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 671雨中無虞
仨人一犬剛走到穰縣的長街上,發現城內雖然只有稀稀拉拉的攤販,但民眾都挺鬆弛,好像沒有戰亂的苦惱一般。
面前就有一家人,在支攤賣餛飩。
元無憂回頭,剛想問倆人一狗要不要吃點東西,耳邊就劈過來一道炸雷!
原本只是陰蒙蒙的天、突然下起雨來。
雨點不大,頭頂的天色卻極快地黑下來。讓人愈發分辨不清是什麼時辰。
元無憂尚未反應過來,高延宗便一把抓住她的右腕,神色緊張地道:「先找地方避雨。」
而後不忘回頭,沖她身後的一人一犬道,「帶著你的幫手。」
男子說完後,四目相對的愣了下,才燙手一般鬆開了她的腕子。
元無憂也沒吭聲。
仨人便顧不上風度了,齊刷刷直奔有寬屋檐的建築跑去,後頭還跟著一隻棕白色獒犬。
幾人身上的蓑衣隨著跑起的動作而翻卷,獒犬身上的長毛也屁顛屁顛兒的飛起。
一路沉默的幾人剛找到地方躲雨,紅衫男子還偷瞄了身旁的獨臂姑娘兩眼,見她沒往自己這邊看,唯恐給她惹麻煩,便也挪開目光。
餘光一瞟,卻瞧見澆出白霧的大雨里跑來個黑衫男子,一手提刀,一手拎個麻布包袱。瞧著人影眼熟,但高延宗沒聲張。
只見雨線如註裡,黑衫男子撲向旁邊一道裝潢華麗、漆門畫壁的建築。
這人隨即就跟守門的爭吵了起來!有人扯著嗓子罵什麼:「就這幾個子兒還敢來嫖?」
「臭小子,搞斷袖也不瞧瞧這什麼地方,想白嫖啊!」
門衛罵罵咧咧的話在大雨里突兀地響起,甚是刺耳。
與此同時,元無憂的目光循聲望去,正瞧見那個被倆持棍守衛踹倒在地的,是個四肢細瘦邦乾的黑衣少年。
少年那濕透的短髮箍在頭上,後腦勺垂著一條及腰的長生辮。元無憂正覺得眼熟,他就扭過臉來了。
是張蒼白乾淨的臉。肌膚白的水光透亮,尖下頜兒,低垂內斂的眉眼冷厲、深邃。
大雨中,萬郁無虞滿頭的濕發貼在臉上,居然有些蜷曲。無端讓她想起過去,他明明天生發質微卷,卻總是梳的直順,長髮披肩。
虞美人只比她大一歲,卻自幼心性穩重,給她一種亦父亦兄的,溫柔敦厚的慈愛感。他在六七歲的年紀就不調皮搗蛋,不融於世。
眼瞧著守衛手裡的棍子要掄在他身上,元無憂抬腿就跑了過去!
隨著少年手裡的麻布袋子被扯碎,掉出一地銀餃子和散碎布泉幣,和守衛罵罵咧咧的隻言片語,元無憂才知,他這些銀子是入場費。
而面前這棟建築,居然是小倌館。
在棍子砸在萬郁無虞身上前,元無憂眼疾手快地踩著水坑跑來,抬右手擋住蠻力砸下的木棍!
一看有人替他出頭,那守衛端詳著突然出現的紅衫少年,也蔑視傲慢地道,
「怎麼著,想替他出頭?你是替他出錢嫖小倌啊,還是他的姘頭來打抱不平?」
元無憂也沒搭理守衛,借著頭頂的屋檐寬闊能遮雨,她趕緊把渾身濕透,沾滿泥污的少年扶起來。
望著眼前那雙不可置信地深藍鳳眸,元無憂無奈道,「你何時好男色了?怎麼著,你相好在裡面啊?跟我說,我幫你給他贖身啊。」
聞言,萬郁無虞愣了一下,「你胡說什麼!」他那憤恨的眼神、又瞬間轉化成哀傷。
「裡面的……是我舅舅。」
元無憂這才得知,他舅舅此刻正被關在穰縣的窯子裡、這扇門內。見一面要一千兩。
而他這兩年爭著屢立軍功,終於攢夠了一千兩想見舅舅一面,但是剛剛得知他舅舅的見面纏頭,非要突然翻十倍,就是需要一萬兩。
還說要看他現在就得看,這批官妓是來各州郡巡迴賣的,一會兒就要給人拉回赤水了。
元無憂剛得知情況,想回頭沖守衛談判,正巧身穿皮質披風、渾身匪氣的鐵鍬大搖大擺地打此路過。
她第一眼就瞧見紅衫姑娘了,嘖聲道,
「這不內誰嗎?怎麼,北齊的男妲己不夠風騷,都給你憋的來嫖小倌了?」
給元無憂氣得,趕忙解釋,「休要胡言亂語!我就是打此地路過!」
鐵鍬的目光隨即注意到了元無憂面前,有個渾身濕透的黑衣少年,當即撇嘴打趣,
「呦,這小子有些眼熟啊,不是那個萬人嫌的叛徒嗎?他以前去赤水平叛的時候,不是挺牛氣嗎?怎麼現在一s身……還挺性感?」
萬郁無虞自然沒搭理她,只抿嘴,撇過臉去。
倒是門口的守衛瞧見她,積極打招呼。
「呦,這不是鐵鍬姐嗎?今兒沒嫖倌哥去啊?」
元無憂這一聽,鐵鍬姐這是沒少給韋陀花的產業捧場啊。
鐵鍬又瞧了瞧頭頂的牌匾,再三確認,才回頭沖黑衣少年嘖聲笑問,
「這可是小倌館,原來你好男色啊?想嫖倌哥沒錢啊?那你賣我,按次給你錢。」
元無憂趕忙邁步上前,擋在鐵鍬和黑衣少年之間:「放肆!拓跋源你有事沒事?沒事就請離開。」
拓跋源無語,「怎麼?你想替他出頭?看他這s身y惑挺饞人,不讓他賣我,難道想讓他賣給你啊?」
原本看倆人嗆火沒敢吭聲的守衛,一見鐵鍬都回嘴了,也跟著附和,沖元無憂啐道!
「你是哪來的?也敢跟鐵鍬姐面前耍嘴皮子?」
話音出口的下一刻、就收到了元無憂殺氣畢露的目光!
說話那守衛瞬間噤聲。
元無憂轉臉看向眼前的鐵鍬,嗤地冷笑,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怕他病急亂投醫,有人趁人之危。」
發現這邊嗆火起來了,除了門口看熱鬧的守衛沒敢吭聲,在旁邊躲雨的倆人一狗也跟過來了。
拓跋源瞧見高延宗過來剛想打趣,又瞧見個穿布衣的姑娘帶匹獒犬過來,有些打怵。
還是硬著頭皮反駁,「你裝什麼?跟人家高四哥相好的時候,小叔子你不是也睡了嗎?我只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會犯的錯。」
元無憂眉眼陰鷙道,
「別造謠,我跟他有肌膚之親的時候,跟高長恭已經明著分開了,而且我們從未有利益交易,都是你情我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