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彼岸花開
林一和唐澄沿著痕跡一路追趕著。
穿過樹林，穿過後院，直至他們來到一條小路。
這條小路並不寬敞，兩旁長滿了雜草和低矮的灌木，而地面上卻布滿了鮮紅的血跡。
林一緊皺眉頭，心中生出不祥的預感。
他們沿著血跡追趕，發現這些痕跡像是被什麼東西拖拽著往前移動造成的。
深淺不一，甚至還有些凌亂。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甜膩的香氣，是獨屬於彼岸花的味道。
它並不令人愉悅，反而讓人感到恐懼。
這股香氣似乎是從前方傳來，像是一種誘惑，又帶著不祥的氣息，越來越濃烈。
【檢測到你已中毒，當前毒性：41】
【檢測到你已中毒，當前毒性：42】
【檢測到你已中毒，當前毒性：47】
林一胸口的彼岸花正在蠢蠢欲動，一點點蠶食著外面的冰霜。
「小心一點，我們很有可能已經進入了彼岸花的範圍。」
「祂已經發現了我們，要是出現什麼問題你就趕緊跑。」
他小聲說著，手中緊緊捏著一小團雷光，警惕地注視著前方。
唐澄點了點頭，緊張地看向周圍，身上的黑色霧氣翻湧而出淺淺地籠罩在身上，阻擋著彼岸花香氣的侵襲。
慢慢的他們的眼前出現了三道人影，像是重疊在一起。
「林，你看到了嗎？」唐澄小心地撞了撞林一的手臂，低聲問道：「前面好像有人影，但是我看不清。」
林一沒有說話，他的目光緊緊盯著前方出現的人影看了好一會。
才確認都是幻象。
林一伸手擋在唐澄的前面，「別擔心是幻象。」
出於安全的考慮兩個人都沒有貿然上前，而是站在原地不動，謹慎地觀察起面前的幻象。
幻象里有青年男人，有道士，還有新娘。
青年男人壓著新娘掙扎的手腳。
道士抓著染血的麻繩，嘴上默念著什麼，不斷用力收緊。
一道道符咒憑空而起圈在新娘的四周，讓她無路可逃。
一張張臉猙獰恐怖，比黑夜的惡鬼還要嚇人。
新娘的雙手不停地在空中抓撓，眼神里充滿了憤恨，嘴巴一張一合像是在咒罵著什麼。
血絲一點點充斥著瞪大的眼睛，一行血流從眼眶裡流了下來。
「你我殊途，我怎麼會喜歡你。」
「不過是為了保雲來村安穩，不得不使用的違心之計罷了。」
「看在曾經的情分上，我勸你不要掙扎還能少受些苦楚。」
泣血而生的花朵被道道符咒纏繞，深深邁入地下。
紅顏枯骨作陪，痛苦哀嚎作伴，怨氣衝天化作枷鎖捆住了那朵從山裡中黑河裡長出來的花。
「他們怎麼能這麼幹！」唐澄氣憤不已，恨不得立馬上前去捶打那兩人，解救新娘。
林一卻一把拉住了他，「沒用的，這只是幻象。」
一切早發生了，現在看到的不過是過去的殘影。
這應該就是彼岸花被封印時發生的事情。
怪不得她會如此報復。
一邊是血海深仇，一邊又是痴情錯付。
難怪她不放過別人，也不放過自己。
人心存污，常憂思而多苦。
哪裡是祂一介山中精怪能想明白，看清楚的。
好心施救卻為自己和朋友引來了殺身之禍。
「走吧。」林一一道雷光丟向了幻象。
雷光之下所有人影都散去，幻象消失。
露出了背後的層層紅霧。
林一注視著眼前那層層紅霧，仿佛是受到某種神秘的力量驅使一般，紅霧漸漸散開，展現出一條清晰的小路。
「我還是頭一回看到這麼多的彼岸花。」唐澄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在這條小路兩旁，綻放著鮮紅如血的彼岸花，它們嬌艷欲滴，盛開在紅霧之下，散發出濃烈的芬芳。
林一心中不由一震，他從未見過如此壯觀而神秘的景象。那些彼岸花，在紅霧的映襯下，顯得更加耀眼奪目，仿佛是一群守護者，為他們指引著前進的方向。
看來彼岸花已經知道他們來了。
這恐怕是一場鴻門宴。
他深吸一口氣，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林一緩緩吐了一口氣說道：「走吧，祂在等我們。」
在小路的盡頭，紅霧徹底散開，露出了原本的模樣。
一口黑色的木質棺材，一群人，一隻傷痕累累的飛鼠和一隻身形黯淡的靈體。
好戲即將上演。
主角卻還沒有露面。
【檢測到你已經被彼岸花鎖定，請時刻注意自身安全，躲避危險】
系統提醒響起的同時，空中傳來了一道冰冷的女聲。
「有時候我分不清自己和他們，到底誰才是人，誰才是可怕的精怪。」
「大概是因為不知道究竟哪個更可怕一點。」
