解,只需要兩個小時,不然我每天到處吃吃喝喝也是很無聊的呀。」
周銘川眼裡有隱隱的歉意。
「沒有怪你,」孟嬌捏著他的下巴親了上去,「你忙你自己的事情,我覺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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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銘川的訓練很快就走上了正軌,他從前也是在這裡訓練,很多事情輕易便能上手。
再加上孟嬌現在每天都會去訓練場看他,男人的自尊和表現被滿足得淋漓盡致。
臨近F1比賽快開始的時候,孟嬌接到了李琴的電話。
那個時候她已經陪著周銘川在法國待了小半年,除了最開始那條告訴大家周銘川已經回法國訓練的朋友圈之後,她還發過很多條。
有周銘川訓練的日常,還有她和周銘川的生活照。
只不過後面的所有內容,她都選擇了只讓孟國輝和李琴看到。
她想讓他們知道,不管是為了讓他們安心也好,說服他們也罷,總之孟嬌想讓他們看到。
所以當她前兩天發出周銘川已經確定要參加下半年的F1比賽時,李琴破天荒地,在下面點了一個贊。
然後就有了今天的這通電話。
孟嬌接電話的時候,心裡砰砰地,明明是那麼熟悉的母女,卻又隔著大半個世界打一通思慮已久的電話。
李琴的聲音有些突兀地在手機里傳來,孟嬌連忙應了一聲卻又沒了下話。
明明就是她處心積慮地要告訴他們一切,現在李琴打過電話來孟嬌又突然慌了手腳。
「在法國住得還好嗎?」李琴聲音有些哽咽,卻又憋著勁語氣生硬。
孟嬌走到陽台上,「挺好的。」
陽台外面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一排茂盛的大樹沙沙地隨風晃動著身子。
「他要去比賽了?」李琴不肯講那個人的名字,卻又忍不住要問,「真的假的?」
孟嬌握著電話的手心微微沁出了一層汗,嘴角卻有些止不住彎起聲音強裝平靜,「真的,媽,沒騙你,就是下個月三號,我們過幾天就飛墨爾本。」
電話那頭聽言沉默了幾秒,「那他對你,好不好?」
李琴的話音剛落,孟嬌就有些憋不住勁低低地笑了起來。
法國夏日的陽光穿過層層綠蔭晃動在她白皙的臉龐上,一陣卷攜著花果清香的微風就那麼愜意地撞進了她的心懷。
「很好。」她清晰地說道,「他對我很好。」
孟嬌的語氣沒有強行掩飾的理直氣壯,也不是心底發虛的遮遮掩掩。
她很坦然,李琴聽得出。
電話那頭忽然就舒了口氣,李琴眼裡分明有了些許欣慰的喜悅,嘴上卻還是不輕不淡地哼了一聲,「小白眼狼。」
電話只講了幾分鐘,李琴就說還有事就先掛了。
孟嬌也沒多少留,也說了再見。
李琴電話一掛,旁邊的大嗓門就喊了起來,「你為什麼不開免提?」
「我為什麼要開免提?」李琴一個冷眼掃過去,「我就是要讓你這個老骨頭氣死,就是不讓你知道我和姑娘說了什麼。」
孟國輝氣得直跺腳,「你這人怎麼這麼壞!」
「我壞?」李琴來勁了,「到底是我壞還是你壞,到底是誰把姑娘逼出去的?」
「你…」孟國輝一時語塞,不打算和她計較,「那個人真的要去比賽了?」
「關你什麼事?」李琴現在儼然已經和孟嬌站在了同一陣線上,不管孟國輝怎麼想,周銘川這個人現在在他這裡是過了關的,「這是我們幾個人的事情,與你無關。」
孟國輝一臉詫異地看著喜滋滋走出臥室的李琴,不甘示弱地說道,「行,那我下個月的機票不帶你買,我自己單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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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北半球到南半球,十個小時的時差,確定參賽後的沒幾天孟嬌跟著雷諾車隊來到了正值冬天的墨爾本。
