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兩柄名劍,賭坊談論(4K)
在趙青看來,籠絡不同的有潛力宗師,就得採用不同的手段,像趙劍爐二人最看重的是修行進步、觀盡天下劍,她便以互相切磋和共同探討之法逐漸培養友誼;
而諸如夜策冷這樣身負重仇的探案高手,便可從營造神秘感與聯手犯事的經歷入手,並輔以其甚少體驗的關心幫助,迅速拉近聯繫,塑造信任感,成為一條戰線上的人。
正當她心中若有所思,考慮應該如何儘快處理這兩個小任務,以及劍會時跟夜策冷商量下互換個身份,代替其出場連挑長陵諸多宗師之際,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打破了石室的寧靜。
薛忘虛的身影悄然出現在石室門口,他半側著身子,小心翼翼地往裡探望,眼神中既有期待又不乏幾分忐忑:「事情解決了嗎?應該沒到要跑路的地步吧?」
他很快就注意到了室內一瓶嶄新的丹藥,明曉衝突已然化解,臉上的憂色散去,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連夜策冷這樣的人物都折劍於此,看來我們白羊洞的名聲,又將在長陵內外傳揚開來了!」
「說起來,趙青『師妹』,你似乎還沒有煉化本命物吧?」
薛忘虛深感自家宗門增添了面子、樂了好一會兒,接著想了想,詢問道:「那劍會的拜帖上稱,優勝者可以選取一柄名劍,你對此有什麼打算或者偏好嗎?」
「通常而言,挑選到一柄強大且契合自身的本命劍,用於承載自己的劍意,人劍合一,可以顯著地提升修行增長的速度,相反,步入七境上品卻未修有本命物者,幾乎從未聽聞。」
他補充道:「我方才跟杜師兄互相討論了一下,如果到時候作為獎勵的是昔年韓趙魏三朝的名劍的話,或許有兩柄劍比較適合你所修的劍經屬性,可作為本命物來煉化,算得上是優選。」
趙青聞言,不禁好奇地抬起了眉,等待著薛忘虛的下文。
「其一,乃寒江千雪劍。」
薛忘虛緩緩介紹道:「這柄劍曾是昔日大魏王朝魏帝身側某名供奉的本命劍,寒光凜冽,如千雪紛飛,劍意中蘊含著無盡的寒意與堅韌,與白羊冰河劍符經的特性頗為相符。」
「其二,名為耀光劍。」薛忘虛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這柄劍的來頭更是驚人,曾是趙王朝第一名將趙闊的佩劍,或許也是趙王朝最強的劍之一,有著一劍光耀十九城的偌大聲名。」
「耀光劍的劍意熾熱而明亮,光芒萬丈,承載著趙地青陽劍塔《日輪光天劍經》的最高成就,象徵著無畏與榮耀,與你的性格以及所追求的劍道之路不謀而合。」
「這兩柄劍的前主人修為高絕,均在七境上品之上,劍身經過許多年的本命元氣滋養淬鍊,固化的元氣法則也極為強大,蘊藏著他們二人對寒江與光耀意韻的深刻理解,若能得之,對你的修行將大有裨益。」
「聽上去都很不錯,但如何選擇,確實需要一番思量。」
趙青沉吟片刻,注意到青陽劍塔主修的應該是頗為罕見的光系劍經,看來夜策冷要自己去搞定那兩名青陽弟子,還存了幾分試探之意:「薛師兄,你應該也需要參加劍會吧?不如一人贏下一把?」
「我和杜師兄修為均不低於六境上品,確實得過去試一試劍……」
薛忘虛搖了搖頭:「但似我這等老朽衰弱之輩,想要跟夜策冷或方繡幕那樣的天才宗師對戰,卻是並無把握……倒不如去教訓一下狄青眉那老小子,逞一逞威風。」
「如果說我有能力安排你在最後幾個,才跟夜司首交手呢?」
趙青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目光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而且,我有辦法讓你倆在劍會上能夠保持實力,以最佳狀態迎戰。薛師兄,你信不信我?」
薛忘虛聞言,眼睛一亮,顯然被趙青的話所吸引,但隨即又露出幾分疑惑:
「趙青,你此言當真?劍會規則嚴格,參賽者眾多,想要操控對戰順序,又確保我們能順利得到名劍,這……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啊!」
「世間無絕對之事,只看手段是否高明。」
趙青輕笑一聲:「至於具體如何操作,師兄請放心,我心中已有計較。只需你和杜師兄空餘時間接受我的針對性指點,並在劍會上全力以赴,其餘的事情,交給我便是。」