「弱肉強食是法則，卻比不上陰謀詭計。」
隨著話音落下的還有突然出現的靈堂。
左邊是一群雙眼無神，表情空洞麻木的村民，他們雙手合十，目光對準黑色的棺材，口中機械地重複著同一句話：對不起。
每說一句，就重重地磕一次頭。
鮮血模糊了地面，發出了滴噠滴噠的聲響。
「他們.」唐澄不知所措地看著，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面前的村民們不過是一群被擺弄被操控的木偶，早已失去了自我。
林一搖了搖頭，「活該之人，不值得同情。」
他從那群村民的衣著里認出來了幾乎都是當時滋生欲望想要竊取力量的那一派。
突然天色一暗，一排長明燈被點燃，照亮了這一片區域。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唐澄一跳，他害怕地抓著林一的手，左顧右盼地小聲問道：「該不會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要出來吧？」
「你忘了這裡是彼岸花的地盤。」林一伸手拍了拍唐澄的手背，「主角還沒有登場，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
「況且這是為了她好朋友舉行的靈堂，不會讓亂七八糟的東西出來打擾的。」
說完他的耳邊似乎響起了一聲輕笑，有些熟悉。
唐澄問：「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先過去那邊看看。」林一說著快步朝右邊走去。
右邊也有一群人，只不過都是玩家。
每一個玩家的身上都種著一朵彼岸花，已經衝破了皮肉長在了外面。
「林」柯少雲目光呆愣了幾分鐘後才反應過來面前的人是誰。
他的左肩血肉模糊，隱隱能看到根須正在緩緩吸食他的血液。
甜膩的香氣遍布全身，導致對方的思緒變得十分遲緩，根本無法集中思考。
「是花的問題嗎？」林一掃了一眼剩下的人，基本情況都差不多。
阿七和阿九兩個人背靠背低著頭，他們的脖頸相貼的位置長著一朵小小的彼岸花，在風中搖擺。
林一隻能從微弱地呼吸判斷出兩個人還活著。
「阿七他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唐澄驚訝地跑過去，小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阿七，你還好嗎？」
阿七沒有回答，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唐澄不敢用力去挪動阿七的身體，生怕那朵彼岸花發生什麼變化。
他伸出手嘗試著用黑霧去治療，效果並不明顯。
只能聽到阿七用沙啞地嗓音斷斷續續說著幾個字。
「快跑.她.瘋.子.」
這幾個字幾乎耗盡了剛才唐澄輸送的所有力量，整個人再次回歸沉寂。
林一和唐澄對視了一眼，挨個檢查了剩下的另外幾個人。
躺在地上徹底昏死過去的大鵬，肚子上正綻放著一朵血色的彼岸花。
失蹤多時的劉晶晶整個人模樣大變，瘦得跟個皮包骨似的，慘白著一張臉沒有一點血色。
除了胸口的彼岸花還在活動之外，幾乎沒有任何起伏。
林一伸手探了探鼻息，已經沒有了生氣。
身體一片冰冷也不知道死了多久。
「他們情況都很糟糕。」
唐澄檢查完之後，回來跟林一匯報，在場的玩家之中只有五個人還有生氣。
之前做遊戲的那兩個玩家如同劉晶晶一樣，徹底被彼岸花吸食了所有的氣血，失去了生機變成了冰冷的屍體。
看來彼岸花已經成為了這裡最強的存在，沒有人能打過祂了。
林一壓低了聲音朝唐澄吩咐了幾句，安排著他去找中間的飛鼠將軍和李正光匯合。
至少那裡比玩家們這裡安全一點。
遠離自己一點，也不容易被彼岸花攻擊。
他現在可是全場仇恨值最高，被鎖定的目標。
「花活.人死」柯少雲艱難地握住林一的手，緩緩吐出幾個字，似乎想要告訴他問題在哪裡。
他感覺自己也要快堅持不住了。
手心裡傳來了一片溫熱的觸感，有一團不知道是什麼的小東西被放進了他的手掌心。
柯少雲深深地望了一眼林一，這個人是他們最後的希望了。
緊接著下一秒他也閉上雙眼昏了過去。
林一握緊了手裡的那團東西，憑觸感來看像是什麼紙。
只是不知道究竟裡面有什麼內容。
同一時間他的胸口再次襲來陣陣悶痛。
砰.砰.砰.
