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落然走出屋子,問院子裡的四個護衛:
「你們知道怎麼打人賊疼,卻看不出有多大的傷嗎?」
四個護衛互相看了看,齊聲回答:
「知道。」
修落然笑了:「不錯,都跟我走。」
於是,四個高大的護衛,跟在嬌小的小姐身後,一齊向府里的大花園走去。
鎮西侯府院落的格局,有些像修落然前世京都的四合院。
修落然一家住主院,兄妹幾個都有自己的院子,修遠蒼住正房,旁邊是紅姨娘的院子。
修落然二叔修遠山一家,住在西跨院的三進院子裡,稱「西院」。
侯府東跨院的前半部分是個大花園,供家裡男主子們遊玩。
主院最後邊有個小花園,供家裡的女主子們遊玩。
因為這個花園就在修落然院子的後邊,相當於修落然個人的小花園。
如果家裡沒有男客人,二房母女通常去大花園遊玩。大花園比小花園大多了,景致又好。
修落然帶著護衛剛剛走進大花園,就聽到莫愁清亮的大哭聲。
修落然急忙順著聲音跑過去,來到一座涼亭邊。
她看到二堂姐修邇然端坐在涼亭里,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看涼亭下邊兩個婆子打人,被打的人正是莫愁。
修邇然身後,有兩個俏丫環在扇扇子。身邊也有兩個美丫環,一個端著一杯茶,一個在擺點心。
哼哼,真是好一副侯府小姐的派頭啊!
看到修落然來了,修邇然主僕只是微微愣了下,該幹嘛還幹嘛。
修落然馬上吩咐護衛:
「把莫愁拉過來。」
莫愁被護衛拉到修落然面前,打人的婆子還想繼續打,被護衛的冷厲眼神嚇住了,就沒敢再動手。
莫愁看到自家小姐來了,委屈得不行,哭得更大聲了:
「小姐,疼,我疼!嗚嗚嗚……」
修落然一看,打得是真狠啊,莫愁的臉高高地腫起,已經破皮出血了,嘴角也在淌血。
莫愁坐在地上,咧開大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一邊擦血抹眼淚,一邊喊疼,把一個挨打的傻丫頭演得惟妙惟肖。
修落然問她:「她們打了你幾下?」
莫愁伸出一隻手,扒拉兩下,感覺不夠用,又伸出一隻手,雙手齊舉:
「還……還踢我了,嗚嗚嗚……」
這時,修邇然走下涼亭,來到修落然旁邊,看也沒看豬頭臉的莫愁:
「喂,修落然,你的衣服在哪裡做的?」
修落然今天穿的是一件石榴紅箭袖束腰長袍,雖然沒有水袖袍子看起來端莊優雅,卻顯得颯爽英姿。
這是修落然畫了圖,叫修令策派人去繡莊做的。
只是她忘記告訴修令策要做什麼顏色的,結果修令策叫人做的都是些鮮亮顏色。
修邇然很喜歡顏色鮮艷的衣服,尤其是石榴紅和鵝黃蔥綠幾種顏色,更是她的心頭好。
她沒見過女子穿箭袖衣服,感覺很新鮮很好看,就過來問修落然。
修落然沒理她,對一個護衛說道:
「去,打二小姐十巴掌,踢那幾腳就算了。」
修邇然愣住了,什麼,修落然居然叫護衛打她?她敢!
「啪啪啪!」
一陣扇耳光的聲音響起,等修邇然反應過來,護衛的耳光已經扇完了。
修落然帶著莫愁和護衛,慢慢往回走。
「啊!」
她身後,修邇然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聲,響徹整個大花園。
修落然腳步都沒停,繼續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訓斥莫愁:
「你說你是不是傻,人家要打你,你就乖乖站著叫人打啊?你不會跑啊?」
莫愁很難過:「跑不動,她們摁著我打。」
「所以我叫你練習跑圈兒啊,等你跑快了,人家抓不住你,自然就打不到你了。」
「小姐,那我以後一定好好跑圈兒。」
「她們為啥打你?」
「二小姐不讓我在花園跑圈兒,我說小姐叫我跑的。二小姐說,『跑個屁,太難看了,滾。』
我不滾,她們就打我……」
聲音消失在大花園門口。
修邇然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扇耳光,還扇了這麼多,疼得她眼淚鼻涕一起流,都站不穩了。
「你們是死人啊,還不過來扶著我回去。」
修邇然疼得要死要活的,可她的臉上並沒有太重的傷痕,只有輕微的潮紅。
十個巴掌,她的臉一點兒都沒腫,甚至都不影響她說話。
丫環婆子們七手八腳地上前來,兩人攙著,其他人簇擁著修邇然,回西院去了。
大花園裡人走聲消,在花園裡一棵不顯眼的大樹上,一個蒙面男人把這一切看了個清楚。
「不錯。」
男人說完,從這棵樹輕輕一跳,跳到另一棵樹上,幾個起落就翻到高牆外,不見了蹤影。
……
西跨院,龔氏的房間裡。
龔氏正在和大女兒修依然說話兒。
「咱們天賀王朝,皇子眾多,個個都是人中龍鳳。
前三個皇子已經大婚,四五六七皇子還沒定親。」
修依然糾正道:「娘,你是不是忘記了,東院那個不就是四皇子的未婚妻嗎?」
修家二房的人一向把主院叫「東院」。
龔氏一拍手:「哎喲,你不說我還真的給忘記了。
哼,就那根『豆芽兒菜』,哪裡配做皇子妃。
可恨你大伯那個老糊塗蛋,死腦筋,我想把邇然過繼給他,他們父子死活不同意。
我的邇然哪裡不好了,讓他們如此嫌棄?」
修依然的神情有些落寞,什麼好事兒娘都想著妹妹,好像她不是娘生的一樣。
如果大伯同意了,二妹就成了大伯的嫡長女,鎮西侯的嫡長女啊,那可是皇子都嫁得的。
就和現在東院那死丫頭一樣,剛剛出生就和四皇子定了親。
她修依然哪裡比不上那死丫頭,她只是沒有個當侯爺的爹。
龔氏並沒有注意到大女兒的情緒變化,還在繼續說著:
「唉,邇然相貌脾性女紅樣樣不如你,我尋思著,把她過繼給你大伯,有個顯赫的身份,沒準兒能嫁個好人家。」
修依然聽到這裡,感覺心裡不那麼難受了:
「娘,二妹其實不錯的,如果能遇到她喜歡的人,她肯定會很溫順的。」
修依然心裡真的是這麼想的。
「依然,東院那丫頭剛回來,是個啥樣的人咱們還不清楚。她在庵堂長大,肯定又渣又土,沒有什麼學識。
你大伯可能是看不上邇然,等有機會我和他說說,把你過繼給他。
有比較才有選擇,你往他面前一站,他自然知道那死丫頭拿不出手,和你沒法兒比。
我相信,如果四皇子見了那丫頭,肯定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那時候,可能就是你的機會了。」
修依然愣住了,娘在說什麼?
娘在盼著修落然被退親,然後把她過繼給大伯,頂上這個缺兒?
這叫啥?姐姐為了嫁入皇家,搶了妹妹的爹不算,還要搶妹妹的親事?
修依然正想勸龔氏打消這個念頭,門外哭喊聲傳來:
「娘,娘啊,我讓人打了,你快給我報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