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叛亂餘波
五指半島的有產騎士聚集在海岸邊,洶湧的海浪拍打著岸邊深黑色的礁石,海盜的船帆在遠處狼狽地揚起,陰冷的海風吹的海盜船陣陣哆嗦。
「阿提斯大人神機妙算。」,羅拔悠閒地騎著馬。身後數十名騎士目不轉睛地望向遠處,只有少數的僱傭騎士與傭兵趴在地上搜掛著岸邊海盜的屍體,試圖從中找到些值錢的玩意兒。
威瑪頗為鄙夷地看向匍匐在地上毫無榮譽的傢伙,冷不丁哼了一聲。
有個精瘦的傭兵一直彎腰搜刮,聽到動靜後抬起頭,「看來有爵士鄙視我們這群髒東西。」,他長著餓狼般精瘦的臉。
威瑪神氣地垂眼看他,「真正的騎士從不搜刮死者的東西。」
「哦哈,那看來爵士不想從這群死人討來騎士的榮譽咯。」,傭兵反諷道。
威瑪不解地皺眉,「什麼意思?」。
傭兵淘到一個銀手鍊,用嘴輕輕吹了吹,順便用手套抹去上面的細沙,直起身,笑道,「低賤的傭兵從敵人那裡奪得財物來討生活,高貴的騎士從敵人那裡奪得榮譽來立大名。」。
見威瑪不屑的眼神,傭兵笑著繼續說,「我們本質上一樣啊爵士,要是我與你生在同一座城堡,同一個家族,我也會騎著高大的馬,擺著『全天下我最牛』的臭臉在海邊享受海風的~」。
這話引起旁邊騎士大笑,威瑪漲紅了臉,他發現自己的哥哥羅拔笑得最凶。
正當眾人哄堂大笑時,遠處的海平面升起一面面旗幟,為首最大的一面是艾林的藍月鷹旗,而周圍眾星捧月般飛揚的則是格拉夫森家族的燃燒塔樓旗幟,火焰般鮮紅的底色上一塊黑色三角上矗立的黃色燃燒塔樓。
「海鷗鎮的援軍。」,威瑪輕聲細語。
海盜船漸漸沉入海底,一點死前的嘶吼聲都沒聽見,只有無止盡的海浪聲。
「我帶著兄弟來到谷地這裡時,許多居民都說他們的谷地大少爺阿提斯長著一雙鷹眼,能發現所有人的罪惡,毫不例外。」,傭兵走到威瑪戰馬旁,望著遠處漸漸沉沒的海盜船。
羅拔的聲音在身後悠然響起,「是啊,要是長弓廳那會兒你在場就更震撼,阿提斯的眼睛似乎可以看穿一切謊言與真相。」。
「哈,爵士!長弓廳的故事已經傳遍七國了可能,至少谷地都傳遍了。」,傭兵笑道。
威瑪沒有作聲,他從小便知道阿提斯的五官不錯,總是可以察覺周圍細微的變化,除了那個遺憾客的刺殺。
「五指半島很難讓大船靠岸,海鷗鎮恐怕只能派一點兒人上岸。」,威瑪對哥哥羅拔說。
羅拔點頭稱是,自從他在長弓廳聽從阿提斯命令,領兵與五指半島的斥候隊伍匯合,來掃清上岸的海盜時,到如今已經過去半個多月。
來時帶著威瑪,這小子一直疑惑海盜為何逃走還要上岸,直到聽聞遠處有谷地艦隊和海盜船之間的海戰才恍然大悟,出於傷亡考慮,谷地的艦隊沒有嘗試正面進攻經驗豐富的海盜團伙,而是封鎖五指半島複雜的海峽,阻止海盜出走。
海盜為尋求逃出機會,只得再次返回五指半島,正好被羅拔帶來的騎兵團逮住正著,廝殺好多天海盜只剩下一艘小船,迫不得已再次出海,而遠處沉船就是他們的下場。
「該收工了弟兄們,接下來的事可不歸咱們管。」,羅拔優雅地掉轉馬頭,緩步離去。
威瑪望著一旁的傭兵,「嘿,你叫什麼名字?」。