林一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身體傳來的聲音，有什麼東西正在甦醒。
不好，他胸口的彼岸花也要生長了。
【檢測到你已中毒，當前毒性：48】
【檢測到你已中毒，當前毒性：49】
【檢測到你已中毒，當前毒性：50】
【檢測到你已中毒，當前毒性：70】
這次毒性又到達了新的高峰。
尖銳的疼痛從胸口傳來。
噗呲一聲。
第一根花枝衝破了皮肉，正一點點向外伸展。
鮮血如同梅花盛開一般在衣服上綻放。
林一的身體承受著劇烈又密集的疼痛，不停地顫抖著。
緊接著是第二根花枝抽了出來，第三根
當第五根花枝出現的時候，他的身體晃了晃，再也撐不住，直接跌坐在地上。
花枝伸展舞動著，一點點凝聚出了彼岸花的花瓣。
一瓣，兩瓣，三瓣.
眼看著即將成型，唐澄實在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卻什麼也不做。
他將剛才林一的叮囑拋諸腦後，不顧一切地跑過來扶住了對方倒下的身體。
「你不是說沒事嗎？」唐澄手忙腳亂地攬住林一的肩膀，雙手努力匯聚更多的黑霧一股腦全部湧進胸口的位置。
彼岸花遭遇黑霧的襲擊，隱隱往回縮了一點。
最終花瓣只開了三瓣，勉強保住了林一的性命。
皮肉下蠕動地根須也被黑霧層層凍結。
「為什麼？」姍姍來遲的主角彼岸花登場了。
祂依舊穿著那身喜慶的新娘服，緩緩地走出來，眼神里充滿了怨恨，卻在看向唐澄時露出了一絲不解，「為什麼要救他？」
「人類都是不值得相信的！」
祂大聲地喊著，像是在告誡唐澄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因為林是好人！」唐澄看著面前的女人，心裡有些發憷，但是面上卻還是強裝著鎮定回答道：「他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見死不救。」
「朋友？」彼岸花呲笑一聲，眼神裡帶著無盡的荒涼和諷刺，「人和精怪是做不成朋友的。」
「我們才是同類。」
祂伸出一隻手然後猛的一下握緊。
頓時林一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抓住了一樣，痛得直接吐了一大口血。
嚇得唐澄連忙加大力度輸送黑色霧氣進入他的身體裡。
可惜不過是杯水車薪。
一個才學會運用力量的唐澄哪裡是會是彼岸花的對手。
兩股力量孰強孰弱馬上就見分曉了。
紅色的霧氣和黑色的霧氣在林一的身體裡打架，陰冷和冰冷兩種不一樣的寒意讓他頭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痛不欲生。
他的脖頸暴起了青筋，表情十分痛苦和折磨。
這副樣子愉悅了彼岸花，祂緩緩放下手停止了攻擊。
「放棄吧，你不是我的對手。」
「看在同類的份上，我可以放你離開。」
彼岸花看了一眼唐澄，難得好心地勸告了一句。
到底是新生的精怪，力量並不穩定和牢固。
如此頻繁大量的使用自身的力量，只會損耗元氣。
唐澄心知肚明，但是依舊不放棄，固執地往林一的身體裡繼續輸送。
「他是我的朋友，我不能丟下他不管。」他堅定地看著彼岸花，一字一句說的很認真。
彼岸花看著面前的新生精怪，一陣恍惚。
祂好像從對方的身上看到了綠竹的影子，又好像看到了從前天真的自己。
「真是可笑。」彼岸花冷笑一聲，眼神越發的冰冷，原本殘留的一絲心軟被徹底壓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