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凰知道三姨娘在府中的日子不好過,三姨娘求救無門最後定然會前來找她,為了躲開府中這些煩亂的瑣事,便跟老夫人求了恩准,去聖音寺為老夫人跟楚相祈福,順便超度楚輕煙,老夫人當即答應了。
老夫人一答應,楚傾凰就讓人收拾行裝,準備今日就去聖音寺,一來避開府中的諸多雜事,二來也可以讓自己放鬆一下,每日都要提起十二分的防備心,她也會覺得累。
三姨娘因為失勢,沒有得到消息,去御庭軒撲了一個空,想要去追楚傾凰,可是想到王氏的為人,定然不會讓她出府,追出去也是自取其辱,最終還是忍住了,等待楚傾凰歸來。
王氏得知楚傾凰要去聖音寺祈福,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讓人給楚傾凰準備了一輛豪華的馬車,任是誰來也挑不出任何的毛病,還要讚嘆一聲王氏大度,對待原配嫡女,也是一視同仁。 ✦
楚傾凰看了看馬車,嘴角浮現一抹詭異的弧度,卻什麼都沒有說的上了馬車,王氏真是不放過任何的機會啊,如此張揚的馬車,是生怕別人不知道這是相府的馬車啊,相府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她這個相府嫡女,竟然還如此大張旗鼓的出門,若是被有心人挑撥一下,還不知道會被傳成什麼樣子!而且前去聖音寺的路上,人來人往,又多是達官貴族,王氏動的什麼心思,楚傾凰一清二楚,只可惜她動錯了心思。
若是楚傾凰出門遊玩,定然會被譴責,可是會有誰去昭明的國寺玩的,再結合相府最近發生的事情,也知道楚傾凰是出門祈福。
雖然知道王氏準備的惹人眼馬車並不能給自己帶來麻煩,最多就是讓她被人認出來是相府的人,從而被人疏遠罷了,她根本就不在乎這些,但是也擔心王氏另有算計,一路上也是頗為防備,王氏安排的每一個人都不可相信。
果然,半路上,拉車的馬驚了,竟然拖著馬車狂奔,楚傾凰抓住車壁,穩住身形,掀開車簾一看,車夫早已經不見了蹤影,整個馬車上只有她剩下她一人。
楚傾凰冷笑一聲,看了看馬兒狂奔的方向,不遠處就是懸崖了,若是再留在馬車上,定然會跟著馬車一起摔下懸崖,當即縱身一躍,滾入一旁的草叢中,然後看著馬拖著馬車衝下懸崖。
馬車落涯,引起了不小的動靜,很多人紛紛探頭出來看發生了什麼事情,楚傾凰從草叢中爬起來,拍拍身上的草屑,一臉淡漠步行往山上走去。
「這位小姐。」一名圓臉侍女叫住楚傾凰,「我家小姐說,此去山上,路途遙遠,您的馬車沒了,要走上去,怕是天黑了,這條路雖然人來人往,可天黑了也是不安全的,姑娘若是不嫌棄的話,就跟我們小姐同乘一輛馬車吧,我們也是去聖音寺的。」
楚傾凰聽了,點點頭:「如此,多謝了。」
侍女見楚傾凰答應,帶著楚傾凰往自家的馬車方向走去,一隻蔥白縴手撩開帘子,露出一張秀美絕倫的臉蛋,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
「小姐,人來了。」
「多謝這位小姐了。」楚傾凰注意到馬車上掛著步家的家徽,想著應該是步閣老的千金。
「我一個人坐在馬車裡也無聊,所以讓鶯語去請了姐姐一起過來,沒有唐突姐姐吧。」步天櫻笑著問道。
「沒有,還要多謝你幫我解圍了,不然我得自行走上山去了。」
「姐姐快上來吧。」步天櫻讓出位置,讓楚傾凰上車,楚傾凰點點頭,踩著凳子上了馬車,跟步天櫻相對而坐。
步天櫻見楚傾凰坐下,趕緊去翻東西,楚傾凰有些疑惑:「你找什麼?」
「傷藥,你的手受傷了。」步天櫻頭也不抬的繼續翻找,楚傾凰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原來是跳下馬車的時候,被刮傷了,若不是步天櫻說,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沒事,只是一點……」
「找到了!」步天櫻欣喜的開口,拿出一個白色的小瓶子,握住楚傾凰的手,將藥倒了一點在楚傾凰的手背上,輕輕揉開,然後用自己的手帕,替楚傾凰將傷口包紮好,「好了。」
楚傾凰笑著道謝:「多謝了。」
「不用謝,我叫步天櫻,你呢?」
「楚傾凰。」
