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洲春城永侯府
永侯沿著湖邊緩緩而行,手中輕輕揮灑著一把麩餌料,如雪花般紛紛揚揚地落入湖中,一群群興奮的魚兒爭相躍起,親吻著水上彩陽。
一名管家模樣的男子緩步跟在其身後,不停的敘說著什麼。
「七百多人?就這麼幾天?」永侯突然停住腳步,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轉身向管家確認道。
管家點點頭,語氣平靜地回道:「還是昨天的事,今天上午好像還在繼續,估計還會有人加入。」
永侯微皺起眉頭,「陸將軍和侯校尉沒有阻攔?」
管家搖搖頭,嗤笑一聲:「他們也阻攔得了啊!」表情有些玩味兒和輕蔑。
永侯淡淡的搭了他一眼,「你似乎對趙子龍頗為讚賞,還在計較陳年舊事?」
管家深吸一口氣,再次微微搖頭,「早就忘了,不過要說讚賞……還真是!有勇有謀,初來乍到,尚未站穩腳跟,卻已巧妙地玩弄那兩個蠢貨於股掌之中。」
永侯嘴角抖了一下,回過身繼續撒麩餌,漫不經心地問:「具體怎麼回事?」
「呵呵!休養了三天,趙子龍就帶領著兩百人前往兩部挑人了。首先是一部,姓陸的肯定阻撓啊!大家也都覺得趙子龍必定無功而返。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趙子龍不提挑人的事,居然直接在校場擺起了擂台,二百人向二部所有人發起了挑戰。
這下可真是捅了馬蜂窩了,一下子跳出了四五名副將,想要與他較量一番。結果不管是捉對廝殺,還是排兵布陣,皆輸得一塌糊塗。」
「然後呢?他到底是如何挑選人的?」永侯十分關心地追問。
「軍中本來就是一個講究實力的地方,輸了就得承認自己技不如人。關鍵是人家早就有言在先,誰輸了就跟著他走。」
「就這麼輕鬆地搞定了七百多人?」永侯似乎感到有些無趣。
「切!那還有啥意思?人家才不要那些廢物呢,當面將上千人罵得狗血淋頭,差點沒暴動,最後只選了不到五十個人。
聽說還簽了什麼保證書,過去了要完全聽從命令,嚴格訓練,最終不合格者死,本來七十多人嚇跑了一半。」
「保證書?」永侯瞪大了眼睛,怎麼都感覺像是天方夜譚。
管家聳聳肩膀,「這是其次,後面更狠,這小子去了二部,直接揚言簽了保證書才有資格挑戰他們,愣是把主客搞反過來了。」
「那還有人真的出來挑戰?」永侯又提起了興趣。
「哈哈!說來就感覺好笑,不但有,還很多,結果又是一敗塗地,讓其給弄走了八十多人。僅僅是第一天,就近一百三十人了。」
永侯眉毛挑了挑,臉色沉了下來,「那陸、侯兩人就沒再阻攔?」
管家白了他一眼,兩手一攤,「怎麼阻攔?若是一開始就阻攔,面對一群殘兵,可以找的藉口很多。但是挑戰開始了,還輸了,要以什麼理由攔?強行阻攔的話,那兩部可就真的完了,再也別想凝聚軍心了。」
「又不是不知道對方的厲害,為何一開始不阻攔?」永侯的語氣帶著一絲責備和失望。
「說得就是,當時你也提點過了,不過我估計是安逸慣了,那兩個廢物沒一點戒心。」
永侯將麩餌盆子放在湖邊的石台上,沿著竹林小徑踱步前行。
過了一會兒,來到一個處涼亭,望著竹海隨風逐浪,緩緩開口問:「楊天祏在哀牢關練兵?」
「嗯!在關外,大張旗鼓。還每日派出大量士兵充當探子,明目張胆的往鎮南溜達,甚至還闖入鎮南城中搗亂。」管家語氣輕視,神態鄙夷。
「搗亂?」永侯微微一怔,疑惑地看著管家。
「就是到處宣揚你扣押林城騎兵的事。」管家不緊不慢地回道。
「扣押?」
管家淡淡的『嗯』了聲,然後走到涼亭一角,坐在了圍欄上。
永侯愣了一瞬,隨即嗤笑一聲:「這小子是一點也不吃虧啊!」
「吃虧?占便宜都得挑最大頭的,貪婪到了極致!完全一副窮酸相。」管家毫不掩飾自己對楊天祏的不喜。
「呵呵!」
永侯輕笑了聲,也在涼亭另一角,相對管家坐了下來,「你跟無心聯繫著呢?」
管家沒有回應。
永侯咧了一下嘴,絲毫不在意其態度,繼續問:「無心真的跑去鬱林教書了?」
「小嫣的孩子不會害他父親的!」管家的語氣帶著一絲諷刺和挖苦。
永侯被這句話噎住了,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反駁,只好咂吧了一下嘴巴,又問:「楊天祏真的跑去交州了?」
「好幾天了!」
「見到滕王了?」
「根本沒上門,霸占了萬悅樓頂樓,享福呢!」
永侯沉思了一會兒,「也不知道這小子跑那兒折騰啥?滅了武家還不夠?還真想和滕家那娃子掰扯一下?」
「應該是!」
「怎講?」見管家言辭卓卓,永侯疑問。
「滕沁瀅那丫頭和他見面了。」
「還真見到了?」永侯眼睛微微睜大,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是那丫頭自己主動去的萬悅樓。」管家語氣平淡的再次特意提醒。
「主……」永侯的話突然頓住了,目光訝異。
隨後,眉頭漸漸皺起,越皺越深。最後,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臉凝重的站起身來,於涼亭中踱步。
半晌過後,他凝眉長長呼出一口氣,喃喃自語狀,「難道是滕羽(滕王小名)那老東西的意思?」眼神中透露出憂慮和不安。
「八王爺登門小半日,傍晚才離去。」管家又淡淡的來了一句。
「朱耀空?」永侯又愣住了。
管家接著道:「應該是沒見著,去丹陽湖了。」
「不見他也是正常的......不對!」永侯隨口說了句,結果中途又反駁了自己。
他沉思片刻後,突地說道:「難道他們要反抗無相宗?」
此時,他雙目巨睜,臉色變得極其凝重。
稍後,他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菸袋鍋子,慢慢的添上菸絲,開始大口吸了起來。「那小子滅掉武家會不會是朱家指使的呢?」
「聽說滕羽那老東西下令要豐洲軍剿匪,這次有點不同。」管家一句一句的往外掏,似乎都有提醒的意思。
「都快入冬了,還要剿匪……看來是真的要和無相宗掰手腕了。」永侯心中仿佛有了確定的判斷,目光一頓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