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純煙從研究所出來時,小光已經趴在張堅白肩膀睡著了。
她不禁皺眉:「這麼晚了,你帶他來做什麼?」
「生日,」張堅白把小光往上託了托,「總要見媽媽一面。」
「實在沒有必要,」馮純煙捏捏小朋友手,「我們不拘泥這些形式。」
張堅白拍開她手,不咸不淡:「那你別碰。」
「......」
大半夜跑她這兒來發小孩脾氣。
「抱不抱?」張堅白瞥她,「不抱我帶他走了。」
「......」馮純煙十分無語,「我明天休息,能帶他玩一天嗎?」
「不巧,」張堅白平平靜靜,「我才答應明天陪他。」
馮純煙默了默:「後天呢?」
張堅白:「陪。」
「......」馮純煙快氣笑了,「你哪天不陪?」
張堅白:「你想哪天陪?」
馮純煙:「我看你。」
張堅白:「那就明天吧。」
「......」
「怎麼,」見她沉默,張堅白冷淡,「你陪你兒子也不能有外人在?」
他咬緊了「外人」二字。
她這段時間太忙,確實很少陪小光,思忖片刻,馮純煙點頭:「那明天。」
晦暗的光線下,男人似乎悄無聲息鬆了口氣,提道:「小光幫你留了個蛋糕。」
「太晚了,」馮純煙猶豫,「你先帶他回去睡覺吧。」
張堅白:「他親手做的。」
「......」
「在咱們家,」張堅白低聲,「叮囑我一定要讓你今晚吃到。」
馮純煙躊躇。
張堅白看她幾眼,不悅道:「不去就算,讓兒子踩板凳學會的第一個蛋糕扔垃圾桶好了。」
「......」
-
到洋房後,張堅白把小光送進兒童房,馮純煙自己摸進廚房,從冰箱裡把那個巴掌大的小蛋糕端了出來。
她不會煮飯,也沒時間學習烹飪,父母又太過嬌慣小光,更不會讓他做家務。
這個蛋糕,算是小光的第一次。
馮純煙莫名升了點驕傲,覺得小朋友長大了。
她拿出手機,調整角度對著蛋糕拍照。
聽見男人出來的腳步聲,馮純煙客氣問:「你要吃嗎?」
說著,她已經拿起叉子戳了塊,慢條斯理送到自己唇邊。
蛋糕很小,何況說是給她留的,馮純煙不過是發揚國人傳統美德,例行問一句。
然而張堅白往她身邊一坐:「嗯。」
「......」馮純煙頓了頓,「你沒吃啊?」
「嗯。」
馮純煙真誠詢問:「你能不吃嗎,這是我兒子的第一次,我想自己吃完。」
「......」張堅白無動於衷,「這也是我兒子的第一次,我有你這麼貪心嗎?」
也是。
他占據了天時地利,完全可以獨享。
馮純煙:「自己去拿個叉。」
「不用,」張堅白忽然握住她骨感的手腕,就勢用她的叉子挖了塊,「別多餘洗一個。」
他手勁兒重,且不容拒絕,馮純煙眼睜睜看著自己用過的叉子送到他嘴邊。
她極為荒唐:「這是一次性的。」
張堅白充耳不聞,把叉子上的蛋糕吃掉,順便舔光叉柄上的奶油。
「......」馮純煙不想要了,「這給你,我重新拿一個。」
張堅白手收緊,迫使她上半身往自己方向傾,厚沉的眸子盯住她:「現在嫌我了?當初是誰把肥肉塞我嘴裡,讓我幫她咬掉?」
「那時我們在交往,」馮純煙試圖把手抽開,「我讓我男朋友幫忙咬個肥肉不行嗎?」
「行,」張堅白扯唇,「有件事我提醒你——」
他琥珀色的瞳孔在燈下漾著暖意:「你一走了之,沒跟我提分手。」
「......」
「我只當你是出國求學,」張堅白緩緩道,「既然學成歸來,是不是該對苦等你的男朋友負一負責任。」
馮純煙呼吸漸急,眼看被逼到盡頭。
張堅白忽地鬆開她,隨後手掌上移,溫柔又繾綣地撫摸她頭髮:「那時是我沒護好你,你不信我是應該的。」
夜色悄寂,天地萬物自有一番寧靜。
「別害怕,」張堅白目光探進她眼底,耐心道,「我不跟你要婚姻、名分,你不用搭理張家的任何人和事,我是你的,但你是自由的,好嗎?」
馮純煙有些好笑:「你圖什麼?」
國內人情社會,他這樣做,背後不知要扛多少壓力。
「我的眼珠子跑了,」張堅白沒有表情地說著令人驚恐的話,「她還要問我為什麼要把她找回來,只有一對眼眶我還不能找了?」
「......」
場面凝固幾秒。
馮純煙輕輕嘆氣:「我真的沒有阿蕪身上的那種生命力,除了工作,我對待一切事物的看法都很消極,你不過是一種沒有得到的執念,日子久了,你背負的壓力積攢太深,會產生怨懟,又會爆發爭吵,我真的沒有心力去解決...」
「你憑什麼給我下決斷?」張堅白嗓音冷沉幾度,「你研究的不是細胞再生吧,明明是和尚念經。」
馮純煙被噎住。
張堅白一股子火往外冒,外表還保持平靜:「你是滿足了,男人睡了,孩子生了,做著讓人類長生不老的工作,幹著希望地球滅絕的事情。」
「......」馮純煙掀高眼帘,十分冷靜,「你別跟我胡攪蠻纏。」
張堅白聲音涼出冰碴:「你賠我眼珠子。」
馮純煙煩躁:「出家了!」
張堅白:「那就給我還俗!」
馮純煙:「張、堅、白!」
「......」怒火上頭的男人戛然弱下兩分,跟她四目相對,「如果你把這種歸類於爭吵,那你怕的不是爭吵——」
他薄唇淺勾,咬字清晰:「是你無法抗拒我的心。」
馮純煙:「......」
冗長的安靜。
馮純煙沒什麼表情:「你別噁心。」
「你睡我的時候怎麼不說噁心?」張堅白一字一句,「衣櫃裡的床單你沒看見?那是我的第一次。」
「......」馮純煙忍崩了,「你是變態嗎?為什麼要把床單留著?」
張堅白手掌攏住她半邊臉,狹長的眸漾著無聲無息的暖意:「你睡我,那是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