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許田芯和許老太就關在屋裡畫圖紙。
許田芯兩腳插在熱水盆里,一邊洗腳,一邊面前擺著畫板在畫陽光房,她還要畫新房怎麼安排家裡這些人住,以及今年會擴大商鋪各處布置,連澡堂子也要她這裡出圖。
而許老太是盤腿坐在炕上,炕上支著炕桌,她拿著炭筆勾勾改改畫的是改良的農具樣式圖。
趁著小麥還沒有種進地里,要讓家裡人進城一趟將農具都做出來。
「奶,你說這裡沒有玻璃,更找不到貝殼當瓦片,根本就做不出來南京明瓦廊那種效果,咱家還有必要做陽光房嗎?全捂住了也沒有陽光呀。」
可見陽光房並不是許田芯的奇思妙想,而是許老太張羅的。
許老太聞言道:
「要做的,還要做大些,有沒有光倒不是很重要,我主要是相中房屋前面多蓋出一個長條大走廊。
大寶兒,你不做飯是不知道,摘菜洗菜切菜炒菜全部擠在灶房裡,再加上那些酸菜缸,鹹菜罈子和碗架櫃,忙起來都轉不開身,互相踩腳。
有了一進門這個大長廊,那是能解決不少問題的,起碼洗菜切菜的人都能在外面,鹹菜罈子也有地方擺放。
像咱家商鋪那面更要加蓋,到時候有了這個大長走廊,大冬天的還能讓客人們吃飽飯,三五人有個空地站著。要不然咱家商鋪進屋就上炕,想站起來活動活動都燙腳。」
許老太說完,用大拇指蘸蘸吐沫,撕下一張紙,又白瞎一張紙,她畫的農具樣式不對。
說句實在的,雖說她在現代鄉下也有個小院兒,但是路太遠,倒完公交車還要倒遠郊汽車的,在現代買很方便,為種點兒蔬菜不值當折騰,她在現代就有年頭不干農活了。
而早先老家農戶還有那些下鄉知青是怎麼改良的農具,哪裡是撒籽槽子哪個軲轆是滾地的,她已經忘差不多。
因為後來東北又全部是機械化,那拖拉機轟轟的。那大平原黑土地,一望無際全是大型播種機,也是少見種糧食的小傢伙什。
這面許田芯想了想,既然奶非要陽光房,那她沒有玻璃就畫上下三層窗戶,從地面起留出一米牆的高度就行,上面全是一層層窗戶。甚至接出來的長廊棚頂也是窗戶那種樣式,買好一些的白窗紙,陽光從早到晚照進來能清透些。
至於陽光房這個長廊到了冬天的保暖問題:
「奶,安壁爐吧,順便能烤烤地瓜土豆,再把烤箱烤爐挪到這裡搭建,能暖和不少,一舉多得。等到天冷夜裡,外面扇上雷家窩做的那種白樺皮帳篷?從房頂一直到下面都垂落下來,白天不用的時候,還有不下雨下雪的時候就給卷上去。」
許老太又呸一聲吐沫撕下一張紙,一邊連連點頭道:
「成啊,要不說還得是念書的人腦瓜好使,就這麼辦。你別忘了,畫時候打點斜,讓你二叔想想招,像扣大棚那種形狀,陽光會更足。商鋪那裡面積也一定要比家裡大,夏天賣賣盒飯啥的。排隊打了就進屋吃。要不然咱家地鍋通炕,冬天暖和行,夏天要還是用那個,要給客人烤熟哇。」
許田芯笑著急忙應下。
當許田芯將商鋪那面春夏室外的浴池都畫好了,又咬著毛筆頂端開始琢磨自己屋子怎麼設計時,許老太這面點燈熬油的,也終於又拍大腿又拍腦門的,畫出來幾樣種田傢伙什。
一種叫攢刀子,這東西對目前她老許家絕對是最頂用的農具。
當年北大荒之所以能變成北大倉,正是因為這裡曾來過一批批生產兵團的人,手裡拿的正是人家知識分子給改良的這個農具。當時據說是七十萬人參與墾荒活動,汗水摔八瓣落在這片黑土地上,才讓這裡成為北大倉。
至此,攢刀子在機械化前就成為每家每戶必備的墾荒工具。
許老太再是記性不好,也懂草甸子開荒比較簡單,難在樹林子開墾,那是要將樹放倒的,樹根子和大石頭都要摳出來。她家目下近一百畝荒地,有十二畝左右就挨著樹林子。