「你就是昭明王朝第一個女太醫!」步天櫻很是驚喜的說道。
楚傾凰笑了笑:「如今我已經不是太醫了。」
「我聽我爹說,你醫術很好。」步天櫻聽了楚傾凰的名字,臉上沒有任何嫌棄的模樣,「只可惜,在昭明,對女子做官頗為苛刻,不然我也想去弄個女官噹噹。」
楚傾凰啞然,若是你去弄個女官噹噹,你那個老頑固的爹,只怕要暴跳如雷了,楚傾凰想到步閣老,就想到一個氣急敗壞的小鬍子,瞠目瞪眉的模樣。
「步閣老肯定會將你關起來的。」
這句話仿佛說到了步天櫻的心坎上,她百無聊賴的趴在小几上:「是啊,不只是我父親,怕是我大哥也會罵死我的。」
楚傾凰只是微笑聽著她的嘮叨,時不時的說上幾句話,兩人到是相處頗為融洽,一直到達聖音寺,路上再未出事。
步家在聖音寺的廂房在東邊,楚傾凰的廂房在西邊,兩人相隔有一段的距離,步天櫻走之前,戀戀不捨的說有時間去找她,楚傾凰笑著應了,放下東西後,去偏殿為楚輕煙點了一盞長明燈。
站在一排排長明燈的面前,映照得楚傾凰的神色有些朦朧看不清楚,楚傾凰看著搖曳的燭火,閉上雙眼,她本無意殺人,可是也不願意被人殺,雙方博弈,成王敗寇,願你下次投胎,投個好人家。
楚傾凰點完長明燈,沿著長廊走,長廊盡頭竟然連著後山,時間還早,楚傾凰想了想,便去了後山。
聖音寺有三絕,一是聖音寺的大佛天下一絕,巨大無比,縱然是在山下,也能看到莊嚴的佛像,第二絕是聖音寺的景色一絕,尤其是在後山頂上,縱覽美景,這第三絕則是聖音寺的高僧迦若,一言天下,但凡他預言過的事情,最後都成了真。
剛爬到半山腰,楚傾凰就聽到琴聲,順著琴音而上,竟然發現後山山頂上有一座小亭子,一名白袍僧人在亭子中彈琴,楚傾凰則是停住了腳步,認真的聽琴,心中本有疑惑,聽完了一首曲子,竟然有茅塞頓開的感覺,楚傾凰忍不住的笑了。
「世間安有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一曲終,楚傾凰輕聲開口,對於害死楚輕煙的愧疚從心中摘去,這本是一場博弈,若是她輸了,此刻命歸黃泉的人就是她了。
白袍僧人聽到有人說話,側頭看向楚傾凰,楚傾凰這才看清那僧人的容貌,她以為九王爺君陌塵已經是極美,可是這僧人卻也生的眉目如畫,光風霽月,若不是那光頭太過顯眼,楚傾凰都會懷疑是哪裡的仙人跑來這裡偷閒了。
楚傾凰雙手合十:「打攪師父雅興,還請師父見諒。」
白袍僧人微微點頭,伸出右手:「施主請坐。」
楚傾凰順從的在僧人面前不遠處的蒲團坐下,那白袍見楚傾凰坐下,又繼續彈琴,楚傾凰閉上雙眼,認真的傾聽,想著自己從穿越而來,到如今,所遭遇的種種,有種霧裡看花的不真實感。
「施主心中何感?」
楚傾凰感慨萬千的時候,琴聲已經停下,楚傾凰睜開雙眼,就撞入一雙琉璃般的眸子中,漆黑如墨,仿佛要將人吸入進去。
楚傾凰眨了眨眼:「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萬般皆是緣。」
那僧人似乎有些吃驚,良久念了一句佛偈額,就見楚傾凰起身,鞠躬,離去,走得絲毫不拖泥帶水,也不曾回頭。
「師叔祖,主持找您。」一名小沙彌冒出來,雙手合十道。
「知道了,我馬上就來。」白袍僧人,起身朝著另外一個方向離去,獨留下琴在石桌上,無人問津。
楚傾凰沿著來路返回,在天黑前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廂房,卻發現自己的貼身丫鬟在廂房外焦急的走來走去,看到她回來,歡喜的迎上來。
「小姐,可算見到您了。」
「凝珠,你怎麼來了?」楚傾凰疑惑的問道。
「車夫回相府稟報,說小姐墜落懸崖,生死不明,老夫人聽了,當場暈了過去,好在步大人府上的侍衛去相府報信,說小姐無事,已經平安到達聖音寺,奴婢不放心,所以就來聖音寺找小姐了。」凝珠的眼眶紅紅的,似乎哭過。
楚傾凰揉了揉她的腦袋:「好了,不哭了,我這不是沒事嗎?」
「小姐,究竟是……」
「能有誰,相府中,想我死的也就那幾個人,不做她想,既然來了,就跟我一塊住下,今晚我們倆就一起抄寫經文吧。」楚傾凰看了看東廂房的方向,真是個貼心的女子,竟然還派人去幫她報平安。
「是,小姐。」凝珠跟著楚傾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