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心海市精神病院13
林原叫江潯小冒牌貨，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某種意義上，江潯就是遊戲以林原為原型，生成的縮小高仿版林原。
就像當初失聯輪船上的水手長和莫歸。
唯一不同的是，江潯是站在「怪物」的立場，要用幻像把進入精神病院的玩家留下。
而林原，縱使擁有兩種身份，也自始至終是玩家。
——是來自現實的人，不是遊戲裡的怪物。
林原驟然出聲，兩位航海家錯愕回頭，竟然不知道林原是什麼出現在了背後。
風裡帶著灼燒過後的熱浪餘韻，呼呼刮過廢墟的聲音，像極了亡魂的嗚咽。
諷刺的是，廢墟底下的亡魂，多少都和林原有點關係。
「林原來了……」
江虞鳶喃喃道。
從進入精神病院的第一刻起，她就沒見過林原。
對方如果不是在精神病院裡隱身，就是……
「就是處在另一個空間。」
江虞鳶心想，無意中猜出了真相。
代表瘋人院一面的錨點「江潯」受傷死過一次後，醫院的面貌煥然一新。
虛構的幻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破敗。
此刻明顯停留著燒焦痕跡的殘垣斷壁，是否是副本第二錨點「林原」代表的，真實景象？
張雲霆內心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不過他知道的秘密更多，從一開始就感覺到江潯是想取代他心底妹妹的位置。
憑心而論，江潯用言語構築的幻境畫面十分溫馨，是張雲霆夢寐以求的，他想像中的，正常的兄妹相處畫面。
這個怪物和林原除了一張臉，什麼也不像。
但也正是幻像的完美性，讓張雲霆下意識警惕戒備，臨到最後關頭，都沒有徹底相信江潯。
——因為林原從來不是完美的人。
「鎖定器的第二個錨點出現，誰是我們認識的人，誰是冒牌貨，還不清楚嗎？」
張雲霆冷淡說了一句，抬眼看向林原，表情冷淡。
林原才不管別人是什麼表情，聽到張雲霆關於「第二個錨點」的說辭，她差點笑出了聲。
心海市精神病院確實是從她記憶角落裡摳出來的東西，但問題是，在進入副本之前，林原就把那些記憶「送人」了。
這個錨點，指的可不是林原，而是擁有記憶的人。
天使不會自己醒來，占據主導權的一直是林原，此刻張雲霆和江虞鳶兩個人都認為是林原的到來，讓瀕臨破碎的副本重歸穩定。
這樣正好，沒人知道林原有操縱時間特性的戒指，和無所不知的天使。
林原動動手指，上面的紅寶石戒指划過綺麗的光。
光華一閃，林原手中出現一把可自由伸縮的刀。
影刀回歸掌心，她感到無比的心安和輕鬆，自信洋溢在心頭。
林原閃現到死而復生的江潯面前，明晃晃的刀尖懸在江潯頭上。
她的進階通關要求是殺死一切不正常的來源，她都看過權戒里的畫面了，沒道理連誰是不正常的來源都不清楚。
旁觀的兩位航海家搞清楚狀況後，都冷眼注視這一幕。
既然錨點不止有一個，為什麼要阻止林原殺死江潯？
江潯是他們需要帶走的妹妹，難道林原就不是嗎？
只有江虞鳶好像剛從幻境裡醒來，神色複雜地看一眼江潯：
「江潯，我沒想到，你會死在這兒……」
林原耳朵動了動，握刀的手捏緊了些。
江潯抬起了頭。
她從神明那裡繼承到的特性中有一項，是對情緒感知特別敏感。
江潯隱約察覺，眼前這個航海家在什麼地方見過自己，並且對自己抱有錯誤的，較高的期待。
可惜，她不是航海家期待中的那個人。
黑色絨毛只負責治癒江潯的傷口，對她的戰鬥力沒有任何改變。
林原垂眸看向江潯頸間的絨毛，眼前一瞬間浮現當初天使庇佑降臨時，對方的純白色翅膀。
天使是純白色的羽毛，而這個瘋人院裡的怪物是純黑色。
江潯發出「咯咯」的笑聲，孩童的面龐配上她此時的外觀，真有點毛骨悚然的意思。
「林原。」
她沒有認領林原讓她叫的稱呼。
「我不是你。」江潯黑亮的眼睛盯著林原，無比篤定道：「你沒有心。」
她側了側身子，驕傲表示自己有一顆鮮活跳動的心臟。
林原笑了。
原本懸在江潯頭頂的刀落到對方心臟上。
「既然你提醒我了，我就順便把你的心也帶走了。」
下一刻，林原臉上的笑意冰冷冷的，握刀的手猛然往下刺，竟然活生生把江潯的心剜了出來。
鮮紅血肉在掌心鼓鼓跳動，林原的面板閃過一連串亂碼，隨後才是可以理解的文字提示。
【獲得特殊道具：X的心臟】
【作用：未知】
只是想給江潯換種死法，沒想到收穫了意外之喜。
林原看著江潯的生命氣息越來越微弱。
失去了心臟的江潯，好像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命脈，肉眼可見的虛弱下去。
覆蓋在脖頸上，代表生命力的黑色羽毛，也迅速枯萎下去。
這時，她仿佛迴光返照一般，詛咒一般對林原說道：
「你殺不死我的。」江潯眼睛睜得很大，幾乎要將全部的眼白露出來，她惡狠狠道，「我不死不滅。」
她的聲音小到快要淹沒在風裡，但剛好夠林原聽個清楚：
「我的一切都是遊戲賜予的，林原，只要你在遊戲裡存在一天，遊戲每天都會復刻出無數個『江潯』，無數個『林心原』。」
「她們會越來越完善，有的不僅和過去的你相似，有的擁有你的特性、道具，還有的甚至可以偷取未來的你獲得的成就。」
「在遊戲面前，你什麼都不是。」
江潯說完這些話，滿懷期待地盯著林原的臉。
她以為這張臉上會出現錯愕、恐懼、茫然等等一系列情緒。
畢竟世上突然出現無數個與自己為敵的「我」，任誰都會感到害怕和不安。
她相信林原也不例外。
但出人意料的是，這些東西，都沒有出現。
林原僅僅是回答了一句：
「哦，知道了。」
「在它繼續偷我的東西之前，我會把這個遊戲賴以生存的運轉法則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