薛忘虛盯著趙青看了片刻,似是在評估這番話的真實性,猜想著對方或許跟夜策冷達成了什麼秘密協議,最終,他緩緩點了點頭,眼神中透露出信任:
「好,既然你如此有信心,那我和杜師兄就信你一回。不過,趙青,你要記住,無論結果如何,安全第一,切莫為了勝負而冒險。」
「師兄放心,我自有分寸。」趙青微微一笑,隨手取過兩枚激活了的靈犀玉符,遞了過去:「想要在風起雲湧的長陵立足不倒,最重要的還是提升自己的實力……」
薛忘虛、杜青角費了一番心思幫她挑了兩件合適的名劍,雖說「趙闊」這名字似乎有些晦氣,讓人聯想到紙上談兵的趙括,但耀光劍看上去著實不錯,卻是已被趙青給預定了下來。
……
位於長陵城西的銀月賭坊,並不算是長陵最顯眼的賭坊,然而所有的長陵賭徒卻都知道,這間賭坊最為與眾不同。
看似尋常的三進平房裡,散落著的數十張桌子上,卻是蘊含著可怕的生意。
對於賭徒而言,一家賭坊是否令人敬畏,首先看這個賭坊桌面上流水的大小,其次看這家賭坊有沒有足夠的傳奇。
銀月賭坊兩者皆有。
很少有人能估摸清楚銀月賭坊的現錢有多少,因為在銀月賭坊,每個桌面上的押注沒有上限,只要押得起,只要敢押,銀月賭坊就一律接下。
它的傳奇便是,有人曾經將一整支海外船隊都輸在了這裡,也有人起初一文不名,卻最終贏下了長陵的數十間店鋪,贏下了一條街巷。
這裡至少有數張桌子,一日之間經手的現錢來去超過一個巨富之家的錢庫庫存。
盤子越大,豪客的數量便也越多,涉及到賭鬥的各種消息,流通得自然也快到了極點。
今天下午,隨著五日後長陵劍會消息的傳開,賭坊內更是熱鬧非凡,形形色色的賭客們圍坐在一張張賭桌前,紛紛用這場即將到來的劍術盛宴作為賭注,預先下注,猜測勝負。
「聽說了嗎?這次突然開辦的劍會規格不同凡響,長陵城內外的宗師幾乎都會到場,連那些平時難得一見的隱世高人也會現身。」
一個衣著華麗的賭客興奮地說道,他手中把玩著一枚精緻的玉佩,眼神中閃爍著對即將到來的盛會的憧憬,看上去像是外郡來的富家子弟:
「那些能夠到達六境以上,修本命的修行者,不是朝中擔任重職的官員,就是各個修行宗門裡鎮山長老、宗主級的人物,平日裡可是根本見不到的啊!更別提真正的七境宗師了,其風範真是難以想像!」
「據說監天司夜策冷大人,還有那位傳說中的絕世天才方繡幕,都會親自出手,這真是前所未有的盛事!」一名賭客揮舞著手中的扇子,高聲說道:「聽聞這樣在長陵召開的劍會,上次得追溯至十多年前了!」
「可別亂說,影射某些過去的事情……」有賭客立刻提醒此人說話注意點,並順著開口問道:「說起來,你們都覺得有哪些宗師,可以在壓制至同境的條件下,戰平乃至於勝過夜、方兩人?」
「大概是橫山劍院的許牧言吧!聽說此人其實是橫山許侯的遠房親戚,似乎還在皇后手下效力,劍術高絕,實力不容小覷啊!」
一個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許侯可是跟夜司首一對一較量過,難免不會傳授些相關的經驗。」
「許侯是許侯,許牧言是許牧言,豈可一概而論?」
旁邊一個瘦削的男子撇了撇嘴,不屑地說道:「倒是寶光觀的陸仄宗師,步入七境已逾三十載,多半已至七境中品,甚至得到過先帝的御賜封賞,其主修的『寶光離空劍』自成一派,勝率不小!」
「我看你們是不是太高估夜策冷的水平了!」
有人表達了不同的意見:「俗話說,老當益壯。像沉山劍院的茅若傷、秋山劍院齊若聖、靜雲劍院邱音徹等等,都是長陵一帶修行地中成名多年的宗師人物。」
「夜司首再怎麼天賦異稟,也不過是三十來歲的年紀,在壓制到同境界的條件下,純以對劍經的掌握而論,真的能比得上那些沉澱了數十年的老牌宗師嗎?說不準,連某些六境巔峰的修行者也有幾分勝機!」
「確實,素心劍齋的慕容秀,聽說就是六境巔峰,雖然未入七境,但她既然出自於長陵最老的修行地之一,底蘊深厚,門中又多有以弱戰強的劍式,同階一戰勝過某些平凡普通的宗師,並非毫無可能之事。」
另一個身邊圍繞著幾名護衛的年輕賭客,從懷中掏出一本小冊子,邊翻閱邊附和道:「說起來,幾位有看過弘養書院編纂的《劍會紀要》嗎?他們收錄的修行者信息可真是詳細啊!」
「這上面不僅有各大劍院的六境、七境修行者介紹,還記載了他們的本命劍名稱、劍意特點,甚至連他們的徒弟都記錄得清清楚楚……想了解更多信息的,可以從我這裡低價購買副本!」
弘養書院不是什麼修行之地,是經戶司的一個附院,一些統計的事情,尤其是大秦修行者的登記和編修,全部由他們完成,即便是一些不在修行之地的修行者,他們都會儘量去調查統計最新狀況,記錄資料。
