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時節，草木漸黃，收穫的時節已過，而那北方草原上寒氣來的更早，此時早已是一地金黃。
數十個氈房外，無數牛羊正在那裡自在的啃食著草葉，雖然這牧草已經不剩綠色，但仍是汁水飽滿，讓這些牲畜吃的是有滋有味。
這顯然是個小小的聚落，滿打滿算也不過是一百餘人。
此時已近冬日，馬上要到了遷徙時節，準備自然是必不可少，而除去那看守牛羊與警衛邊界的，其餘眾人也是各司其職。
「阿呆，別在那裡玩嘍。」一位婦人沖自己的孩子喊到：「看你這半天才搞了這麼點牛糞，小心你阿爸回來，打爛你的屁股蛋！」
那孩子也不過六七歲，正是頑劣之時：「誒誒，阿爸出去了，回不來了，我才不怕他哩。」
婦人頓時眼睛一瞪：「臭小子，說些什麼呢？
我這就揍你一頓。」
正在兩人追逐之時，忽然一人從旁閃來，一把將那阿呆按住。
待到兩人看時，才發現那正是主牧身邊的小議。
那小議拍了拍阿呆的腦袋，對著婦人說到：「今日兩牛河邊衝撞，跌死了一隻，主牧令人分了牛，叫我送到各家，這是你們的。」
「哦哦，有肉吃了！
有肉吃了！」阿呆聞言頓時大笑，手舞足蹈的跳了起來。
「臭小子，還不快謝謝阿聚哥？」婦人把兒子抓住扭到身前：「多謝阿聚哥和主牧費心了。」
「謝個什麼啊，平日大理哥也待我不薄，總不能他出去了就欺負人家妻兒吧。」 阿聚哥捏了捏阿呆的臉：「好好吃飯，好好幹活，將來長得壯壯的做個阿勇，好伺候你媽媽。」
「阿聚哥，今年的情況如何？」待阿呆走後，婦人悄悄問到：「這半月天氣也不怎麼好，我見那主牧臉色有些不妙，莫非又是個災年？」
「唉，老人們都這麼說，部落里的大巫占卜的結果也儘是些凶兆，怕不是今年要有白災。」 阿聚哥長嘆一聲：「我們這些遠地方的人要是遭了災，都沒什麼人來救。
只能多做些準備，希望那上天能多憐憫幾分吧。」
正當兩人談話之時，忽然聽得周邊一陣喧譁。
兩人連忙爬到坡上，只見那裡已有數人聚集，順著人群的視線方向看去，只見遠處正有一支人馬奔躍而來。
「主牧大人，這來人大約三十，都是騎著高頭大馬。」一名小議開口說到：「不知到底是千長派來的，還是其他聚落想要議事。」
「看這來勢洶洶，不像什麼好兆頭啊。」主牧一揮手：「快去叫人，讓所有男丁配好腰刀，拿著棍棒武器，準備迎敵。」
隨著主牧一聲令下，只見數十人從各處衝來，不只有男丁，就連婦女都手拿刀斧。
這一群人全都按照主牧指揮，站於山坡兩側，只要那來者稍顯惡意，就立刻一擁而上。
主牧更是親自騎在馬上，對著來人厲喝一聲：「站住，來幹嘛的！」
然而來者卻毫不理睬，連答話都不答，當即展開成個扇形，對著山坡便包抄而來。
主牧見勢不妙，連忙指揮眾人反擊，然而來人卻是個個武藝高強，有如旋風般衝到坡上，將那民勇擊得七零八落。
一時間慘叫連連，死於刀槍馬踏者不計其數。
很快，反抗者就全軍覆沒，而兵士也未曾停手，沖入聚落當中，將剩餘牧民盡數殺死，有想要逃走報信的，也被繞去攔截的伏兵一箭射殺。
如此一戰，前後竟只有一盞茶的時間。
「這該死的雀闊人，果然是兇悍無比，不過是這麼幾個人，竟然傷了我七位弟兄。」 領頭的佰長怒罵一句：「花了如此大的力氣攻了這麼個聚落，根本就搜不出什麼油水。」
「算了算了，老大，這次我們沒死一個人，也就算賺到了。」部下笑著湊上前來：「你瞧這是什麼？
金碗。
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都沒有嘛。」
若是這聚落里有哪怕一個人還活著，他們定能從幾人談話中明了，這支人馬雖然穿著雀闊服飾，而且有不少人亦是雀闊面貌，但所講之話卻並非雀闊的語言。
只是就算如此，以他們的閱歷也認不出猜不到，這些人竟是來自千里之外的大欒國。
士兵們將那氈房翻了個底朝天，也就尋得些許零碎細軟金銀。
其餘士兵全都忙著驅趕獵殺那受驚了的牛羊，不多時地上便堆起了一座小山。
而就在此時，遠處煙塵滾滾，直奔此地而來，粗略查看，怕不是有數千人之多。
那佰長卻是絲毫不慌，一人一馬就前去迎接。
行至大軍之前，佰長連忙作揖，高聲喝道：「稟先鋒將軍，此處已經肅清完畢，未有流兵逃走。
輕傷七人，無人陣亡。」
「嗯，不錯。」那先鋒將軍從軍中走出：「這聚落中的牛羊可夠我等食用？」
「回將軍，牛羊有上千之眾，足夠我等吃上數日。」佰長立刻答到。
「不錯，我軍已近那雀闊腹地，有這些補給，便能長驅直入而無後患之憂。」先鋒將軍微微點頭：「諸位，安營紮寨，今日先飽餐一頓。」
隨先鋒將軍一聲令下，各支隊伍便各自散開，尋得安全舒適之所，方才落下腳來，聽從指揮起灶生火，烹食那現宰的牛羊。
崗哨斥候也尋得了那視野良好之地，警戒著四處來人，以防萬一。
「這麼多牛羊，要是帶去城內售賣，怕是能拿一大筆錢。」一位軍士嘆息道：「如今只能就地吃了，真是可惜。」
「我們這群腦袋掛在腰帶上的，總惦記些什麼錢不錢的，人生得意須盡歡，趁還活著享點樂不好嗎？」旁邊軍士給了他一肘：「而且要是此次能夠成功，回去賞金不是大筆大筆的有，何必在乎這點小錢。」
「也是，這一路上可真是有夠難受，不犒勞自己一點怎麼行啊。」軍士撕下一塊羊肉塞到嘴裡：「每次都把人都殺乾淨了，好歹留下幾個問問路也好啊。」
「我們可是從那草場的縫隙穿行的，遇到的都是些邊緣聚落，他們哪曉得什麼道路地理。」同伴頓時冷哼了一聲：「而且這些雀闊人未曾經受聖教洗禮，最是狡猾奸詐，不講誠信，就算他們給你指了道路，你便真的敢去？」
「這倒也是，他們明明見我等襲來，卻不願捨棄牛羊逃走，而是負隅頑抗，這足以見得他們是如何貪婪。」 軍士點了點頭：「只是正因如此，才讓我等奔襲良久，仍未走漏消息。
若是他們見了我們便逃，那可就真的讓人頭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