「叫我波隆就成,爵士。」,傭兵把劍收回劍鞘,轉身加入他的傭兵弟兄。
五指半島的內陸,長弓廳的塔樓臥室,阿提斯捧著書,嘴裡含著糖片,他在看傳奇騎士「高個」鄧肯的故事,他記得前兩周昏迷不醒的約恩羅伊斯爵士一甦醒便馬不停蹄地趕到長弓廳,沒明白怎麼一回事時便被拉進主廳享受了尤斯塔斯的晚宴。
待到他明白髮生了什麼時,羞愧難當,他對阿提斯說,「伱不應該當我的侍從,我不配做你的騎士大人。」,隨即當晚便冊封阿提斯成為騎士,阿提斯在長弓廳僅有的七神聖堂里守夜,並被修士以七神之名塗上了聖油,這比歷史上的鄧肯爵士體面多了。
當晚之後,阿提斯總算可以稱呼自己為爵士了。
阿提斯站起身,走到窗邊,透過晶瑩剔透的玻璃望向遠處,長弓廳明明與狹海近在咫尺,卻偏偏眼見不到,阿提斯不免對這片區域乃至五指半島唯一的大城堡感到失望。
侍女頂著屋內的幽暗走了進來,泛著火光的蠟燭被安置在床頭,「爵士,您的酒。」,侍女的素紗映襯著她姣好的面容與身材,一雙明亮的眼睛很是吸引阿提斯,阿提斯駐足欣賞一番,禮貌地接過酒杯。
「小姐,您的美給這片夜色添了幾分別樣的色彩,好像那邊亮閃的星。」,侍女聞言羞澀地低下頭。
侍女離開之後,阿提斯推開鐵窗,將酒杯遞到了半空,一團黑影敏捷地從半空吊下來,舔了舔酒杯里的酒水。阿提斯見狀,方才一飲而盡。
他沒有閒著,而是再次使用了自己寫信的能力,他準備向君臨的勞勃以及自己的父親同時寫一封信,阿提斯無法無視自己的猜忌與懷疑,倘若沒有山貓亞當,倘若來的不是魁爾斯的遺憾客,而是布拉佛斯的無面者,自己恐怕早已命喪於此。
但他不能明說自己究竟懷疑誰,他只是旁敲側擊。
他感受到一個縝密歹毒的計劃呈在他面前,從海盜通過五指半島登陸闖入艾林谷,到哈蘭放出假密信栽贓奈斯特·羅伊斯引父親上鉤,再到自己踏入長弓廳遭到刺殺,似乎一切順理成章,環環相扣。
阿提斯最為關注的一環便是,誰在君臨勸諫了首相,以他長子的名義讓阿提斯跟隨青銅約恩出征。
「小指頭,是你嗎?」,阿提斯沒想到誰還有能力這麼做,但小指頭又不是萊莎夫人,他非常清楚萊莎夫人的枕頭風對自己父親的影響還是頗為厲害的。
父親長期待在君臨,對阿提斯的能力以及谷地諸侯對阿提斯的看法基本來自於與約恩以及眾貴族的書信內容,他也許是出於鍛鍊的理由讓自己跟隨約恩出征。
這種理由雖然簡單但其實很重要,也很有效,一般在兩家作戰的過程中,除非涉及核心矛盾那樣子的你死我活,大多數情況下如果擒拿或者在戰場上遇到對方的繼承人,還是會網開一面的。
並且對於維斯特洛的大貴族而言,軍事貴族的傳統是到處紮根的,無論是先民文化舊神信仰的北境,還是安達爾人的中原,亦或者是洛伊拿人後裔的多恩,對繼承人統率軍隊,戰場殺敵的鍛鍊尤為重要,尤其是對於剛結束勞勃起義戰爭之後的老一輩而言,子女的軍事教育是不能落下的。
如果不是這方面的考慮,阿提斯便不會被派到約恩大人這裡做他的侍從,說不定會被送到海鷗鎮當傑洛·格拉夫森伯爵的侍從。
此時長弓廳聚集了許多聞訊而來的傭兵以及有產騎士,他們希望從這次谷地平息海盜匪患的戰爭中獲取金錢與聲望,乃至榮譽。