「……還有清山劍院的聶隱山老院長,他雖然退隱多年,但實力依然深不可測。他的徒弟殷尋,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據說很早就突破到了七境,飛劍之術詭異多變,讓人防不勝防。」
一個看似知情的賭客插話道,他提到了聶隱山和殷尋,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聶隱山?那可是個傳奇人物啊!他當年可是我朝在和韓征戰時的一軍統帥,若非在和韓軍的巨狼山一戰里身受重創,失去了一條持劍的手臂而提早退隱,如今我大秦的王侯恐怕還會多上一位!」
一名年長的賭客點了點頭,補充道:「他的徒弟殷尋,我也有所耳聞,此人原本只是某個劍院的棄徒,但幸運地遇上了聶院長這樣的名師,修為與劍法造詣便突飛猛進。」
「在不少宗師的評價中,殷尋的飛劍之術,幾乎可在秦境排得首位,有著『鬼劍師』之稱。既然禁用了搬山境調用巨量天地元氣的能力,在本命境中,自然得以飛劍來爭鬥取勝。」
「你們說得都有道理,但別忘了,真正的鬥劍不僅僅是實力的比拼,還有策略、心態和臨場發揮等因素,且有著極大的偶然性。」
一個看似沉穩的賭客插話道:「畢竟,就連夜司首這樣的人物,今天早上闖入白羊洞,據說都吃了個暗虧,未曾在那個突然冒出來的趙青身上討得到好,但要說她在了解敵我虛實後,仍會保持如此戰績,我卻是不信的。」
「趙青?此人究竟何方神聖,竟能讓夜司首吃虧?」
那名年輕賭客好奇地問道,手中的小冊子也暫時擱置一旁,暗暗想道:莫不是正依了書院裡某些傢伙的猜測,夜策冷在連戰趙斬、許侯之後,受了不淺的暗傷?
此人的身後,其中兩名留著長須的護衛聽得此言,亦感到了幾分訝異,相互對視了一眼。
「說起來,那些王侯府中的家將與客卿,哪一個不是從刀山火海中闖出來的?他們的實力,豈是弘養書院那些記錄所能完全展現的?」一個面色黝黑,看似經歷過風霜的賭客沉聲道。
「是啊,戰場上的生死搏殺,與這種劍會上的比試畢竟不同。」
很快就有人贊同道:「那些曾在戰陣中反覆衝殺、經歷過生死考驗的宗師,他們的心態、意志和臨場應變,都是我們無法想像的,自然能夠發揮得更加穩定,不會出現簡單的失誤。」
隨著話題的深入,賭客們的討論也越發激烈,他們或分析各大宗師的實力,或猜測劍會的勝負走向,更有甚者,已經開始根據弘養書院的資料,制定起了詳細的下注計劃。
而在這間屋子的一個角落,一名身著青色錦衣的男子,正靜靜地觀察賭坊里的熱鬧場景。
他雖然面容俊逸,可看上去卻顯得有些憔悴和蒼老,給人的感覺就是像三十餘歲的年紀,卻有著四五十歲的外貌。
他的肌膚,尤其是手掌的肌膚顯得過分粗糙,倒像是常年幹著農活的農夫,在一般人看來,很難跟理論上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賭場供奉聯繫在一起。
一名穿著灰色棉袍、看起來有些病態的三十歲男子,悄無聲息間繞開了路上的賭客,來到了這名供奉的身前,他的身形有些瑟縮,眼角和眉間都有皺紋,似乎同樣有著衰朽的特點。
「吳広先生,是藏劍於鞘太久,聽得有些心動,想見識見識那些劍會上的宗師高手了嗎?若是鴻鵠劍肯重現於世,全力以赴,拿下前五應該問題不大。」
王太虛笑了笑,對著這名供奉道:「我在這裡等了數個時辰,才第一次見到你出來,茶都飲了三四壺了……找個地方聊一聊?」
「只是感興趣,沒事聽一聽罷了。」吳広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兩層樓的主人,一直跟我們銀月賭坊互不相涉,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跟你個人打一個賭……」王太虛輕笑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神秘:「就賭我背後站著的一位大人物,能不能解決此刻你心中最困擾的問題。」
一隻黑氣凝成的渡鴉停在賭坊外的樹枝上,自然地收起翅膀,它微微偏頭,眼睛仿佛穿透了牆壁與內中的禁制,清楚地看著這一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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