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覺得自己抓住了這件事的關鍵。
同福食肆為什麼能翻身?恐怕關鍵原因就是在那兩道菜品上了,只是聽人描述——尤其還是三個瓜慫描述,根本就想不出來那幾道菜是什麼滋味。
自己親自過去試一試?
他有些猶豫,畢竟不久之前才放過狠話,要讓王氏作賤價格將食肆賣給自己。現在過去堂食,豈不是自找沒趣?
掌柜想了很久,動了動手指,又頗為心痛地數出一百枚銅子,交在了為首的那個漢子手裡。
「我再請您三位吃一頓,等您三位吃完之後,勞煩給我捎帶一份。」說著,他頓了一下,似乎不放心這三個人的智商,多囑咐了一句,「兩道菜都要,一式一份。」 ❄
漢子沒察覺出來掌柜的心思,滿心歡喜地接過這一百文錢。
正好剛才沒吃過癮。
他們三個人折轉回去,剛把桌子收拾好的尹煊疑惑地看著他們。
剛才在自己的引導下,這群人把該了解的都了解了,現在回來做什麼?
為首的漢子作揖,輕聲說道:「店家,方才我們沒吃過癮,又嘴饞了,還勞煩您再給我們做一份。」
說著,他從懷裡抓了一把銅子,然後又抓了一把。
「再勞煩店家將這兩道菜都再另做一份,把其中的一半放在我們.....放在我們堂食的菜上,另外半份包起來帶走。」
在一旁坐著識字的尹露露歡快地跑過來,開始數著銅錢。昨天尹煊教了她識數,她是個聰明的孩子,現在已經能數到十了。
十個十就是一百。
聽著尹露露脆生生地數著銅錢,尹煊看著這三個人,內心裡對差遣他們過來的那個人充滿了憐憫。
這三個憨貨,又一次把他們的目的給暴露了出來。
估計就是他們身後的人,不方便露面,又想嘗一嘗自己的手藝,所以用了這麼個計謀。
尹煊感慨著這三人真是心大,上來就剋扣掉一半。
不過錢還是要收的,菜還是要做的。
這三人吃飽喝足之後,帶著打包好的菜離開——這個時代打包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食肆里是沒有食盒的。
尹煊特意刨了兩個報廢的陶碗出來,把菜品裝在裡面。這已經是極限了,用粗布再包一下?
一尺粗布都要好幾十文錢,自己是不可能做虧本生意的。
快活林,掌柜等的急不可耐。
這三人才慢悠悠地端著菜品回來,路上自然是少不了偷吃,你來一口、我來一口,短短几百米的路,這兩道菜連一半都剩不下,只剩了個菜底。
掌柜一看,臉色有些發黑。
自己一百五十文錢折進去,只換來這麼一些菜底?但這三人是地痞流氓,要真犯起渾來,吃虧的也是自己。
掌柜憋著這口氣,接過陶碗,也沒去找筷子,手指摟了摟,先嘗了嘗土豆肉絲——這三人好歹還是有點腦子,沒把肉撿著吃完。
又嘗了嘗**炒蛋。
菜底不多,摟了兩下就見空。吃完之後,掌柜咂了咂嘴,滿臉驚奇和回味。
這滋味......竟是出乎意料的好,這三個渾人在這方面說的竟意外的一點都沒有誇大,他經營食肆十多年,從武德年間就開始了。
他也是個肯付出的,長安城大大小小的食肆他都吃過,甚至洛陽的食肆他也吃過,還真沒一家食肆的菜,能比得上今天他吃的這兩道。
掌柜盯著空蕩蕩的兩隻陶碗,心裡漸漸生了一些別的想法出來。
或許......自己不應該只盯著「酤灑戶」的名分,這兩道菜若是落到自己手裡,那說不定自己這家快活林,就能成不遜色於明月樓、春江樓的大食肆,說不定還能勝過他們!
要是能借著這個,入了朝廷的尚食局,有了官身,那自己一家子可就飛黃騰達了。
掌柜眼中的貪婪越來越濃重。
他緩緩起身,在大堂里踱著步子,在心裡開始算計起來。
那三個人離開之後。
尹煊看了眼系統商城,距離下一級權限的解鎖,只剩下一小段經驗值了。但是今天的他,是孤獨的。
李世民沒來,程咬金沒來。就連周小三和那個陰柔的何姓男人也沒來。
新顧客也沒有。
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怎麼回事,好歹在自己的朋友圈宣傳宣傳,多帶幾個客人過來,說不定自己一高興,還能贈送幾個小菜?
又不是說多一個人來,就會少一個人的吃食,至於把自家食肆這麼藏著掖著......
尹煊嘆了口氣。
他這邊輕鬆,尹露露就遭了罪,若是有客人,她還能在客人來的時候偷個懶休息一下,可沒了客人,尹煊就要按著她的腦袋,讓她讀書識字。
太痛苦了。
自己明明只是一個七歲的孩子,為什麼要讓自己過這樣的生活。
等到傍晚,太陽漸漸落下。
不會再有客人過來,尹煊正準備關門的時候。
一個人緩緩走了過來。
「客人是要吃食?」尹煊抬頭看了眼天色,「那便進來吧,不過客人可要快些,宵禁就要到了。」
那人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正陽賢侄,你莫不是不認識我了?」
「正陽」是尹煊的字。
尹煊眯著眼,在原身的記憶中飛快的檢索。
尹露露抓住尹煊的衣角,面色不善,像小貓似的齜牙咧嘴:「是你個壞人,哥哥,就是他,之前一直欺負娘親、欺負我們家。」
尹煊這個時候,也從記憶里找到了這個人。
懷貞坊最大的那家食肆「快活林」的掌柜,是一個很有手段、很有心計的人。
「原來是你。」尹煊恍然大悟,一擺手,依舊是眯著眼,「這麼晚來我店鋪,是有何貴幹?」
快活林掌柜拍了拍手,掃視著和之前沒有多大的變化的門面,又看了一眼掛起來的「天下第一樓」的招牌,不由得誇讚道:「賢侄真是好手段,本以為你家維持不了幾日,沒想到你竟然能力挽狂瀾......」
尹煊沒好氣,對這種人他素來粗魯地很:「有話直說、有屁快放。」
快活林掌柜收斂起笑意:「我來這,是想和賢侄做一個生意。」
說著,他提起了手裡的兩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