那是周銘川曾經一飛沖天的地方,現在卻變成了他人生重新起航的見證。
在法國訓練的這小半年,周銘川神速的進步很快就贏得了高層的注意,終於在比賽名單遞交的前一個星期接到了Dave半夜打來的電話。
時間就好像裝上了飛速運轉的齒輪,所有的好事接踵而至。直到跟著周銘川去到AlbertPark賽道參加周五的試賽時,孟嬌才真的相信,他真的要從她的手心,起飛了。
那個她曾經千辛萬苦從泥潭裡拉拽出來的男人,要起飛了。
冬日裡的墨爾本並沒有那麼冷,她穿一件高腰牛仔褲,上身是周銘川的外套。
他已經跟著車隊下去準備試賽。
陳禹戴著墨鏡一臉愜意地倚靠在欄杆上,手裡一杯Flatwhite整個人洋溢著一種即刻就要飛升的快意。
趙尋則是坐在位置上時不時偵查著有沒有符合口味的姑娘。
「養的兒子終於出息了。」陳禹對著空曠的賽道長嘆一口。
孟嬌偏過頭去看他,「要死,你占我便宜。」
陳禹在一旁半取下墨鏡看她,「不過說到底,還是要感謝你。」
「那必須的——」
「——把我兒子從修車廠救出來。」
孟嬌:「???」
這兩人聽說周銘川要參加F1比賽之後,立馬買了機票飛了過來。陳禹不巧正好在墨爾本有房子便攛掇著幾人全都住了過去。
「聽說他已經和雷諾簽合同了?」陳禹重新戴上墨鏡正色問她。
「嗯,簽了,」孟嬌按了按被風吹起的頭髮,「不過目前年薪並不高,你知道的他這樣沒有投資商沒有背景的賽車手,能上場有多困難。」
陳禹抿唇點了點頭,「整個行業就是這樣,薪酬差距大得令人咋舌,除了最頂尖的幾個賽車手能憑著實力拿到天價合同,其餘的大部分都必須要有自己的投資商,車隊才肯接手。」
「那你對他這場比賽有期待嗎?」陳禹突然笑了笑問她。
孟嬌心裡有些恍神,她又想起來年初時,他在林市參加的那場比賽。
期待,怎麼會沒有。
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對他有隱隱的期待。
但是又害怕期待得太多,會失望。
可是好在那個男人,從來沒讓她失望過。
「有啊,怎麼沒有?」孟嬌眉眼清亮地看著遠處停在起跑線的一排賽車,聲音清晰地響起在這澄澈的天空下,「我想他從今天開始,一往無前,以後走的每一步,都是燈火輝煌的耀眼。」
周五試賽結束,周六排位賽,周銘川不出所料地拿到了排位賽第一,獲得了周日正式賽的第一順位。
誰都知道,第一順位,意味著有強勁的實力爭奪本站的第一。
大賽開始的那一天,整個AlbertPark賽場坐滿了熱情異常的觀眾,作為F1賽道為數不多的公路賽道,墨爾本站因其優良的賽道和出色的硬體條件,被認為是世界上最出色的賽道之一。
上座率也常年名列前茅。
孟嬌和陳禹還有趙尋三個人早早就跟著周銘川進了場,他們坐在了最前排的VIP位置,前後左右都是各個車隊的死忠粉。
法拉利和梅賽德斯車隊的粉絲最多,其後就是被稱為RedBull的阿斯頓馬丁車隊。但是孟嬌一點也不怵,拿出自己前幾天做好的小旗子就在座位上用力晃了起來。
「Joe——加油——」小女人使勁憋著一口氣朝賽道喊去,奈何旁邊都是更大聲的大漢,她只能拼命搖著旗子給雷諾車隊占上一份排面。
「孟嬌,你看,那邊也有人舉雷諾車隊的旗子!」趙尋興奮地拉了拉孟嬌的袖子。
孟嬌剛喊完一嗓子,臉頰赤紅地朝著趙尋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真的耶!真的有誒!」
就在離孟嬌他們位置不遠的地方,還真有一張格外大的旗子,上面印著雷諾車隊的標誌,標誌外面一圈還特地用金色進行了勾勒,陽光一照整張旗子熠熠生輝。
