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仁都懶得看這種難度的手術。
他坐在小圓凳上，遠遠的看蘇雲手上動作就知道手術進行到了哪一步。
開胸，尋找、游離、切斷奇靜脈，暴露氣管右後方的破裂點。
講真，鄭仁也不知道為什麼破裂點會在右後方。要是勉強用邏輯來解釋的話，有可能是局部壓力過高導致的氣管破裂。
外傷麼，千奇百怪的，一個角度的細微差別都會引起不同的結果。鄭仁對物理學沒什麼想法、概念，也不想專精研究一下。
「鄒姐怎麼負責兩個術間呢？」找到氣管右下方破裂點後，方林心裡有了底，他開始一邊按部就班的手術，一邊八卦起來。
麻醉師抬起眼睛看了方林一眼，猶豫了一下。
「你這是什麼表情，莊永志。」蘇雲不高興的說到，「都是自己人，害怕家醜不可外揚？是不是急性胃腸炎，蹲在衛生間出不來了？你這態度可不對，屎尿屁的梗早都玩爛了，你新來的吧。」
「……」叫做莊永志的麻醉師嘆了口氣，咔吧了兩下眼睛，又瞄了一眼，手術室的氣密門關的嚴嚴實實的，他小聲說道，「喬姐家裡出事兒了。」
「嗯？孩子生病？話說喬姐還沒退休啊，到沒到55呢。」
「別瞎扯，今年才49。」莊永志說道，「被公安局叫走的，走的時候喬姐哭的都不行了。」
又是公安局？這回連鄭仁的耳朵都豎起來了。
「怎麼了？」方林連忙問道。
莊永志猶豫了一下，像是賊一樣四周看了看，聲音壓得極低，「說是喬姐他老公被抓了。」
「啥事兒啊，還這麼神秘。」蘇雲疑惑，不過沒抬頭，他正在用4-0可吸收縫合線間斷縫合破裂口。
啪啪，蘇雲手裡的持針器敲了敲方林的拉鉤。
「認真點，別光顧著開車，好好做手術。」蘇雲道。
「這不是關心一下喬姐麼。」方林訕訕的加力，把術區暴露出來。
「別提了，這事兒就這樣吧。」莊永志經過一番天人交戰，最後還是拒絕了方林、蘇雲的八卦。
不管蘇雲怎麼問，莊永志都一言不發，直接裝起啞巴。他低著頭看著麻醉記錄單，也不知道心裡想什麼。
「小菲，溫鹽水沖洗，那個……到底喬姐家老公出什麼事兒了？」蘇雲用4-0可吸收縫合線間斷縫合破裂口後，把持針器拍在患者腿部，笑眯眯的問道。
鄭仁隱約看見器械護士的臉好像是紅了起來。
「鄭老闆，麻煩叫一下鄒姐。」器械護士的聲音小的像是蚊子，一副淑女模樣。
鄭仁哭笑不得，估計蘇雲要是不在，器械護士一嗓子就把巡迴護士給吼過來了，哪還用自己。
不過他還是站起來，用腳打開感應氣密門，站在走廊里喊了一聲，「鄒姐，沖洗了！」
「這麼快！」另外一個術間裡傳來巡迴護士的聲音。
「在加溫室麼？我去拿吧。」鄭仁道。
「那麻煩您了，鄭老闆。」巡迴護士也是真忙，鄭老闆肯搭把手干點雜活，她樂不得的。
鄭仁笑了笑，直接走到加溫室，取了4瓶500ml的溫鹽水。在海城，沒有恆溫的加熱器，都是100攝氏度回來再兌涼的鹽水。
還記得魯道夫·華格納教授腹誹過為什麼要用人體來給血製品加溫。
沒辦法麼，912的條件就比海城市一院好了無數倍。
拿著鹽水走回去，正好聽到器械護士說，「喬姐走的時候哭的不行，我那時候在台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算了，不問不問。」蘇雲嘆了口氣，「不就是出軌那點事兒麼，都多大歲數了，身體真好。」
「和身體沒關係。」鄭仁糾正道。
蘇雲抬頭，挑了挑眉，見鄭仁準備溫鹽水，手術室的麻醉師和護士都保持沉默，哪怕是自己色誘都問不出發生了什麼事情，怕是事兒太大了。
可是很奇怪啊，也不應該。要是生病，自己和老闆在，不得趕緊說出來大家一起會診麼？
要是出軌……屁大的事兒，有什麼好操心的。反正蘇雲想了半天，直到灌鹽水的時候都沒想懂。
那就不問，胸腔里灌滿了鹽水，鄭仁又去取了幾瓶。胸腔容積大，要灌滿的話得幾千毫升。關鍵是一次還不行，還要衝洗之類的，鹽水就這麼進去了。
灌滿鹽水，麻醉師漲肺，檢查沒有活動性氣泡冒出，手術宣告結束。
接下來就是檢查出血點，檢查有沒有其他外傷等等。
蘇雲做的又快又細，半個小時後開始關胸。
雖然手術做的順利，沒問題，但憋了一肚子的好奇，蘇雲簡直就要炸開了。
但沒法問，人家三緘其口，肯定是另有隱情。再問就是不知趣了，甚至可以說是討人厭。
「完事！」蘇雲堅持縫完最後一針，「老闆，還是老式手術有手感，用機械臂感覺沒有感情，太冰冷，木有靈魂。」
「嗯。」鄭仁點了點頭，「以後所有tips手術都你上。」
「切！懂不懂什麼是幽默。」蘇雲鄙夷說道，「你看我開胸手術做的漂亮吧。」
他說著，已經看向方林。
方林只是嘿嘿笑，並不回答。
「小莊，患者是搶劫犯，全麻甦醒後小心點，警察在外面等著呢。」蘇雲道。
「知道，一個笨賊。」莊永志笑呵呵的說道。
「別扯淡，萬一一個狗急跳牆，你哭都來不及。」蘇雲還是警告著。
「知道了雲哥兒。」莊永志道，「全麻甦醒後我加點鎮定劑，保管他一路睡到病房。出了手術室就沒啥事兒了。」
「總之小心點。」蘇雲還是嘮嘮叨叨的叮囑著。
很快，患者全麻甦醒，觀察了10分鐘，生命體徵平穩，便抬上車送出手術室。
「鄭醫生，蘇醫生，手術做的挺快啊。」那名郝警官站在門口正拿著手機不知道看什麼，見手術室的門打開，他迎了上去。
手術做的是真快，似乎沒用多長時間。
「患者家屬聯繫了麼？」
「聯繫了，你說這事兒……啃老的，一早在家和他媽吵架，氣的把手機給摔了，然後估計是想上網，就跑到街上去搶。」郝警官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