因而城堡外的妓院生意格外興隆,新上任的尤斯塔斯伯爵也希望藉此擴大自己家族的聲譽,他把城堡的倉庫打開,連續數周招待前來的騎士,「慷慨的」尤斯塔斯名號在傭兵界傳開。
城堡主廳到校場的那一段地方人群聚集,喧譁吵鬧,幸好阿提斯所在的塔樓是尤斯塔斯專門收拾出來供他居住的,安靜閒適,不禁讓他想起兒時待在鷹巢城時的場景,城堡規模宏大,除了少數的貴族侍從與女眷,其餘都是紀律極為嚴明的峽谷騎士與鷹巢城守衛,這群騎士對話時往往沉靜而平穩,城堡里比人聲更鼎沸的是恐怖的風聲,比人聲更吸引人的是阿萊莎之淚瀑布的水聲。
阿提斯很少離開鷹巢城,他小時候離開家最遠還未到血門,只是到了出鷹巢城之後離血門最接近的危岩堡。
父親說血門騎士真正掌握了鷹巢城,可在兒時的阿提斯看來,通往鷹巢城,他至少還要再過三關,每一關隘處都安置著一座萬夫莫開的城堡——危岩堡、雪山堡以及長天堡,一條暴露陡峭的羊腸小道連接著三座城堡。
沒人能攻破血門這句話同樣適用於上述三座城堡。
他原本在軍營里暗自傳出的信便是送往海鷗鎮,便是請求海鷗鎮艦隊封鎖五指半島,阻止海盜出逃。
而就在他有了新的想法之後,阿提斯利用了自己被魁爾斯刺客刺殺的消息,「憤怒」地又提筆寫信,這會兒指明哈蘭·杭特與魁爾斯勾結,背叛七大王國,而「據可靠消息」這批間諜早已混跡海鷗鎮海關財務多年,滲透嚴重,要求海鷗鎮立刻換上一批海關官員,自己以首相瓊恩艾林的名義附贈了一張可以信賴的人員名單,因為出自首相的手令,儘管海鷗鎮海關財務是歸屬君臨的財政大臣管轄,但可以直接執行。
父親也很配合,首相手令很快發了過去,但是同時也利用信件向阿提斯表達了自己的疑惑,海關出現魁爾斯間諜的指控雖說阿提斯沒有直接挑明是針對小指頭,但財政大臣至少可以被指控為失職,阿提斯沒有在書信里給父親回應,而是會親自前往君臨當面挑明,包括他對小指頭的懷疑。
多年來對小指頭僭越谷地十分不滿的貴族終於看到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紛紛上書君臨,要求徹查小指頭,勞勃一開始火冒三丈,在首相的勸諫下冷靜下來,解除了小指頭財政大臣的職位,讓瓊恩艾林兼任財政大臣,算是給了谷地一個交代。
阿提斯這時不免得埋怨起父親,小指頭一直被父親視作自己人,他此時真是後悔自己沒有在君臨,沒能給勞勃國王施加語言的藝術,勞勃若是一激動砍了小指頭那是最好不過。
現在他知道自己並無機會了,視金錢為糞土的勞勃一定會再次想念小指頭的,海鷗鎮的海關稅收也必然不如以前,國庫的頹勢肯定會使小指頭重回御前會議。
如此分析,阿提斯不免遺憾。
當然,目前君臨並沒有把這事當成急需處理的大事,勞勃派出了外交使者質問對岸的魁爾斯,兩國的外交問題成了七國目前最值得關注的事。
阿提斯雖是事件的起因,但並不處在事件的漩渦中,安安穩穩待在谷地,思索著自己的未來。
一直有人說谷地騎兵七國之最,有歷史原型嗎?或者有什麼依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