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很簡單，稀飯蘿蔔乾鹹菜，還有烙餅，不多，一人一小塊。
全家幾乎同時，把自己的烙餅遞給劉秀。
「我吃不了這麼多。」
劉秀急忙擺手，俏臉不好意思地羞紅起來。
「以後在我家想吃什麼就說，嬸給你買。」
老媽李翠芳一臉笑，喬宇這輩子都沒見老媽這樣溫柔過。
「小宇，你也老大不小，該成家了。」喬大洋筷子敲了敲碗：「抽空，把事情辦了吧，我和你媽也放心。」
大家目光一起看向喬宇，劉秀則低下了頭。
喬宇被看得一陣尷尬，側臉看了一下劉秀：「你多大。」
「二十。」
劉秀悄聲回答：「在家定過親的，要不是被騙出來，我都結婚了。」
「你們看，她是有婚約的。」喬宇找到了理由，攤了攤手：「而且，看她瘦瘦的，還不大成熟。」
「放屁，我和你媽……」
喬大洋脫口而出，李翠芳急忙推了他一下。
喬大洋瞪了瞪眼，把話咽了回去。
「好啦，好啦，感情的事，要你情我願，自由戀愛。小宇也不是小孩了，自己能做主。」
二姐喬春梅皺著眉頭，她聰明伶俐，嘴也比較快。
全家喬宇文憑最高，讀過高一，沒學費結束，再就是二姐，初中。
在當時落後的鄉下，很多文盲，能培養姐弟倆讀書，已經算是不錯了。
「你少看點那種戀愛小說。」喬大洋把目標轉向二女兒：「我讓小宇圓房，還不是為你姐妹倆好。」
農村窮人家娶媳婦，還有個途徑，就是用姐妹換親。
喬大洋原本就是打算大女兒二女兒任選一個。
「不管小宇和劉秀成不成，反正別想我換親，都什麼年代了，還來父母之命這一套。」
喬春梅噘了噘嘴，一臉不屑。
「二丫頭，反了你。」
喬大洋吹鬍子瞪眼，喬春梅卻毫不理會，拿起一片餅，站起身走了出去。
趕著兩頭羊離開了家。
爭論不了了之。
接下來十幾天，劉秀除了偶爾出來吃頓飯，基本上都是關在房間。
包括大小便，用馬桶。
十幾天後，劉秀才漸漸露面，村里都知道喬宇家來了個遠房親戚，是個小姑娘，整天低著頭。
全家都把劉秀當做小媳婦養著，也就沒讓她下地幹活。
有好吃的，都是讓劉秀吃，喬宇不時抓幾隻鳥，摸一些魚。
劉秀很快臉色變得圓潤豐滿起來，漸漸也多了一些笑聲。
小姑娘在家也沒閒著，她手工活不錯，縫縫補補，洗衣做飯。
完全成了一家人。
只是在偶爾提到圓房時候，她臉色會暗一下。
朝霞艷紅，天邊太陽剛剛露出一角，路邊野草上，布滿薄薄的霜。
喬宇沿著村前小河邊，已經跑了好一會。
晨跑，是在學校養成的習慣。
身體微微出汗，在河邊一棵大柳樹根須上坐下，倚著樹幹休息。
霞光下，一位姑娘站在河邊，秀髮披肩，花格子衣衫很簡潔。
小姑娘長長睫毛，瓜子臉，肌膚微微有點蒼白。
手中拿著一本英語書，正在朗讀背誦。
應該是附近村的姑娘，每逢節假日禮拜天，一大早都會過來。
喬宇當初第一眼看到，心就莫名其妙動了一下。
從那以後，姑娘出現，喬宇就會靜靜坐在不遠處觀看。
那個年代，男女關係很純，很少搭訕。
喬宇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不和劉秀圓房，喬宇心中對這位姑娘朦朧感覺，也是一部分原因。
姑娘背完一篇課文，對著喬宇笑了笑，很溫和。
喬宇心中一動，豁出去了，今天一定要有點發展。
不能讓黃皮皮笑話，盯著人家有大半年，連個名字都沒搞到。
站起身，剛要走過去，遠處傳來喊叫聲：「冬兒，冬兒。」
姑娘答應一聲，急急忙忙跑開。
「冬兒。」
喬宇有點泄氣，一邊念叨著，一邊往村子裡走。
走到村頭不遠，看到村裡的會計劉勤中，鬼鬼祟祟，進了王連生家院子。
院子獨立一些，左右都沒緊鄰人家。
大白天，不至於偷東西吧。
喬宇好奇地靠近。
院牆是泥土夯成，低矮，還有幾個缺口。
沿著缺口望進去，院子內一覽無餘。
「劉會計，你別這樣。」
劉勤中正摟著吳倩。
小媳婦不斷掙扎著。
吳倩，嫁到村里剛三年，有個小女兒。
人長得俊俏，村裡有名的俏媳婦，沒少男人惦記。
男人王連生好吃懶做，經常打她。
但她有個出名的惡婆婆，整天盯著，別的男人很難靠近。
「老實點，你男人昨天欠我一筆賭債，一筆勾銷。」
「他欠的錢，關我什麼事。」
「誰讓你是他老婆，夫債妻還。」
劉勤中嬉笑著，把吳倩按倒在院子裡的一塊石板上。
「來人啊，救命。」
吳倩喊了一嗓子，劉勤中急忙捂住她的嘴。
瑪德。
喬宇可不是喜歡看熱鬧的黃皮皮，低聲罵了一句，翻過院牆，衝到近前。
伸手抓住劉勤中的衣領，把他拉起來。
嘭，一拳打在劉勤中臉上。
鬆手，劉勤中原地轉了兩圈。
「狗日的喬宇，你多管閒事。」
劉勤中站穩腳，看清楚來人，大聲吼起來，沖向喬宇。
兩個人扭打在一起。
很快，驚動了一些村里人，紛紛趕過來看熱鬧，把兩人拉開。
劉勤中畢竟四十幾，體力遠遠不如喬宇，被打得鼻青臉腫，額頭鮮血直流。
「喬宇打吳倩的主意，我剛好路過……」
劉勤中惡人先告狀，指著喬宇，大聲叫嚷著，理直氣壯。
「放屁。」喬宇瞪著對方：「吳倩姐在這，你就血口噴人，問問她怎麼回事。」
圍觀的人，一起看向衣衫不整的吳倩。
「我，我……」吳倩看了看喬宇，低下了頭。
男人欠著債，劉勤中也算幹部，她不敢得罪。
旁邊立即響起一陣指責聲：
「喬宇，你怎麼能這樣。」
「這孩子，跟著黃皮皮一起學壞了。」
怎麼會這樣。
喬宇愣在當場，自己不是英雄救美嗎，怎麼變成反派了。
劉勤中傷得不是很嚴重，但喬宇還是賠了一些醫藥費。
關鍵是憋屈，喬宇一肚子鬱悶。
但事情並沒有結束，劉勤中懷恨之心，第二天，夥同村長忽然登門。
身後跟著滿臉殺氣的虎爺。
劉秀正在鍋屋做飯，逃已經來不及，喬大洋拄著拐上前，還沒說話，就被黃毛一鐵棍敲在右腿上，撂倒在地。
「帶走。」
虎爺揮了揮手，幾個年輕人押著劉秀，走出風華村。
一路上殺氣騰騰，無人敢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