這旗子比附近一圈人的旗子都大,排場十足,卻也遮住了拿旗子的人。
但是管他是什麼人拿旗子,只要是雷諾隊的粉絲,今天就是一家人。
孟嬌興奮地朝那邊招了招手,雖然那邊的人並沒有看到,但是她還是激動地又大喊了幾嗓子。
「Joe——加油——」
人聲鼎沸的觀眾席,一個女人仿佛永遠也感覺不到累似的蹦躂了十幾分鐘。
終於賽場的廣播裡傳來了比賽即將開始的聲音,沸騰的觀眾便緊張地坐在了位置上。
比賽一共十支車隊,每支車隊派兩名賽車手參賽。
周銘川因為昨天的排位賽名列第一,所以此時他的賽車被排在了最顯眼的地方。
通體黑色的賽車,一條明亮鮮艷的黃色從頭貫穿到尾,橫亘在最後的尾翼上面極其顯眼地寫著:RENAULT。
周銘川一身黑色賽車服低低地坐在賽車裡,孟嬌只能看見他暗紅色的頭盔一動不動。
她兩隻手緊緊地握著剛剛揮舞半天的旗幟,脖子伸長了想要看得更清楚。
可哪裡能看清楚,怕是要衝到他身邊孟嬌才覺得能看清楚。
一顆心臟仿佛被跟細繩牢牢地拴在嗓子眼,再多一個刺激就能直接跳出來。
起跑線處的最上方,一排紅燈開始依次亮起。
一盞,兩盞,三盞,四盞,五盞。
短暫窒息的片刻之後,紅燈全滅。
周銘川的賽車轟地便沖了出去。
比賽開始了。
一圈五點三公里,一共要跑五十八圈。
一場與時間賽跑的競賽,卻用上了以小時為單位的時長。
孟嬌最開始還能緊緊盯著賽車時刻觀察著他的動向,但是看著看著,眼睛就有點酸了。
眼睛睜得太大,看了一會差點被風吹到流眼淚。
「趙醫生,幫我拿張面巾紙。」
趙尋還在認真地看比賽,聞言立馬給她從包里抽了張紙。
孟嬌小心翼翼地避開自己的眼線擦乾了流下來的眼淚,趙尋一個大抽氣,「你這怎麼就哭上了?」
陳禹一聽也看了過來,「這才剛開始你怎麼就哭了?」
孟嬌艱難地擠了個笑,「被風吹的。」
趙尋:「嘖嘖,沒事我懂你。」
孟嬌:「不是,真是被風吹的。」
陳禹拍了拍孟嬌的肩膀,語氣沉重,「理解理解。」
孟嬌:「???」
為了不再讓這兩人誤以為自己是情感過分豐沛的小女人,孟嬌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都十分鎮定,但也不全是她的功勞。
因為周銘川穩得要命。
除了開賽半個小時的轉彎那次被後面的人追上來過幾分鐘,之後便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
每個拐彎都死死地將後面的賽車卡住命門,半分超越的機會都不給。
賽程轉瞬就進入了最後一圈,周銘川還是牢牢地占據著第一名的位置,但是身後的賽車顯然也都進入了最後衝刺階段,各個蠢蠢欲動地想要再拼一把。
孟嬌徹底無法淡定了,身邊的人一個個站了起來搖旗吶喊,她也跟著重新揮舞起了手上的小旗子。
「Joe——加油——」
「Joe——加油——」
孟嬌一聲高過一聲,和旁邊的幾個男人比嗓門。
賽車飛速地跑過了最後一圈的大半,整個觀眾席全都進入了沸騰的臨界,只等第一輛賽車衝過終點便會迎來徹底的狂歡。
孟嬌最先還大聲喊著口號,後來也直接放棄了。
跟隨著大眾變成了聲嘶力竭的尖叫。
「啊——」
「啊——」
「啊——」
所有的賽車都進入了最後一公里的衝刺,最前面那輛黑色賽車,明黃的標記仿若一條勢不可擋的利劍,一往無前地朝著最後的黑白格紋衝去。
情緒被推到了最頂峰。
過山車終於在反覆煎熬的等待中行駛到了最高點,再一點點,再一點點,就要衝出去。
所有的觀眾忽然停止了呼吸,那最後的零點零一秒,就連心跳都擾亂了節奏。
「轟——」一聲巨響。
一道黃色利劍率先衝出了終點。
熱水壺尖叫著被沸騰的滾水推上了最高/潮。
寂靜、爆發。
觀眾席仿若被投下了一顆炸/彈,驚嘆與歡呼便隨著滾滾而至的爆炸雲迅速擴散了開來。
「啊——————」