這事兒不賴田芯兒買荒地買的不好,只能說咱家買太多了,她家大寶又是講究人,絕對不會因為認識哪個將軍或是仗著大山那面有關係,就挑啊,這一塊那一塊的,那成了啥事兒?你看誰家賣地那麼賣,好的荒地都被咱家挑走,別人還咋種植。
所以有了這個攢刀子,她老許家就不用管樹根子了,只摳一摳礙事的大石頭就行,可以繞開樹根子直接就用神器刨,刨完就撒黃豆或是玉米種子。等過個幾年,樹根子自然就爛到地里。
另外,許老太還畫出一個豁溝神器,自行車知道嗎?她畫的把扶車把就像自行車前面似的,做這個要用木頭,需要她家二小子上,然後下面能給土地豁出一道溝的鐵器。
可見,置辦這些正經要花不少銀錢的。
至於第三個神器,用許田芯看完圖的原話就是:可厲害了。
叫作苞米播種神器。
一種能推動騎在地壟間帶一大一小兩個車軲轆的小推車。
不過,後面的車軲轆綁著鐵三角在滾動時直接挖坑。
這樣上面的槽子裡還有卡環,直接將種子掉到坑裡。
許老太有點自得,哎呦,她厲害了,這玩意兒她都能想起來。好一頓和孫女解釋說:「如果沒有這個神器,你知道這裡人咋種地不?那是需要刨坑、撒種子、配坑、壓滾子的。滾子就是要將麥苗壓一下的,壓實平整土地,常見的一種農活步驟,這裡每一步都需要人力干。你想想,大寶兒,咱家一百多畝地啊,全乾完能給你三個叔叔累的腰肌勞損都算輕的。」
有了這個,別看要花些銀兩置辦,並且這個神器做起來相對還挺費事,但是「小手推車」一推,這四步一起幹完。
「奶,可是這裡的車軲轆不是膠皮的,木輪能走直線嗎?你這下面又是一大一小兩個。」
許老太擺擺手,無所謂,不是有那麼句話嗎?貓走不走直線取決於耗子,只要把住神器的壯勞力加些力氣,一次能幹完四個步驟的活,費些力氣也比以前省勁兒不少。
這個種地神器叫氣死驢。
鋤禾日當午,種地好辛苦,整台氣死驢,一推一下午。
到時候連劉靖棟也抓來,幾十個漢子一進場,別看那一畝地壟溝看起來比她命都長啊,但是使上力氣一個下午就能幹完。
祖孫倆畫完圖已經深夜了,按理又趕路又動腦子忙乎一通應該挺累的,可是對比家裡其他人,祖孫倆都不好意思說累。
這叫春耕還沒開始,只做準備工作農活就有這麼多。
可想而知,接下來從犁地一直到秋收,家家戶戶都會非常繁忙。
所以許老太躺在炕上,正小聲囑咐孫女:
「大寶兒,往後直播,我也就是露個面後就要去忙,你多頂一頂,愛說點兒話,給直播間家人們好好介紹介紹咱們都是咋幹活的。
人家現在都願意看這種田園生活,你發現沒有?
願意看怎麼擺脫貧困,而不是擺脫農村。
說白了,你擺脫農村還挺貧困的有啥用?備不住城裡還比不上農村啥都有,吃的菜是頂花帶刺現摘的,打的糧食是現磨的,那多香,人家看的就是這股幹活勁頭。
再加上願意看怎麼建設,從啥也沒有到一點點置辦。所以大孫兒,你直播就要找重點,一點點變化你都要給錄上,就算哪天沒啥播的,也要播光禿禿的樹枝一點點冒綠芽,花骨朵怎麼開花,明白奶的意思不?
接下來咱家重點就是播出田園生活。最好咱家現實里墾荒這麼多田地能攢出不少糧食,直播那面連賣貨再播也能掙到錢。」
「明白。可是,奶,那額外獎勵一直都沒給,賣婆婆丁也沒給。」
「可能是掙的少,難道掙的還不夠賠本郵費的呢?再試試,既然已經決定要帶貨了,就要好好賣。再說咱倆還有直播工資呢,對不對?」
「好。」
第二日一早,西院的孬孩就嗷嗷喊著田芯姐姐:「快起來,跑冰排了。」
誰跑了,她也要睡覺。
許田芯閉了會兒眼睛,想了想又立馬睜開。
她昨天剛答應奶奶往後要挑起直播大梁,而跑冰排那可是非常壯觀的場面。
要是情感豐沛,甚至能讓人心胸寬闊熱淚盈眶。
許田芯迅速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