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行與不行就是不行
抱歉，來晚了。
陸恆給克萊恩歉意的眼神。
你來得正是時候。
克萊恩下意識地接了一個梗，讓陸恆瞬間滿頭黑線。
爛梗貓。
陸恆翻了一個白眼，不想再和克萊恩閒扯。
他向前走到克萊恩身側，目光和亞當對撞在一起。
這位遠古太陽神的神性化身，從立場上和實力前景來說都是值得爭取的對象。
但他的問題在於神性太強，除了心中的計劃以外，其餘的任何東西都可以作為犧牲品。
包括民眾，包括喬治三世，甚至可能包括他自己。
該怎麼糾正他的思想呢！
場內的氣氛瞬間安靜下來，保持著目光對視，亞當也沒有開口說話。
站在他旁邊的喬治三世和陸恆身邊的克萊恩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乖乖等待著兩人的交流。
亞當看著陸恆身上的似曾相識的服飾風格，對他的來歷有了猜想。
祂曾經聽身邊的朋友說起過，在西伯利亞凍土的更南面，那片紅星照耀的種花家。
那是個充滿希望和幹勁的國度，他們的傳統服飾，跟眼前之人的穿著很像很像。
亞當記得那些照片，即便過了悠久的歲月，作為空想家的祂依舊如同掌上觀紋。
所以又是一個舊日遺民嗎？
不過他的途徑和唯一性似乎都是前所未有的強大。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陸恆的話語讓亞當思考的節奏微微一滯，他還以為按照這位的風格應該是先打後談的。
先前的攻擊還讓他記憶猶新，那種干翻一切的氣勢，如果不是操縱者只是一個序列三的話，他也別想全身而退。
沒等到亞當回答，陸恆已經提出了問題。
在場的眾人的面容都微微一滯，陸恆同樣讓他們聽到了。
「犧牲一個無辜的人，就可以拯救整個世界，你會怎麼選？」
穿著簡樸白袍的神父有些意外，嘴角和煦溫暖的笑容收回，右手托在了下巴上，眼睛微微眯起。
他真的在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雖然不知道陸恆目的為何，但這是對一位舊日神靈應有的尊敬。
旁邊的喬治三世和下方廢墟中的國王派都聽到了陸恆的提問，但他們只是轉念之間，就抉擇了前者。
對他們而言遲疑一秒都是對自己的不尊重。
克萊恩有些愣，他似乎明白了陸恆提問的原因。
「殺一人而救天下，可乎？」
陸恆再次張口，不過這次是純正的漢語文言。
「犧牲一個人去拯救世界，可以嗎？」
克萊恩用魯恩語再次述說了一遍，像是在催促亞當提交答案。
殺一人而救天下，可乎？
在神性化身的眼中，只要最終的結果是正確的，那麼再曲折的計劃都是完美的。
但祂似乎忘了，或者說沒有在意。
命運的每一次曲折，都有無數生靈的痛苦不甘和流血哀嚎；
時代的一粒灰，落在普通人身上，就是壓斷筋骨的泰山。
劇本上輕描淡寫的一個標點，都是無數人的血淚滂沱、前赴後繼。
在某些人眼裡，自己就代表著世界，只要自己還活著，就代表著希望仍存在，他們看不到腳下的人，他們只看到了自己，繼而做出了自己認為最正確的選擇。
「可以」
亞當給出了回答，不出兩人所料。
「當我拿起這份力量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這份覺悟，無論是期望或怨恨、生或死，我都一併背負著。」
亞當知曉雙方的分歧在何處，但祂的神性讓他不能理解陸恆和克萊恩的選擇。
祂是絕對理性的，祂只在乎結果。
「可以告訴我你的答案嗎？」
亞當的身影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著一層光暈，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但卻和教堂里的石塑雕像沒有什麼區別。
祂的眼睛從來沒有投向人間，祂的目標只有星空。
「殺一人而救天下，可乎？」
陸恆重新複述了一遍問題，輕笑了一聲。
他從不認為自己是神，自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活生生的人罷了。
亞當很顯然知道陸恆的答案，可祂還是問出來了。
祂想知道更深的原因。
陸恆沒有多解釋，只是看向戰場方向，那裡有一道道身影正向著廢墟飛來。
縹緲高遠的詰問被風吹遠，正在縱情廝殺的英靈們也同樣聽到了。
黑衣黑褲黑履，塵土滿面，鬍鬚和血跡糾結在一起中年男子緩步走到陸恆身旁，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黑色的瞳孔猶如一團濃墨，夾雜著世間的一切困苦悲痛。
「不可，殺一人以存天下，非殺一人以利天下也。」
「殺己以存天下，是利天下也！墨者所染，兼愛而已，赴湯蹈火，死不旋踵。」
高大的夫子扯了扯身上沒剩幾塊的布料，臂膀上露出虬結的精壯肌肉。
他鄭重地將自己頭上的冠扶正，儒雅平和地朗聲回應。
「不可，有殺生以成仁，無求生以害仁！殺一人而得天下，非仁也！」孔曰成仁，孟曰取義，仁義所在，萬死不辭。
孤高的王者、霸道的將軍、皓首的學者、高歌的道人
無數人的身影在陸恆和克萊恩的身後浮現，高聲給出他們的答案。
亞當眼神擾動，笑容慢慢消失，變作一片平靜。
「讓我見證你的實力。」
亞當輕飄飄地拋出一句話，無法在思想上得到統一，那就只能由實力決定了。
陸恆沒有說話，右手食指伸出，向前一點，身後偌大的道輪虛影緩緩轉動。
一道赤紅色的人道光輝轟然向前，這是他記憶中用鮮血信念鑄就的光明未來。
他曾親身經歷過那樣的，朝著天下大同目標前進的國度，所以這一招的力量，同樣真實不虛。
身後的眾多先賢英靈化作細微光點融進去，上下五千年的開拓意志和天下大同的最終願景共同匯成了這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人道光輝。
亞當疑惑陸恆和克萊恩的選擇，因為他們的靈魂血脈中流淌著的，就是千秋萬代、歲月更迭，也不曾變過的執拗和不屈。
那些傳說中的英雄，歷史中的先輩，早已給出了獨屬於種花家的答案。
「轟！」
光輝的氣勢並不駭人，卻無可阻擋。
亞當周身的空間和規則被鎖定，祂無法阻擋，只能安靜地等待這一擊的到來。
視線恍惚，紅色中的映照出現的場景竟然讓祂看得有些痴迷。
那是祂在沉眠混沌海之前畢生奮鬥的目標，最後居然在種花家實現了嘛。
幼有所育、學有所教、勞有所得、病有所醫，亞當再次露出溫柔的笑容，這次是真心的。
「嘭」
喬治三世重重摔在地上，停止了呼吸。
亞當的胸口多了一個碗大的缺口
陸恆從兜里抽出一隻羽毛筆，在空中虛寫著，「喬治三世死亡，亞當沒有希望在愚者之前登臨神位。」
「任何戰爭都不能殘害平民的生命。」
簡短的話語，陸恆懶得修飾，008已經自覺地幫他補全了邏輯過程。
「這樣的結局，你接受嗎？」
「我接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