這一次,沒有人再比得過她的歡呼。
巨大的賽事屏幕上顯示了一個男人的名字:JosephChou。
第一名。
成績的後面還有一行鮮紅的小字:Newestcircuitrecord(最新單站記錄)。
孟嬌瘋狂地在位置上跳了起來,她大腦中的一片轟然的爆炸,所有四季嘈雜全部變成無盡的荒原,那荒原上有一顆滾滾燃燒的烈焰,火舌肆虐地燃遍了她所有心潮。
陳禹和趙尋這一次卻是比她還要瘋狂數倍。
兩個男人趴在欄杆上大聲嘶吼,陳禹更是仿佛解開了自己心口多年的鬱結一般朝天空用力揮著拳。
突然一個男人用英語朝旁邊人問道:「這不就是墨爾本站的上一個紀錄保持者本人嗎?」
「是嗎?」人群中忽然傳來了不可思議的驚嘆。
可沒等他們多想,賽場上便已經一浪高過一浪地響起了那個男人的名字。
「Joe——」
「Joe——」
「Joe——」
所有的偏見與喜好,都在這一刻融成了一體。
孟嬌的一顆心臟同賽場上所有的心跳產生了共鳴。
耀眼的陽光毫不吝嗇地照射在那個跳出賽車的男人身上,他摘下了頭盔情緒難抑地朝觀眾席看去。
他想要那個人看到,想要那個人知道。
孟嬌用盡全力地朝他揮舞著雙臂,聲嘶力竭。
我看到了,周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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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賽車衝過起點線後,賽車手們都要先去一邊接受簡單的採訪,隨後便是頒獎儀式。
不少觀眾已經開始離席,孟嬌卻還坐在位置上等著看一會的頒獎儀式。
陳禹和趙尋兩個人還是激動萬分地趴在欄杆上,「孟嬌,給我倆照張相!」
他們兩人牙齒展露無疑,眼睛就差一條縫就會完全合上。
孟嬌爽快地答應了,「一會等周銘川回來了我們四人合照。」她說著連拍了好幾張。
「我看看我看看。」趙尋迫不及待地接過手機要看。
忽然一個聲音從孟嬌的背後響起。
「也能給我們拍拍照嗎?」
「好呀。」孟嬌心情極好,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她扶著座椅就轉過了身子。
後面整整齊齊地,站著三個人。
從左到右,孟國輝,李琴,還有孟天。
孟天的手上還收著衣服巨大的旗幟,隱隱看去,是那幅勾著金邊的雷諾標誌。
「你,你們?」孟嬌一下驚得站了起來,嘴巴大張著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孟國輝倒是一如既往地沒開口說話,倒是孟天整個人興奮到了極點。
「我姐夫可太牛逼了!」
孟國輝翻了他一個白眼。
孟嬌此刻的心情卻也是根本控制不住地激動,雖然孟國輝此刻還是對她不理不睬的樣子,但是她知道,這已經是他們做出的最大的讓步了。
「爸,媽。」孟嬌今天心裡算是嘗到了無與倫比的甜頭,就好像過去一年的壞運氣通通都消息殆盡。
她一開口,眼圈就脹紅了。
李琴也是心軟的,伸手就把孟嬌摟到了懷裡,「還說吃得好住得好,那為什麼我總覺得你瘦了。」她兩隻手緊緊地抱著孟嬌的後背,想用力拍拍她叫她知道些痛,最後落下的時候卻還是心疼難耐地撫摸了一遍又一遍。
「爸爸媽媽都看到了,周銘川真的很棒。」李琴右手撫在孟嬌的頭髮上,「你也辛苦了。」
孟嬌一聽到李琴的話,眼淚再也收不住了。
兩隻手緊緊抱住了李琴,又哭又笑了起來。
所有的苦難與矛盾,仿佛就在這一天,風輕雲淡地消失了。
可誰都知道,他們各自都經歷了無法言說的困境。
但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重要的是,這一刻,孟嬌偏過淚流滿面的臉去看孟國輝,他僵硬的臉龐還是板直地看著賽場,眼角卻多了一分她不曾見過的濕潤。
