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兒哭了很久。
直到狄仁傑實在是等不了過來開口勸了一聲,說是得給雅間那幾位客人做菜…起碼得上幾個涼點吧。
玖兒才從尹煊的懷抱里掙脫出來,還不免惡狠狠地瞪了狄仁傑一眼。
這麼溫情的時刻,就不能讓自己多享受享受嘛。
等一會又怎麼了。
狄仁傑硬著頭皮,微微一笑,果斷甩鍋:「刀娘子,非是我沒眼力,著實是上面傳下來,說要周尚書上去。」
周小三滿頭霧水,愣愣地看著狄仁傑。
好傢夥…
這小小年紀,甩鍋的本事竟然這麼厲害? ✼❇
不聲不響,就把問題扣在自己身上了?
果不其然,玖兒惡狠狠地瞪向了周小三——即便這個人,在名義上,自己是要叫叔叔的,甚至叫一聲「後爸」也不為過,只是娘親可能不願意。
周小三深吸了口氣,拿出他在朝堂上學來的本事,微微一笑,輕聲說道:「夫人,這日子還長著呢。」
夫人這個詞。
一般稱呼誥命夫人,無論婚嫁與否,不過一般沒有嫁人,也不會有這個封號就是。
要麼…就是尊稱國公的妻子。
顯然,在周小三當下這個語境中,他所說的「夫人」就是第二種可能了。
玖兒臉一紅,眼神不再兇狠。
狄仁傑和周小三對視一眼,兩人眼中有些許惺惺相惜。
看樣子彼此都是會甩鍋的能手。
尹煊去廚房做菜,尹露露還是俏臉微紅、呆呆出神的模樣。
等到晚上。
尹露露就去請示了李麗質,她本來覺得和自家正陽哥哥說一聲、和王氏說一聲就好了。
但…
自己得罪不起的人,最憧憬想要成為的人,都在李麗質面前服服帖帖的——尹露露一直覺得李麗質很好欺負。
軟綿綿的,像只兔子一樣。
偶爾讀一些雜誌上的怪異故事,有些詭異的地方,她都驚恐地要抱住自己腦袋。
武珝就不一樣了,張牙舞爪的,像一隻老虎。
正陽哥哥就像說書人嘴裡的「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于波濤之內。
至於自己…
玖兒覺得自己像一條狼,當然在自家正陽哥哥面前,就是乖狗狗。
李麗質分明是在食物鏈最底端的。
玖兒覺得,自己得調整一下李麗質在自己心裡的形象了。
她把自己的事同李麗質說了。
李麗質樂不可支,這太滿足她那「大婦」的想像了,覺得自己已經成了娘親那樣的人——長孫皇后支配後宮,可是威嚴滿滿的。
樂過之後,她才驚疑了一下:「妹妹原來現在才脫了賤籍的?」
玖兒的事,她也是知道的。
不過…她倒沒什麼偏見,不至於像某些喪心病狂的人,只是觸碰了某個階級的邊緣後,就把另外一個階級的人不當人看了。
反倒是心疼得很。
在她眼裡,玖兒一直都是同尹露露差不多「嬌弱」的妹妹,至於什麼…炸魚、砍人,她又看不到。
玖兒一愣,怎麼…自家這個姐姐笨笨的,注意力竟放在了這裡,她點了點頭,道一聲是。
「夫君一直沒幫妹妹脫籍?」李麗質微微皺起眉頭,心裡腹誹起來,自家正陽哥哥看起來那麼聰明一人,怎麼偏偏在這件事上,這麼疏忽。
玖兒一搖頭,輕聲說道:「和正陽哥哥無關,是周尚書的主意,他想親手把娘親的賤籍解了。」
娘親的賤籍不解,她又怎麼能一個人獨自安生。
李麗質向後仰了仰腦袋,驚呼了一聲:「周小三?」
玖兒重重點頭。
「回頭和你武姐姐說一聲。」李麗質琢磨了一下,決定果斷搬出武珝——自己是調度後宮的,這對外的事,自然要能幹的來做。
調兵遣將也是本事!
玖兒應下來。
李麗質又接著說道:「明日我去太史局請博士過來,給妹妹算一個好日子。」
玖兒搖了搖頭,她臉有些微紅:「姐姐,不需什麼黃道吉日。」
李麗質愣了一下。
「我被正陽哥哥帶出來的時候,也不是什麼黃道吉日。」玖兒繼續說了下去,「這日子我已經想了好久、想了好多遍。」
「我不想要那些什麼日子,我只想在正陽哥哥身邊。」
李麗質鼻子一酸、眼眶微紅,抱住了玖兒。
玖兒都還沒哭,她就先哭了起來。
玖兒無奈,只好抱住李麗質,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了起來。
這都叫什麼事。
果然…自己這個姐姐,還是像一隻兔子。
玖兒和尹煊的婚禮沒任何阻力,其實這些姑娘中,最讓王氏的滿意的,莫過於玖兒了——出身寒苦。
就算是武珝,小時候日子過得不好,那也是大家大戶出身,更不要說長孫溋、李麗質她們。
高門大戶的,總讓她覺得有些飄——哪怕在王氏的眼裡,這幾個只是六七品的官員家的女兒。
性子也好。
在王氏眼裡,李麗質太軟,武珝太烈,長孫溋太傻,李淑太聰明……玖兒就恰到好處,唯一的缺點,就是戶籍。
現在這個問題解決了,王氏拍掌叫好。
婚事辦得規模不大,沒像之前那樣邀請太多人——主要是請了楊氏過來,這大唐朝堂上有不少她想手撕了的傢伙。
像是李淵,就很知趣,沒有過來蹭飯。
李世民雖然來了,但…也離得楊氏遠遠的。
他們心有愧疚。
楊氏沒周小三擔心得那麼激動,只是看到李世民的時候,仍不由得咬牙切齒了一番,但很快就安寧下來。
李世民也漸漸放下心來。
他喝了一點酒後,許久不沾酒精的他,就立顯醉意。
他招呼著尹煊過來,揮了揮手:「大婚吉祥。」
「說好話今天也夠量了。」尹煊翻了個白眼,在李世民身邊坐下,「喝得夠多的了,不能再喝了。」
李世民搖了搖頭,聲音裡帶著些懇求:「今天就讓我多喝一些吧。」
出人意料的。
李世民竟沒撒潑,而是好聲好氣說起了話。
神色間也有些哀怨。
尹煊沉默了一會,劈手奪過李世民手裡還有一半酒水的杯,招呼一位侍女過來,給李世民換了些度數低的酒水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