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萊陽頭大的是,恬靜居然來了,她換了件米白色連體衣,曼妙的身姿坐在角落裡托腮沉思。
可今晚的演出效果確實很不好,萊陽在等待下一個出場時,居然還等出事了。
五六名觀眾齊刷刷的起身離場,這可給萊陽等人驚到,台上的演員也愣住,直接停止表演看著觀眾退場。
萊陽立刻衝出去,接過麥克風對離場觀眾打招呼,幽默的問他們是要去找廁所嗎?
一名帶頭的觀眾語氣很不和善道:「整天都是老段子,我這第三次來了,聽著就沒意思了,走了。」
「哎哥們~」
萊陽隔空看了眼恬靜,額頭上有點發汗道:「不好意思哥們,來,我給你講一段,話說我是從……」
「西安來的,負債纍纍?」觀眾不客氣道。
「呃~鐵子,還是你懂我……」萊陽指著觀眾假笑,嘴角絲絲抽動。
其實萊陽本身有不少段子,但九成都跟顧茜有關,這讓他實在講不出口。
這波觀眾還是推門離開,氛圍徹底墜入冰谷,恬靜的目光就像舞台射燈一樣,冰冷的照在萊陽臉上。
完了,史詩級大冷場。
……
面對這局面,萊陽只能講了些未經打磨的新段子,結果場面更冷了。
等萊陽剛回了後台,恬靜就搖著頭拿起包包,娉娉婷婷的離開劇場。
李點正在台上主持,候場的袁聲大撩開幕布發現恬靜走了,頓時慌亂,緊忙對著萊陽喊道:「喂,那個女總裁溜了,你去不去追啊?」
萊陽點燃一根煙,默不吭聲,底.褲都讓人看光了,他還哪來的膽氣去追恬靜。
演出都成這樣了,追上去不是送到面前讓人打臉嗎?
煙霧被鏡子四周的燈光映成淺藍色,透過這層薄如藍紗一樣的霧,萊陽看著鏡中頹廢的自己,心中升起一陣悲涼。
當一個人心情壓抑到一定程度後,連話都不想說,就這樣一直等到散場,所有演員過來復盤時,萊陽沒忍住情緒爆發。
他看著剛才冷場的這名男演員,語氣抱怨道:「三個月過去了,你還是那十分鐘老段子,我還得每次為這十分鐘掏錢。」
後台氛圍凝固住,大家都面面相覷起來,袁聲大和李點對視一眼,也都沒說話。
這名演員耷拉著腦袋,坐萊陽對面沉默。
「我不行給你錄個音算了,每次演出時我弄個大喇叭掛舞台上播放,這樣也省的你跑了。」
萊陽陰沉著臉說完後,這名演員幽幽抬頭:「陽哥,這話扎心了。」
「怎麼?我扎的不夠明顯嗎?你才發現?我拜託你走點心行嗎?咱能來點新段子嘛?」
「陽哥,你不也一直都是……負債纍纍嘛?」
萊陽被這句話氣的臉色定格,袁聲大扭過頭,紅著臉憋笑。
「嘿,你跟我比?我段子多的很,我只是不想講,你懂個毛線!」
「那陽哥……你不想講的段子,給我講唄。」演員囁喏道。
這話差點沒給萊陽噎死,剛要發火,李點趕緊出來打圓場,簡單責怪了演員幾句,然後讓他們先回去,抓緊時間搞新段子。
結果,挨訓的演員當場表示,自己最近工作比較忙,以後可能就來不了,讓把演出費結算清楚。
這下倒給萊陽和李點搞的下不來台,其餘演員見情況不妙,也都悻悻離開。
李點給結算完費用後,把劇場外的燈也都關了,回後台臉色也開始陰沉下來。
「你說你今晚發什麼火啊?這麼一搞,其餘人都人心惶惶,以後可咋整?票也賣不動,演員也缺人,這劇場還怎麼搞?」
「那就別搞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去!」
萊陽拿起自己外套,快步朝著門口走去,推開劇場門的瞬間,一股寒流襲來,讓他不禁裹緊衣服,但寒氣逼人,好像順著他毛孔一直滲入心裡。
今晚為什麼要發火?萊陽心裡也不清楚。
可能是因為演砸了,可能是從早上恬靜那裡就憋著火氣,當然也可能是在她面前丟人了。
但更多的,可能還是自己被生活搞的狼狽,繼而內心憤憤不平。
邁著步子,萊陽快步朝地鐵站走去時,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跟了上來。
袁聲大追到萊陽側面,歪著頭,明媚的大眼睛饒有興致的看著他,黑色的長髮瀑布般的垂下來,散發著一股嫵媚誘人的香味。
「怎麼?還生氣了?」
萊陽看向笑吟吟的袁聲大,吸了口冷風:「沒有,這批演員不行,再想辦法吧,累了。」
「沒跟李點生氣吧?他也只是擔心,剛還讓我給你道聲歉呢。」袁聲大莞爾一笑。
「我看著像生氣嗎?」
「不像,只是像被生活錘了一萬次而已。」她嫣然巧笑。
望著面前這個發小,萊陽都被氣到沒脾氣,袁聲大是來上海投奔自己的,當時自己說要帶她吃香喝辣,現在倒好,兩個人在街頭喝西北風。
……
袁聲大跟萊陽在同一小區住著,所以兩人一起回去。
小區門口賣米線的攤販還在,他們各點一份米線後,萊陽用紙擦了下油光滿面的小圓桌,點燃一根煙坐下,看著眼前這座小區。
這是一座老式小區,每棟樓都只有六層高。
斑駁的牆壁上沉澱著歲月,跟這個光怪陸離的上海格格不入,但是跟他倒挺匹配。
這地方是顧茜當初找到的,萊陽和她在這裡同居了很久。
但這兩天每晚回來,夜的洶湧總能將他捲入回憶的深海中,無法呼吸。
熱騰騰的米線在半支煙抽完後端了上來,萊陽大口吸溜起來。
吃了好一會後,他忽然發現袁聲大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盯自己,冰潔的俏臉有點木訥,她面前的米線紋絲未動,熱氣都少了一半。
「吃啊?看我幹嘛?」萊陽面露疑惑。
「萊陽,有件事我得給你說一下,但你……先有點心裡準備啊。」袁聲大眨巴著大眼睛。
嚯~
顧茜跟開保時捷的開房,她扯著嗓子直接就喊出來了,這會居然讓自己有心裡準備?
「怎麼?你懷孕了?」萊陽抽出一支煙遞嘴裡,充分發揮了平時懟她的水平。
「嗯,你的。」袁聲大淡定道。
吧唧~
煙一下掉米線里,瞬間被油湯浸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