「爸。」她輕聲開口,緩緩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不高不低,輕輕地放在孟國輝的身側。
風聲靜止在了這個抉擇的時刻,烏鳥撲扇著翅膀飛離了更遠的天空。
「都多大了,還哭哭啼啼。」孟國輝皺眉抱怨了一句,起身便要往出口處走去。
經過孟嬌的時候,輕輕地,握了一下她的手。
冰河迅速消融在了冬日的陽光里,細碎的咔嚓聲響起在了孟嬌的耳邊。
她抬頭擦了一下眼淚,心頭重負徹底放下。
他們三人定了下午往回飛的機票,孟國輝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孟嬌只能和陳禹和趙尋打了招呼,「我先去送送我爸媽,一會再來找你們。」
「行,去吧。」陳禹讓她放心。
孟嬌道了謝便跟著孟國輝他們朝散場通道走去。
通道里人流較多,大家只能慢慢地隨著大部隊往外挪,孟天還一直沉浸在周銘川勝利的興奮中沒有出來,整個人走起路來連蹦帶跳的。
「Joe…」
「Joe…」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知何時突然響起了周銘川的名字,孟嬌還以為大家是在討論今日的冠軍,心裡除了高興倒也沒多想。
誰知道本來不長的甬道,居然越走越慢,越走越堵,最後甚至有人從老遠的地方往這邊趕。
怎麼回事?
孟嬌有些納悶地朝擁堵發源的地方看了過去。
忽然看見了一個黑色的影子。
他一頭汗水浸濕的黑髮,冷峻的面容緊緊地崩住所有的情緒。
身上的賽車服還沒有來得及換下,卻好像什麼也顧不上偏要來這觀眾席,找一個人。
那人的名字也被喊得越來越大聲。
「Joe!」
「Joe!」
「Joe!」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為他讓出了一條道,周銘川眼睛死死地看著那個傻愣在原地的女人,再也沒有遲疑地快步走了過去。
這一天,他等了太久。
從她出現在修車廠的那一天開始,到無數個日日夜夜她陪著他艱難度過。
所有人都只看見他又一次刷新了墨爾本站的大賽記錄。
卻沒有人知道,無數個他想要放棄自己的夜晚,是她一直陪在他身邊。
周銘川知道,這一切榮耀,屬於她。
那麼多個過去,她一直來找他。
從今往後,他會主動去找她。
男人快步走到了孟嬌的面前,手臂緊緊地抱住她纖細的腰肢,輕輕一提便將她提到了一旁略微高起的看台上。
孟嬌的眼裡閃過一絲驚慌被迫環住了他的脖頸,她快速地看了一眼旁邊,又羞又惱道:
「周銘川,你鬆手。」
可他眼裡是烈火焚燒的熾熱,是荒草燎原的滔天。
他被這場涅槃重生的盛大開幕徹底蒙蔽了雙眼雙耳,他聽不見任何勸誡看不到任何禁忌。
他只想吻她。
沉重而又滾燙的吻無可抗拒地落在了孟嬌的唇上。
她被迫丟兵棄甲,臣服於他的一往無前。
那天陽光格外的好,所有景象都似浸泡在明黃而又濃稠的蜂蜜中。
每每回想起的時候,都像舀一勺蜂蜜拌入水中,永遠嘗起來,永遠甜蜜。
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和拍照聲點燃了這一小片擁擠的甬道,所有人都在極度的興奮中開懷大笑,卻沒看見那個吻的最後,兩滴不同的淚順著緊密相貼的唇瓣消失在了無窮無盡的纏綿里。
周銘川,希望你從今天開始,一往無前,以後走的每一步,都是燈火輝煌的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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