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藍珩目光沉沉，露出回憶往事的意味，緩緩開口：「帝國雌少雄多，雌性信息素等級逐年低級化，大量雄性只能等待失控。」
「所以我當年推動了一個計劃，在星際範圍內大量招募研究人員，舉帝國之力想要研製出沒有副作用的人造信息素抑制劑，以及雌性信息素升級劑，來改變帝國的困境。」
「可是，我識人不清，引狼入室。當年的那個主導項目的研究員，就叫斯科普博士他混進來利用帝國的資源和職務之便，聲稱需要招募優秀的雌性志願者，用來做項目研究，實際是為了自己的惡毒實驗。」
「很多優秀的雌性為了帝國的未來，都踴躍報名。宿璟的妹妹，就是當年的志願者之一，因為優秀的S級信息素天賦，被斯科普挑中並擄走。再找回來時，已經信息素崩潰潰散，三年來一直躺在治療艙里昏睡，無法醒來。」
「宿璟因為那件事，受到強烈打擊和刺激，毅然棄武從醫，想要研究出能救他妹妹的辦法，可惜到現在還沒有進展。所以他討厭我，畢竟如果不是我推動那個項目，引狼入室，他妹妹不會變成這樣。」
栗梔這才明白之前宿璟的反應，能把大部分的事情都聯繫起來，她猶豫了下，安慰道：「大人，這件事不能怪你，你的出發點是為了帝國好，只是有壞人混了進來，誰都不想發生這樣的事的。」
藍珩身為帝國的指揮官，向來被認為運籌帷幄無所不能，依靠他的人很多，倒是頭一次收穫小雌性的安慰，內心閃過奇異的感覺。
他垂眸，鏡片後狹長的眼睛中光芒掠過，低笑一聲，難得開起了玩笑：「走吧，送你回家，今天還能請我吃飯嗎？」
聽到藍珩的問題，栗梔沉默了。因為之前江閱受傷的事情，她對他內心其實還是有些不忿的.
栗梔咬了咬唇，沒忍住抬眸看著他：「大人，您為什麼要把江閱傷成那樣呢，就是因為我是沒有信息素的雌性嗎？」
藍珩垂眸看著她，目光中閃過絲複雜之色，平日裡惜字如金的他，難得認真地解釋：
「栗梔，我不是對你有偏見和歧視，只是如今星際不太平，帝國內憂外患，需要我，也需要江閱，帝國不能沒有他來守護。」
栗梔沉默片刻，想到江閱對她坦露的過去和內心，低聲問：「那如果找到不失控的辦法，守護帝國，和做守護人，是不是就不衝突了？」
藍珩目光中是極致理性和近乎信仰的堅持，又暗含幾分旁人無法察覺的無奈：「栗梔，帝國的未來不容有失，光靠如果是不行的。」
「我們都要把自己當成機器，摒棄掉無用的情感，保持絕對理性，才可以保證決策的精確和高效。」
「您可以把自己變成機器，但江閱不是機器，也不想變成機器。他有心也有情感，是活生生的人。」
栗梔不贊同地搖頭，抬起臉，目光中滿是堅定：「大人，之前我跟您說，會勸江閱撤回申請。但是現在，我想尊重他的想法。」
「他堅定地選擇守護我，我也要對得起他的選擇，比起直接放棄，在沒有找到能救他的雌性前，我想去爭取一個如果。」
藍珩定定地看著她，陷入沉默，向來沒有太多情緒波動的內心，忽然湧上莫名又複雜的情緒。
有些酸澀，有些憤怒，有些委屈。
他就不是活生生的人嗎，他就想變成機器嗎，他就不想有一個如果嗎？
如果不是為了帝國，為了不再讓他身上經歷的悲劇在他人身上重演，如果不是他的時間所剩不多，他怎麼會願意背上沉重的責任和理想的包袱，讓自己的大腦和內心時刻緊繃難以鬆懈，讓自己擯棄生活和情感，只剩理智和事業。
「我倒成了棒打鴛鴦的惡人了。」藍珩自嘲低喃，轉身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
藍珩把栗梔送到門口，沒有再提吃飯的事情，看著栗梔進門後，他轉身離去。
但他沒有徑直離開，而是坐在停到路邊的車裡，摘下金絲框眼鏡，揉了揉眉心，沉默片刻，給智腦下達指令。
「調出之前發現栗梔的回放。」
屏幕上從第一現場傳來的畫面極其清晰。
透明的立式玻璃艙，裡面靜靜懸浮著的白裙甜美少女，渾身插滿的營養軟管和數據線纜，和周身散發的金色神聖柔光。
之前看到這張照片，他的內心毫無波瀾，只覺得帝國失去了一個S級的雌性，從利益角度很是可惜。
當時只是看了一眼，就淡淡囑咐江閱把她帶回雌性保護所好好安置，便不再關注這個他認為不會再有任何交集的小雌性。
可現在他不僅和這個小雌性有了三番兩次的交集，吃過她做的飯，會和她交談傾訴，聽她當面的控訴，被她數次撥動內心的情緒，做出了很多他意料之外的甚至是非理性的行為
並且再次看到這個場景時，他的內心竟然還多了些超脫於理智和利益思量之外的情緒。
可是，就像他和栗梔說的，他作為帝國的指揮官，不該有情緒，就應該是個理性的機器。
他想到幼年時的戰亂，滿目瘡痍的星球。
外敵入侵，戰火之下，昔日幸福溫暖的家眨眼間變成廢墟。
磚瓦下，疼愛他的父親母親用身體為他撐起小小的倖存空間，從小玩到大的摯友遭逢巨變走上不同道路，站到了對立面
藍珩心裡想起對江閱說過的話。
「雌性而已，大局為重，該做什麼，你知道的。」
他對自己說，藍珩，雌性而已，大局為重，該做什麼，你知道的。
他強行抹去內心的波動，重新戴上眼鏡，眼神回歸理智和堅定。
——
而房間裡，栗梔剛走進別墅，還未來得及打開燈，身後傳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在耳邊吹著陰冷的風。
「桀桀，找到你了，我的小寶貝。」
栗梔後背瞬間湧上寒意，後頸汗毛倒豎，還未來得及驚呼出聲，就被捂住了口鼻。
一股詭異的幽香湧入鼻腔，她頓時失去了意識，昏了過去。
屋外，藍珩正要驅車離去，別墅周圍的護衛面色焦急地跑來。
「大人，栗梔閣下不見了！」
方才剛剛壓下內心情緒，恢復理智涼薄的藍珩，心臟頓時緊繃。
護衛遞給藍珩一張寫有字跡的信紙：「應該是斯科普把人擄走了，屬下們在門口發現一張紙條。」
藍珩接過，上面白紙黑字寫著：借小寶貝一用，用完即還，很快，莫急。
右下角畫著一隻黑色的蠍子，肆無忌憚地揮舞著鉗子，分外囂張。
昔日面對任何情況都臨危不亂面不改色的指揮官大人，面色冰冷，染上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緊張和怒意。
「該死！立刻去找，務必找到栗梔，抓住毒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